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赵楷意料的是,听得自己的肺腑之言,赵福金却像并没有多少触动,只是简单的笑笑。
这让赵楷刚放下的心又瞬间揪起来,不住的打鼓:茂德是因为方才的事,对自己失望了吗?
“三哥,金儿以为,说的再好听,远不如付诸于行动,金儿对三哥以后的行为拭目以待。但是现在,我们还是说回蔡京的事情。”
赵福金将赵楷的担忧,看在眼里,也不挑破,只轻声提醒道。
“是,金儿说的对。”赵楷郑重点头,转而又问:“蔡京的事情,金儿只管说,我照做就是。”
赵楷心下稍安,又开始了积极表现。
“好。”赵福金也不扭捏,当即在纸上写上几个名字,让赵楷看过后,又揉成纸团,扔进了火炉里。
“你是说他们都如蔡京一般?”赵楷脑子终于开窍,很快领悟了赵福金的用意。
“是,只是田产没有蔡京的多罢了。”赵福金一脸阴沉。
这帮大宋蠹虫,就让我先帮你们放放血吧。
“那他们在这潼川府田产有多少?”
“他们也不傻,这么多田产自然不在本人名下,有的在其亲戚、子侄名下,有的则直接找些无依无靠之人,挂在他们名下,比如现在百姓的安置之地则在一已去世多时的老者名下,而实际拥有者则是常知府。这是这些人常用的手段。”
“什么?”赵楷再次惊起,“可是金儿,这常知府的事情,你是如何?”
虽然有所猜测,但赵楷还是忍不住问道。
“如何得知吗?嘿嘿,刚好看过潼川府县志,无意间看到的。”赵福金随意答道。
“哦,县志,不过,县志上有这个?”
“我说有就有。”赵福金认真的回答,同时心里嘀咕,“只是不是现在的县志罢了。”
“嘿嘿,金儿说有就有吧。”赵楷碰了一鼻子灰,也不以为意,他现在越来越敬佩自己了。
在赵福金的锻炼下,心理承受能力增强了不少。
“这些人在这里的田产虽然不多,可加起来,也不算少,也能分到不少百姓。天亮我就让管理户籍的主簿过来,把和他们有关的人查清楚,我们速战速决。”赵福金低着头,也不看赵楷神情,继续安排。
“现在只说让一些百姓租种他们的土地,当然,为了防止落人口实,还要加选一些普通的富户,同时,稍稍给他们些甜头,无非就是名利而已。后面嘛,”赵福金阴狠一笑,“田产能否收回去,就不是他们能说的算了。”
原来,这些人通过括公田,将百姓的私有田产变成公田,进而落入自己手中,现在赵福金如法炮制,让他们把这些田产再吐出来。
而且,还要吐得心甘情愿。
赵楷直听得心惊动魄,有心说点什么,可却如鲠在喉。
而赵福金下面的话更是震得他原地跳起,“三哥,这件事,就由你出面啊。”
“啊?这怎么行?这这……”想也不想,赵楷就想直接拒绝。
以后事发,这得得罪多少人呐。
而赵福金自不会给他把拒绝的话宣诸于口的机会,“事情成功与否,百姓感激的都是你郓王,而这件事,只会成功。”赵福金说的斩钉截铁。
……
不管某些人情愿与否,黎明总会适时而来。
天刚蒙蒙亮,昨晚被赵福金打击的一众潼川府官员就已经整齐的站在内衙院内。
也不知谁挑的头,众人皆不撑伞,也无蓑衣,就那么在雨中站着、淋着,再加上因一夜无眠而带来的菜色,当真是可怜可叹。
“啧啧,这苦肉计用的挺顺溜啊!”赵福金拿热毛巾敷把脸,扒着窗口朝外看去。
“倒是啊,堂堂朝廷大员,竟学些后宅女子的把戏。”赵楷随口接道,随即感觉不妥,偷偷瞄了眼赵福金,见她心思尽在院内,才稍稍舒了口气。
“不过,金儿,也许是他们知道错了,许是在请罪,也未可知。”赵楷继续说道。
“哼,若真是知错,做出这副可怜样子给谁看,不好好弥补错处,尽做些无用的假把式。”赵福金嫌弃,“不过,那老头在这里掺和个啥劲?还不该干嘛干嘛去?”
顺着赵福金所指,赵楷就见在朱方泰侧后方,有一年约古稀之年的老者,正站的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有晕倒的危险。
人看着倒有些面熟。
“金儿,你识得他?”
谁知赵福金却像是看傻子一眼的看着赵楷,赵楷的心不由突突直跳:自己又说错话了?
“三哥,你昨日不是刚见过他?潼川府路宪司大名鼎鼎的肖大胆啊。这么两极分化的人,难道三哥没听说过?”
赵福金觉得匪夷所思,这么有意思的人,这位郓王竟一无所知。
不过,稍后,赵福金就反应过来,这位人称大胆的大理寺寺丞肖小月在东京城“叱咤风云”之时,赵楷还是小屁孩,后来肖小月不知为何,惹到了蔡京,这才被踢到潼川府,主掌一路刑狱司。
“嘿嘿,还是金儿厉害,什么都知道。”赵楷颇感惭愧。
在赵福金身边越久,他就越感觉自己就像个无知孩童一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问。
不过,所幸赵楷看的倒开,竟没有半点嫉妒,有的只是“自己何其有幸。”
“不是我厉害,是这老头着实有意思,由不得人不注意到他。”赵福金似有感而发的回道,“只是不知,他现在也做出这种不要命的架势,是为何故?”
赵福金朝赵楷摆摆手,“走,去看看。”
……
现在的肖小月、肖提刑,现在也很是郁闷,他都一把年纪了,就想着安安稳稳的过个两年,然后就请辞致仕,回老家含饴弄孙,谁愿在官场受这些窝囊气。
没想到,刚一来到后衙,就看到朱方泰这群人板板正正的站在院中,他若独独去的屋里,岂不招人嫉恨?
是以,肖小月不得不将身上蓑衣甩给了侍从,忿忿的站在朱方泰的后面。
只没想到的是,这一站,肖小月就知道还是高估了自己,这老身子骨是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正在他愁苦之际,终于等来了希望。
“郓王说了,既然尔等认识到了错误,那他也就成全你们的诚意,今日你们就在这雨里站着回话吧。”
赵福金站在廊下,朗声说道,“去,给郓王搬把椅子。”
啊?还能这样吗?
众人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