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深心里发苦,在赵楷开口回应时,他就已经后悔:万一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事,该如何是好?。
况且郓王说的又没怎么顾忌,周围的几个大臣都听到了吧?余深现在只想狠抽自己嘴巴子。
但同时又被郓王话里的意思震惊到,第一反应就是:难道太子动手了?是不是太早了点?
周围的大臣反应也都和他差不多,步履虽然未停,但耳朵一个个的都支楞起来。
“呵,看来是我有些小题大做了,这等小事实不该让余少宰费心。”郓王赵楷忽然揶揄笑道。
“郓王折煞下官了。”余少宰忙作揖致歉,马屁没拍好,竟还惹恼对方,恐怕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郓王,下官在想今日上朝是否将此事上禀官家,事关重大,臣想思虑周全一些。”余深硬着头皮道。
“哈哈,少宰有心,不过,此等小事就不必叨扰官家了吧?”
“下官逾越,实乃郓王此话错矣。不是下官多想,今日是郓王,明日又会是谁呢?臣怀疑有他国细作混迹东京,此事定要严查。”
余深倒真的想此事不是由自己说出来,这在太子眼里,自己很可能就成了郓王的人,但现在他已经骑虎难下,这个风头是非出不可了。
老狐狸!
郓王赵楷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余少宰,这老家伙反应倒是挺快,这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策:祸水东引, 将此事怪在他国细作的身上。
“如此,有劳余少宰了。”赵楷话毕,不再多言,稍稍快走两步,与余深错开了半步。
此刻,紫宸殿的殿门已出现在众人面前。
……
宋微宗赵佶因一夜未睡,此时有些萎靡。又听得从郓王府传回的消息,正想着以后要怎么安置茂德帝姬赵福金......
“陛下,下官恳请陛下准许大理寺彻查此事。”
“嗯?彻查何事?”宋微宗扫了眼殿下义愤填膺的余少宰,忽然反应过来,好像是说三哥的事,“哦,是当彻查,那此事就交由大理寺负责,余卿在旁督办如何?”
余深不由更加悔恨:让你丫的多嘴。
但此刻也不得不躬身应下此事。
“蔡卿,万岁山(初名万岁山,后改为艮岳)现在建的如何了?”宋微宗看着站在文臣之首,微闭着眼睛,事不关己的太宰蔡京笑问道。
万岁山是宋微宗在道士刘混康的建议下,于东京东北方向修建的又一处园林,并为此在苏州特设了采办“花石纲”的应奉局,由朱勔负责。
“回陛下,臣听闻合州防御使朱勔在东南一带尽心尽力替官家办事,但也因花石纲一事,扰民尤甚,臣请陛下颁下明旨,所需花石纲等物的运输,禁止占用官用运粮船,挖墓毁屋。”
此话一出,众臣哗然。
谁不知这朱勔有此境遇,全靠蔡太宰(左相)、枢密使(枢密院老大)童贯在后撑腰,最主要的靠山还是蔡京,这朱勔难道因事惹了太宰?还是闹内讧了?
“哦?蔡卿所说可属实?”不单朝臣,宋微宗也有此疑惑。
“陛下,朱防御使虽事事力求亲力亲为,但难免出现疏漏,其下属之人为完成任务,恐做出出格之事,所以臣才恳请陛下下发明旨,限制其行为,也是东南百姓之福。”蔡京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好像真的为百姓着想一般。
至于背后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
蔡京在苏杭一带还有些眼线,自然知晓朱勔在东南过的比官家还要奢靡,所强取豪夺来的花石纲或其他珍宝,上交朝廷还没有十分之一,除了日常孝敬自己等人的,大部分进了他自己的宅院。
朱勔是经蔡京举荐才平步青云的,否则,他一个贱籍之后,怎可能做官?而他在经过自己警告之后,还如此肆无忌惮,更被东南民间成为“东南小朝廷”,蔡京也是怕朱勔事出之后,连累自己。
“蔡卿所言极是,那你和余卿商量一下,尽快拿出个章程来。”宋微宗不以为意道,“所需银钱,尽找户部要就是。”说着,宋微宗看向刚上任一年的户部侍郎唐恪。
突然被点名,少宰余深和唐恪具是一惊。余深心中一阵叫苦不迭,这种事也能找上自己,分明是出力不讨好的事儿。
而唐恪更是心中苦涩,自己初时,本不同意造这万岁山,劳民伤财不说,最后这差事竟还落在自己头上,这万岁山明面上是由自己造作不假,但自己头上还有太宰督造,怎么也轮不着自己拿主意。
可是此刻,二人除了出列躬身应下,也别无他法。
当下,君臣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闲话,主要还是一些宠臣的奉承之言,见宋微宗隐隐有些精神不济,众臣这才闭了嘴巴。
……
“郓王的马当真被人做了手脚吗?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官家都让大理寺彻查了,还能有假?至于谁有这个胆子,稍微一想就知道。”
“余少宰是如何知晓的,怎还由他提出此事?”
“我还疑惑呢,而且,官家也好像早就知晓这事,难道余少宰站了郓王?”
“嘘!各位大人,能不能出去再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
郓王赵楷悠然的走在最后,众臣的议论声隐隐约约的传来,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正好借这事看下朝臣们的反应,眼下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就看后面谁会和自己走近了。
“三哥留步。”正想着,后面传来太子大哥赵桓的声音。
赵楷闻言止步,微笑着转头,“太子有何吩咐?”
“三哥,你走的也太快了些,让我好赶。”赵桓擦下自己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状似埋怨道。
“那我下次就走得慢些。”郓王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前方恨不能自己变成顺风耳的众臣,随意答道。
赵桓不由握紧拳头,竟听出郓王话中的另一层含义:不管怎样,自己都比不上他。所以才要事事追赶。
“这话我记得了,三哥说到可要做到。”赵桓笑的如春风般和煦,仿佛真的在说郓王走路太快。
郓王没想到自己这句话竟没有惹怒太子,亦或是太子愚钝,没听出话里的意思,有些失神。
“不知太子叫住本王,是为何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赵桓忽变得扭捏起来,“若是我说,你府中之事与我无关,你是否相信?”
“呵,原来太子是为这事,既然太子这样说,我自是相信。我相信太子不会对自己的亲兄弟动手。”赵楷爽朗一笑。
“如此,我就放心了,倒不是兄长心虚向你解释,实是怕三哥你不小心听了谗言,没得伤了我们兄弟情分,反倒得不偿失。”太子继续说道。
“太子多虑了,我相信大理寺和官家自会为本王讨回公道。”郓王忽然话锋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