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脑中有些凌乱:自己从外面回来时,这丫头都不知道吗?
难道她就这么直愣愣的一直盯着人家小娘子看吗?
“金儿,”赵楷轻声唤道,吸引赵福金的注意。
“嗯?”
“那些人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又是自动降了的,早就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和咱们之前了解的倒也相差不大。只是待我将前因后果写进入京的折子里,所有人就要被押解回京了。”
赵楷耐心的解释道。
“哦,那你去写啊,还杵在这做什么?”
赵福金疑惑的看着赵楷。
“金儿,是所有人。”说着,赵楷眼神示意旁边站着的女子。
“噢,是啊,还有她呢。”赵福金终于转过弯来,可后面的话再次让赵楷哭笑不得。
“真是可惜了,正是大好年华,什么都没享受,就要尸首分离了。三哥,你可有办法?”
“金儿,你疯了!这可是谋逆的大罪,她可是出现在攻城的城墙之上,还有那么多人看见她。”
赵楷再也坐不住,焦躁的走来走去。
又不免埋怨起秦毅来,好好的,和其余孟氏之人一起关押就是,为何要将这女子带到赵福金面前?
难道也是色迷了双眼,想要借机保下此女?
“就是因为艰难,所以才要三哥你帮忙想办法啊!”赵福金无所谓的笑道。
啊?
怎么能这样?
这是把自己架火上烤啊!
这坑兄的,呸呸,平常心,放松,放松,不能这样说福金......
赵楷将各种纷乱的念头强自压下,深呼一口气,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
“好,既然金儿想要,三哥定让金儿如愿。我这就写折子去。”
“等等!”
“等一下!”
又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赵福金温和的看着孟持金,示意她先开口。
“你们刚才说的,可是打算保下奴家?”孟持金咬着唇瓣,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方才听赵福金说自己可能尸首分离,被吓得有点精神恍惚,迷迷糊糊的听了大概,眼看赵楷要走,这才鼓起勇气出声阻止。
“我......”赵福金忍不住骂了声国骂,这小娘子看着也不傻啊,官话听不懂吗?
但看到孟持金怯懦的样子以及赵楷无奈的神情,赵福金总算良心发现,自己又失态了。
“呵呵,倒也可以这样理解,难道小娘子还有什么不满?”
转脸就恢复如常的速度,让赵楷不由侧目。
“奴家不敢有不满,只是奴家想,不管是生是死,都要和家人在一起。”
孟持金避开赵福金的目光,同时有些愧疚,自己这算是不识抬举吧?
“死也不怕?”赵福金有些意外。
“本就是成王败寇,为家族荣光而死,又和家人在一起,想想也没啥怕的。”女子忽然停下来,思虑片刻,眼中闪过坚定,复又倔强的说道:“我们孟氏不是乌合之众!”
嘿,这妮子!
真够倔的!
赵福金不觉感慨道,但有句话,她又不甚认同。
“敢问小娘子,你们孟氏的家族荣光是什么?取代赵氏,重建后蜀吗?”
赵福金眼神冷了许多,定定的看着孟持金。
本想脱口而出“自然”二字的孟持金,看到赵福金的目光,忽然冷静下来,小声回应。
“这川渝之地本就归我孟氏,我们只想拿回本属于我们的东西,没想要更多。”
“呵,那你们孟氏又是从何人手中夺了此地,才建立了后蜀?”赵福金目中透着怜悯,“我好像也没有听说谁打着后唐的旗号,将你孟氏屠戮殆尽。”
孟持金脸攸的通红,这小郎君说的她明白:本就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土地,还不许他人来抢吗?
还有脸打着光复孟氏的旗号,徒增杀戮。
可赵福金仍旧不放过她,轻蔑着继续,“而且,这国家与土地本就是百姓的,何来属一家之说!”
“金儿!”
“你!”
赵楷、孟持金二人均震惊的看着赵福金。
赵楷是没想到赵福金竟当着外人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依她所说,这国家与土地自然也非他赵氏的。
而孟持金却是被赵福金的认知所惊,她从没想过这些和普通百姓有何关系?
而看赵福金衣着华贵,应该也是养尊处优的小衙内,又怎会有此等想法。
“行了,三哥,大惊小怪、咋咋呼呼的,有失稳重了啊!”
赵福金看似认真的提醒,又让孟持金不由笑出声。
尤其是脸色涨红的赵楷,更是憋屈的不知如何才好,好几个深呼吸之后,才勉强镇定下来。
而赵福金这是也换了神色,“我许你再见一次你家兄长,是去是留,等见过之后,再做打算吧。”
赵福金似是没了再说下去的兴致,拍了拍手,秦毅即刻进来,将孟持金带了下去。
......
“金儿,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应对?”
屋里只剩下二人,忍了许久,赵楷还是忍不住问道。
“三哥,如果我说我没有,又执意保下此女,你会怎么做?”
赵福金揉着太阳穴,无力的靠在椅子上,心里止不住的暗骂。
妈的,从来到这里,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现在脑仁揪着疼,分明是劳累过度啊。
这身子骨可还没完全调理好,自己这样会不会过劳死啊?
而赵楷看似也有些疲累,现在没有旁人,方小小的松懈一些。
“为兄自然是让金儿达成所愿,折子里不会出现孟持金的名字,而那些知晓她的人,就只有舍弃掉了。”
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赵楷也只能感慨对方时运不济。
“孟氏的人还好说,反正都是要死的,可据金儿所知,来支援的禁军将领中,可是有位将军的,三哥这样做,一旦被人知晓,恐怕要失了人心。”
“若事发,为兄一力承担,而且,我会善待他的家人的。”虽心有愧疚,但赵楷依然狠下心说道。
“嘿嘿,金儿又怎么让三哥你独单风险呢,三哥就尽管实事求是的写就是,金儿自有办法。只是,至于我怎么做,三哥不要过问才是。”
后半句,将赵楷想要问的话,生生憋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