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是个明白人,可惜父皇不懂。”宁涟幽幽地道,“我几次跟父皇说起这事,不外乎都是一种结果,就索性不说了。”
天幽皇帝是个执拗的人,他越说反而会越引起他的厌恶,既然如此,他何故要拿自己多年努力得来的那一点点信任去浪费?
“他啊,掌控江山多年,有了地位和权力,就想要个女人。只可惜后宫佳丽三千,没有一个人是在他心头上的。”宁跃摇摇头,“这倒也不能怪他,这些年唯一动情的女人,死在了自己的剑下。当年他发了疯似的去找那个女人生的儿子,不就是想补偿么?他是将自己所有的愧疚都放在了宁夜身上。”
宁涟神色清淡,“宫墙困了这么多女子,她们都为父皇在浪费着一个身为女人的青春,包括我母后。”
宁跃眸光闪过一丝触动,转瞬即逝,就连近在咫尺的宁涟都未曾察觉。
“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是可怜人?”宁跃抬头望天,尔后朝宁涟微微一笑,“涟儿啊,你以后也是要做皇帝的人,将来不外乎是跟你父皇一样后宫佳丽三千。帝王无情,皇叔希望你莫要跟你父皇一样糊涂。”
说来奇怪,宁家皇室总出情种,他是,天幽皇帝也是,希望涟儿......不要步了他们的后尘。
宁涟怔愣,眼睑垂落而下。
帝王总无情吗?那为何他父皇......其实他父皇就是不够幸运而已,要是那个女人与他两情相悦,或许这就不是一段冤孽了,而是一段佳话。
只是后宫空余的那两千九百九十九的佳丽,终归是红颜倾覆。
依然可惜。
邻近夜晚的时候,苏慕和柳絮双双进了青竹阁内。
“何事?”萧寒月坐在院中抚琴,整个人显得安静优雅,仿佛那份天生的媚色就被隐藏起来,变得温婉动人。
苏慕和柳絮将手中的托盘交给站在一旁的琴音和秦双。
“是王爷命我等二人来给寒月公主送明晚元宵灯会的衣裳首饰。”苏慕道。
“还真是奇了,这夜王殿下怎么知道公主逛街逛了一圈一件喜欢的衣裳首饰都没挑着。”琴音抱着托盘乐道,“还真是神了。”
秦双皱了皱眉,朝琴音使了个眼色。
琴音立马缩了缩脖子,不敢在说话了,天都知道她家公主最近几天一提到夜王殿下就扳着一副面孔。
“那个......王爷还有话要我们带给寒月公主。”苏慕轻咳道。
“什么话。”萧寒月抚琴的手顿住,浅笑着看他。
苏慕摸摸脑袋,额间都溢出一层细密的汗来,支支吾吾地一句话说不出来。
“娘们,我们家殿下说了,萧寒月,你是死是活都跟本王无关,但就是死也不能给我夜王府丢人,衣裳给你了首饰也给你了,至于用不用,你自己掂量着办!”柳絮语气冷冷,“反正本王这脸面若是丢了,你也不用在夜王府住着了,立马就给本王卷铺盖走人!”
死寂。
整个青竹阁院内传来的是一片死寂。
秦双和琴音脚步略略后退了几步,拉开自己和萧寒月的距离。
苏慕恨不得将柳絮那厮的脑袋给拧下来,在寒月公主面前说这种话,这人是不想要命了吗!虽然出来的时候,王爷有交待他们,要他们好好把原话说给寒月公主听,但......就不能委婉点地说么?
谁知,萧寒月眸底氤氲匍匐的雾霭似是动了动,最后破碎出一抹柔柔的笑意,“我知道了。”
再次死寂。
秦双和琴音瞪大了眼睛,天啊,他们家公主居然没发飙?
“寒月公主,您没事吧?”苏慕喉结动了动,像是吞咽着什么,又生生地吞不下去。
“我能有什么事儿?”萧寒月睫毛扑闪,望向他,招手道,“你过来。”
苏慕身子骤然紧绷,但碍于不敢反驳萧寒月的命令,只能凑过身子。
萧寒月将袖口中的药瓶递给他。
“这是......”
“这是我改良以后的药。”萧寒月解释,“一样的服用方法,化水给他服下。此药的效用不是压制暗疾,而是治愈。”
苏慕和柳絮听了萧寒月的话,两人全部是面露震惊,一时间都忘了反应。
“还要不要?”萧寒月蹙眉。
“要!自然是要!”苏慕接药瓶的手都有些颤抖,这么多年来,先生给他家殿下想压制暗疾的办法想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治愈的药,可这种药居然是真的出现了。
“此药......真的可以治愈我家殿下的暗疾?”柳絮满脸的不可置信。
萧寒月淡然一笑,“天下,只有我能治他!”
事实上当年宁夜受了重创逃到清竹林,早就奄奄一息,几乎是不可能活过来。是她启动了天医真经的本源,给宁夜吊住了性命,但本源之力虽然可以暂时保他不死,可却留了一身隐藏的暗疾。
她一直在研制治疗宁夜暗疾的办法,等到她研制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没有彻底治愈的暗疾随时有可能要他性命,所以萧寒月一直以为那个孩子早就死了,没想到......
“属下谢过寒月公主。”
柳絮和苏慕对萧寒月深深地鞠了一躬。
萧寒月挑眉,“你们不用谢我,那是我夫君,可懂?”
柳絮一脸雾水,倒是苏慕精明的很,连连笑着点头,“懂,懂,自然懂。殿下能有寒月公主这样的妻子,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退下吧。”萧寒月低头继续抚琴。
天医真经的本源都在修习者的鲜血里,她这药的药引,就是血液。可以说只要她不死,宁夜的暗疾早晚都会好的。
“我前世怎么就种了这么个冤孽。”萧寒月小声咕哝了一句。
算了,要是她不种这个冤孽,现在哪里能在院子里头悠哉悠哉地弹琴?
“那公主,这托盘的衣裳和首饰怎么办?”抱着托盘,琴音近距离地看着托盘中放着的衣裳,虽然只能看到折叠起的一部分,可那金线绣在上头,一点点金丝汇聚成花朵状,煞是好看。
“摆在我房间里头吧,明日穿上。”萧寒月随口道。
咦?琴音向秦双看去,正巧和他凑过来的视线对上,两人都好像对萧寒月前后的态度转变有点适应不来。
怎么今天,公主不讨厌夜王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