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钱台多还没来得及感伤自己的悲惨之际,圆门处又有一人高声求见,“下官付德见过两位郎君。”
“进来吧。”赵楷温和的说道。
又朝钱台多使眼色,让其来接自己手中的毯子,在钱台多接过之后,还不忘眼神警告这个没眼力劲的郓王府长史。
把钱台多委屈的眼中噙着热泪,求助的看向秦毅,却被某人直接狠心的无视了。
唉!真不知自己是倒了什么霉运,怎么每次受罪的都是自己呢?
看来等回了东京城,可得找个道长去去晦气。
钱台多抱着毯子,认命的去了。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付德、付通判脸上无任何异样,依旧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健步跑到赵楷二人身前,恭敬的再次行礼。
“不知二位郎君宣下官前来,有何事吩咐?”
赵楷望着赵福金,会心一笑,将一道账本交到付德手里,“你回去仔细看看,明日一早发出通告,全府的田地重新丈量。”
“啊!”付德张着嘴,双手一抖,差点把账本掉在地上,“全国土地丈量自前年才刚完成,不知这次丈量,官家可有明旨?”
“无!”赵福金白了他一眼。
“这,这......恐有不妥吧?”
见赵福金答话,付通判欲哭无泪,此时,他多么希望常知府就在身前,这样,自己就不用直面这小阎罗。
付通判这下不得不壮着胆子回应。
“哦?付通判是必须在见到官家旨意的情况下,才肯做事喽?”
赵福金忽然笑了,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状,本应让人愉悦的笑容在付通判看来,却如鬼魅,额上的汗大颗大颗的滚下来,砸在还未干的地面上。
“按,按理说,理,理当如此。”
付通判已骑虎难下,只能顺着前面的话继续回应。
“嗯嗯,付通判真是有原则的好官。”
不知怎的,赵福金竟没来由的夸赞起他来。
付通判自然知道赵福金并非真心夸赞,只因他发现赵福金眼中的笑意异常冰冷,冰冷之下,还隐藏着一丝蔑视。
她在蔑视他。
付通判被这个发现惊得,心脏陡然一缩,直觉要大难临头。
果然,那小阎罗再次轻柔的开口,“付通判来潼川府几年了?”
嗯?
思绪烦乱的付通判闻言,脑中一滞,不知赵福金为何有此一问,眼下也只能乖乖回答道:“算下来,下官出京受任已达四载。”
“哦,四年,是挺久的了。”赵福金似在感叹道,声音愈发的和气,“你回去看了账目再说,到时要怎么做,想来你也该清楚了。”
顿了一下,赵福金又似好心提醒道:“对了,你手上这本是誊抄的。”
“是,”虽仍旧疑惑赵福金何出此言,但观其再次冷然的神情,付通判也知自己该离开了,遂不再迟疑,“下官这就回去仔细查看,下官告退。”
弯腰退后几步,随即转身疾步而去。
片刻之后,“嘘......”某人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钱台多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方才抱着毯子离开了,待自己回来时,恰好看到付通判战战兢兢的惊惧模样。
吓得钱台多当场站在原地,不愿再前进一步。
直到付通判离开,钱台多才敢自如的呼吸。
还好,还好,刚才自己不在,否则,一不留神就可能殃及到自己啊!
“钱台多!又不是让你回话,你在那长吁短叹个啥劲?”
正庆幸着的钱台多,被一声爆呵打断,正是现在事事看自己不顺眼的郓王。
“嘿嘿,没,没有,回郓王,”钱台多谄笑着上前,“我这不是想着该如何和二位郎君开口嘛。”
“你不说,我倒忘了,你去送康统领,怎么去了那么久?是不是去哪偷奸耍滑了?”
连秦毅都回来许久,他钱台多竟然到现在才出现,赵楷立即眼神不善的看着钱台多。
“卑职冤枉啊,郓王,卑职可不敢玩忽职守。”
钱台多不由大喊起冤枉来,且眼睛时不时的飘向赵福金,又洋洋得意的扫眼秦毅。
“行了行了,别装模作样了,”一看钱台多那小人得志并矫揉造作的模样,赵福金就受不住,连连阻止,“交代你的事情,干的如何了?”
可赵福金还是低估了钱台多想要出风头,尤其是想要在秦毅跟前出风头的决心。
只见他小跑着及至赵福金身前,却又故意与秦毅并排站在一起,然后理了理衣襟,自得的瞥了眼秦毅,方谄谀笑道。
“小郎君吩咐的事儿,卑职怎敢不做的妥妥帖帖的,小郎君,您就放心吧,保管一个也不落下。”
赵楷直听得云里雾里,现在除了田地的事,难道还有旁的事不成?
再看秦毅,也如自己一般,眼中尽是迷惘。
赵楷顿觉舒坦了一些:原来也有你这厮不知道的事。
而这边赵福金早已没了耐心,杏眼一瞪,立即让让某人噤若寒蝉。
“别竟扯些有的没的,说事!”说完,尤觉应该给这家伙一个教训,否则这人恐怕以后就要往溜须拍马的方向发展了。
“以后再不老老实实说话,我就让康不为将你的舌头拔了,要不,早晚是个祸害。”
“啊?卑职,卑职再也不敢了。”
怎料自己这次竟然偷鸡不成蚀把米,钱台多当即保证,又赶紧将赵福金交代的事三言两语的说了个清楚。
“卑职却是得到消息,汪三郎之妻冯氏正在秘密处理汪家的产业,并请了冯员外帮忙。”
“只是卑职发现,那出面接管汪三郎商铺的人,却也只是个拿钱做事的,汪家的商铺,特别是旺铺最终都以远远低于草市价格落入冯员外的手中。”
“嗯......”赵福金了然的点点头,随及又问:“那汪氏可有参与?”
“这一次,即使小郎君不高兴,卑职也还是要说,”钱台多忽然变得认真起来,炙热的目光紧紧黏在赵福金身上。
赵福金立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不由再次起疑:这家伙不会真是个变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