凝和殿内的人都知道,自家帝姬有个习惯,就是沐浴之时,身边不喜有人贴身伺候。
是以仅有两名侍女恭顺的站在浴室外,以备帝姬之需。
“来人,”不多会儿,室内传来声音,其中一人躬身走了进去。
“帝姬,奴婢在。”
“嗯?怎么是你?菠萝呢?让她进来帮我梳头。”赵福金看了眼侍女身后,空空如也,心里有点不悦。
刚才自己努力许久,却将自己还算规整的长发整成了凌乱的鸡窝头,赵福金很是气馁。
“帝姬恕罪,菠萝姑姑交代,以后由奴婢为帝姬梳发。”侍女跪下请罪,随后顿了一下,又鼓起勇气再次开口,“帝姬放心,奴婢本就是宫里的梳头女官,各种发式还算熟悉。”
“嗯,起来吧,以后别动不动就跪,有话直说就是。”赵福金脸色缓和了许多,也不再追究菠萝在何处,“你且来试试,尽量梳些简单的发式。”
“喏,菠萝姑姑已经交代奴婢,帝姬您最喜欢的几款发式。”侍女这才趋着碎步上前,只是仍旧不敢看镜中的赵福金,只专注于眼前的毛糙秀发。
不多会儿,凌乱的鸡窝头就在宫女灵巧的手中大变了模样,赵福金望着镜中精致的面容在云髻发式的衬托下,更加秀丽无双,不觉看呆了眼。
这丫头真俊啊!
赵福金由衷感叹。
“嘻,帝姬您真好看。”
久不见赵福金出声,宫女壮着胆子看向镜中,正好看到赵福金痴呆的模样,不由笑道。
“嘿嘿,是吧,我觉得也是。”赵福金顺口接道。
嗯?
这下换宫女呆了,她从没见过如此坦诚之人。
换了别人,再怎么满意自己容貌,人前恐怕也要客气一番,这样直接承认,着实少见。
“哈,这样就吓着了?赶紧回魂了。”
宫女呆萌的模样让赵福金甚觉好笑,不自觉的就在宫女眼前打了个响指。
“叭”的一声,宫女身子不由一抖,疑惑的看向赵福金,“帝姬,您听到了吗?刚才是什么声音?”
“嗯?什么声音?我怎么没听到?”
“难道是奴婢听错了?”
“嗯,应该是你出现幻听了。”某人认真的满嘴胡言,正待再戏言几句逗弄小宫女一番,室外传来菠萝的声音,“帝姬,官家有旨。”
“哦,知道了。”赵福金边说边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是谁过来传旨的?”
“回帝姬,是延福殿的一位殿头,姓黄,暂代孙厌离副都知之责。”菠萝简短扼要的说完,看着正巧踏出房门的赵福金,目光不觉呆了呆,“帝姬真好看。”
“哈哈,菠萝,这句话你可说晚了,不过,这都是你的功劳啊。”赵福金得意的捏了捏菠萝的脸蛋,由衷的称赞,“不错啊,这段时日,长进了不少。”
本来菠萝还不解赵福金前半句话是何意,但听到后面赵福金对自己的夸赞,不仅喜上眉梢,“还是帝姬您教导的好。”
“哈哈,咱俩就别在这互相吹捧了,快快带路,让本帝姬我好好见识见识这位黄殿头。”
......
凝和殿厅堂内,一袭青衣身影正焦急的转来转去,正是侍候在徽宗身边的内侍黄殿头,黄起儿。
“殿头,您喝茶。”
秦毅的话刚落,一旁的雀斑侍女、桔儿已经利落的倒了杯茶,恭敬的端在青衣身影身前。
“唉呀,我的秦都知欸,您可饶了小的吧,求您再去瞧瞧,看帝姬来了没有?”
黄殿头一脸苦相,祈求的看着秦毅,倒是顺从的接过茶水。
本以为来凝和殿传个口谕,不过是几分钟的事,不巧正碰到茂德帝姬沐浴,自己是催也不是,不催也不是。
茶都喝了一壶了,帝姬却连个影儿也没。
这是多大的胆儿啊,竟敢让官家等这么久,这下回去,自己恐怕又要被官家责罚了。
“咳咳,黄殿头,不是卑职不去,卑职也是为难啊!”秦毅双手一摊,一脸无奈,“帝姬远行方回,一路风尘,此时着人去催,实是时机不佳。”
“可此乃官家旨意,任何人自当刻不容缓,帝姬难道还能因此怪罪你不成?”黄殿头蹙眉,认定这是秦毅的推脱之言。
“官家圣明,帝姬自然仰慕,但想必官家也会体谅帝姬的奔波之苦,且帝姬并非故意迟来,望殿头再稍待片刻。”
秦毅微笑着说完,右手一伸,“殿头,请喝茶,再不喝,茶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唉,你,”黄殿头有心反驳,但转念一想,既然自己已经等到这时,见官家定是迟了的,就不妨再待上片刻,若帝姬仍不出现,自己自行回去复旨就是。
“嘿,秦副都知说的是,是小的心急了,不过,这凝和殿的茶水着实不错。”
说着,黄殿头又抿了口茶,如今仔细回味一番,果然是不同凡响啊。
“呵呵,殿头有所不知,此茶并非宫内例行配发,乃官家亲赐,殿头仔细瞧瞧,这茶水颜色与延福宫用茶可有差异?”
“啊?”黄殿头手一抖,差点将茶杯摔了,勉强镇定心神,仔细观察茶水颜色,竟果真与延福宫所用并无二致。
“这,这,小的可怎么配......”黄殿头立即恭敬的将茶杯交还到桔儿手中,“秦副都知,你可害惨小的了。”
黄殿头抹了把额头,又轻拍胸口,安抚着自己那颗将要跳出来的心脏,更是六神无主。
这若是让官家知晓了,自己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得。
莫非这秦毅是故意的?
黄殿头猜疑的目光不住的打量秦毅,心里暗恼不已。
而秦毅只是悠闲的站着,任其打量。
“呦,这里怎么静悄悄的?可是我凝和殿招待不周?”
赵福金突兀的声音打破这里的沉静,她嘴里说着招待不周的话,面上却无半分悔过。
有了前车之鉴,黄殿头再不敢托大,一早的弯腰行礼,“小的见过茂德帝姬。”
“嗯,你是,”赵福金随意的摆摆手,端详着对方的面容,似是疑惑,“我怎么看着你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