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赵福金如此明显的嫌弃,钱台多毫不在意,只顾继续说道。
“小郎君,真有神机妙算之大能,汪氏确是参与了此次汪三郎财产的处理。您猜,她拿到多少?”
赵福金却是对此毫无兴致,只冷冷笑道:“这位冯大娘子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本想着汪三郎的立功表现,这才暂且放其家人。恐怕汪三郎自己都没想到冯氏和他的好姑母在他刚一出事,就想着瓜分他的财产,更别说拿钱疏通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在冯氏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只是,她和汪三郎同床共枕的这几年,精明如冯氏难道就没有一丁点怀疑吗?
若原来赵福金还不算太肯定,只将冯氏当一弱女子待之。
但这次,冯氏的杀伐果断还是提醒了赵福金:即使冯氏不知汪三郎具体所为之事,但她应该早已发现了他的异常。
所以才能在汪三郎的财产处理上当机立断。
至于朱转运使的夫人汪氏,参与进来,也很好理解。
无非是觊觎自家侄儿的财产,恰巧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自是抓住,而要真正达到自己的目的,自然是拿冯氏及其整个家族作伐子,毕竟冯大娘子和汪三郎的关系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而只要汪氏一日是朱方泰之妻,就能拿捏他冯氏一日。
须臾之间,赵福金就将这里面的原委想了清楚。
而钱台多这边还在感叹,“还不是二位郎君良善,才没有牵扯到她们,却也给了她们蝇营狗苟的机会。”
赵福金赞同的直点头,“谁说不是呢,这次恐怕她们二人赚了不少吧。”随即,又状似无意道:“欸,按理说,汪三郎的这些家产可是应该充公的呢。”
嗯?
周围几人的目光瞬间亮了,钱台多更是蠢蠢欲动,“小郎君,要不要卑职带几个衙役即刻赶往汪宅。”
“蠢材,你露面算怎么回事?自然是让他们自己乖乖的送来。”
“啊?乖乖送来?”钱台多糊涂了。
“且附耳过来。”
赵福金无语的白了他一眼,然后招了招手,钱台多立即贴上去,引得旁边的两人心里不由的磨刀霍霍,恨不能即刻砍了他。
随着赵福金嘴巴一开一合,钱台多脸上的表情也变的精彩起来。
最后更是情不自禁的掀拳裸袖,拔腿就往外冲,“俺这就去找朱转运使。”
与此同时,已将账本详看一遍的付通判,正呆坐在前衙,浑身战栗,手脚发冷。
实没想到,两位郎君手里竟然有这样一本账本,将整个潼川府隐匿的良田,以及牵连到的官员、豪绅记录的详详尽尽。
而自己的名讳也赫然在列。
只是这记录的手法,付通判直觉有些熟悉。
诶,是他!
一定是他!
付通判猛地站起,心中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除了他,再没人能写出如此完美的账目。
也只有他能有这样的机会,得到如此繁杂且完整的信息,毕竟他自己就是这其中的一份子。
“哼!好你个常卜知,到现在了,你他娘的还摆了老子一道,不对,你是摆了整个潼川府一道啊!”
“你这样做,又能得什么好处?”
付通判愤怒的低吼,双拳狠狠的砸在案上。
紧接着,守在外面的差役关切的问道:“通判,您没事吧?”
“唔,”付通判极力调整好呼吸,方稍稍平静下来,“无碍,守好了,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
“喏。”那人回答后再次安静下来。
付通判缓缓坐回椅子上,思索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眼下再说反对重新丈量田地的话,自然不可能,否则,两位郎君恐怕第一个就是拿自己开刀。
可若做那出头之鸟,付通判又觉得不甘。
这种得罪整府官场、豪绅的蠢事,自然该由蠢人来做。
一个又一个熟知的身影在他的脑中闪现,又被一一否定,付通判不由焦躁起来,满府竟没有一个合适之人吗?
及至脑海里再次出现一个身影,付通判直激动的跳起来,可是瞬间又泄气一般的坐了回去。
只因,他忽然想到赵福金说的最后一句话,“这本账目是誊抄本。”
到底有多少誊抄本?
那原账目可还在郓王手中?
如果不在,难道是随着......
想着,付通判再一次焦灼起来:官家也要知道了吗?
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触感冰凉一片。
就这样,付通判不断的拿出方法,自己又不断的否决掉,直到傍晚,已然累瘫在椅上的付通判方拿定主意:就按照两位郎君说的做!
一切又回到了开始。
原因无他:戴罪立功!
......
这日下午,和付通判同样备受煎熬的,还有一路转运使、朱方泰。
自郓王府的那位钱长史来了之后,朱转运使的那颗心就砰砰的狂跳着,脑子更是乱哄哄的。
而当钱台多说到自己的内子、汪氏依然和汪三郎有牵扯之后,朱转运使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此时,人人避汪家以及冯家如洪水猛兽,哪还有自觉往上靠的道理。
人常说女子头发长,见识短。
可汪氏那智商,有时连自己都自愧弗如。
可耐不住钱台多说的头头是道,最后,朱转运使也开始半信半疑起来。
“哼!朱转运使,卑职可是好心,前儿个,您能安然无恙的走出潼川府大牢,卑职也是敬佩的很,这才冒险走这一遭,信不信的,随你!”
自己唾沫星子翻飞了半天,最后竟换来个疑信参半,钱台多没了耐心,语气更冷了下来。
“哈哈,钱长史误会了,本官诚谢钱长史的提醒。”
虽然钱台多和自己的品级相去甚远,但朱方泰清楚,自己堂堂一路转运使,还不比对方一个长史重要。
是以,他只能以礼相待。
“呵呵,朱转运使,谢不谢的,卑职也不在乎,只是小郎君让卑职提醒的话,卑职也说了,是时候告辞了。”
钱台多撩起衣摆,就要离开。
“等等,你说小郎君让你带的话?”朱方泰声音发颤。
心中更是不住的叫骂:你个锯嘴的憨货,咋不早说!
“是小郎君啊!难道卑职来时没说吗?”
“俺,糟心......”朱方泰到底还是忍下了要狂揍眼前这厮的冲动。
而前日刚得幼子的喜悦,也被冲刷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