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顿杜负责人乔治安.德尔森正在视察东边的防线。
在东南方向,就是曾经发生过摩擦的城为公路。
黑乎乎一片的地方尽管经历了很多次雨水的冲刷,仍然可以看得很清楚。
不用望远镜就能看到的景象让这里的士兵时常会有点儿惴惴不安。
能量武器的使用只有一些有过特殊经历的雇佣兵才会有所了解,大多数人对此的认识只停留在科幻片上,这极大地增加了各自的恐惧感。
德尔森也很担忧地看着差不多几公里外驻扎整齐的军营。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武器他们还有多少,但是只需要以这种武器开路,这里的防线几乎马上就会被突破。
看看周围这些用水泥墩做掩体的士兵,还有他们手里的突击步枪,再想想前不久,开到城外,离这里不到几百米的坦克,说不怕是假的。
做为一名还有两年就到退役年龄的海军陆战队上校,德尔森的一生可谓四平八稳,但是这一次的窘境让他压力很大。
身为军人,他并不惧怕死亡,但是他不想就这么死,尤其是面对坦克时,只能无奈地撤退。
他期待一场战斗,做为他人生最辉煌的一刻,今后老了的时候可以跟自己的孙子吹牛,或者在酒馆里喝的兴起时,向老伙伴们炫耀。
可是现在,他除了撤退,几乎不会有别的可能。
可是上级的命令一直没有下来。
没有命令,他不能随便撤退,哪怕目前面临的境况,他别无选择。
比较让人尴尬的是,他们根本没有反坦克武器,后勤物资早在两天前就该到了,可是一直没来。
“长官,”副官戴米安是个法国人,顶着挺讨人厌的红色卷发,从车上跳下来,几乎毫无形象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上校,来了,他们来了。”
“注意你的形象,少校!”德尔森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在沙袋后面扭过头,有点儿惊慌地看着他们的样子,马上很严肃地喝斥他,“你的士兵在看着你!拿出一点儿军官的样子来!”
“对不起,长官!”戴米安整理了一下军容,立正,“长官,后勤补给到了,但是——”他想想还是凑过去,在德尔森的耳边低声说,“后勤基地司令威廉准将亲自押送,但是在两天前的晚上宿营的时候受到了袭击,只跑出来12辆车……”
德尔森有点儿震惊地看着他,“威廉将军现在在哪儿?”
“在指挥部,长官,”戴米安有点儿担忧地,“我们还是撤吧,虽然没有上级的命令,可是没有反坦克武器,我们无法抵挡的。”
“补给送来的都是什么?”德尔森不置可否地跟着上了吉普车,“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这么想,戴米安,你知道我们是什么,维和部队,是一支高素质的军队,来自各国的精英,没有上级命令擅自撤退,只有懦夫才会这么做。”
“长官!”
沙袋后面一名观察手突然大叫,手指前方,“你看!”
德尔森站起来,踩在吉普车的后座上,就那么用望远镜看向士兵指的方向。
一个小队大概有15个人,背着枪,朝着这边走来。
队伍里有黑人,有白人,甚至还有个女人,当先走在前头的,是一个白人,从面相上来看,是一个德国人,迷彩服的胸章上显示,他是后勤部队的。
他的迷彩服衣袖卷到肘部,面色从容,边走边朝着这边挥手,显然已经注意到有人在用望远镜观察他们。
“他们怎么从那边过来了?”
“那边是自由军的营地!”
“对啊,怎么搞的?”
“怎么没杀了他们?”
士兵们窃窃私语着。
德尔森从吉普车上下来,来到沙袋前,靠在上面,再次仔细看了一下。
不像是溃兵。
自由军收买的雇佣兵?
想渗透?
这不可能。
德尔森觉得这些想法太幼稚了。
对面的人根本没必要玩儿这个,光看军容就知道,不管对面的指挥官是谁,想对付他们,也就是一个小时的事儿。
这里什么都没有,因为靠近河边,就连想挖掩体,不到两米就会出水,再加上现在是雨季,所以只能垒沙袋在地上,装甲车辆不足,没有反坦克武器,没有重火力……
正在思索着,那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路口,主动停在三十米开外。
前面的上尉走到近前,朝着水泥墩后面的士兵敬了个礼。
“后勤基地维修保障营上尉肖恩.杜克。”
“怎么从那边过来?”持枪的士兵警惕地看着他,时刻做好应变准备。
“你们的长官呢?”邵乐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这个不能跟你谈。”
“我在这儿,”德尔森从沙袋后面站直身体,“上士,叫他过来,只能他一个人。”
铁丝网被打开,水泥墩中间不到两米的路上,邵乐走过来。
两边的目光都极不友善。
从敌人的营地前来。
他们的头上顶着的叛徒或者别的什么不好的词儿呼之欲出。
几乎所有的军人都很鄙视这种行为。
雇佣兵是不享受战俘条约的,所以让他们投降,不如让这里大部分人去死。
“长官!”邵乐走到沙袋后面,朝这位上校敬礼。
德尔森是一个有点儿古板的美**官,有点儿瘦长的脸上灰扑扑的,显示他已经几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为什么从那边来?”德尔森看着面前这个军官,狐疑地问。
“因为我带来了和平的消息,”邵乐微笑着。
不过他说的话在德尔森听来充满了侮辱。
“你想让我们投降吗?”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邵乐故作惊讶地问,“长官,我不是来当说客的,再说你们为什么要投降呢?你们不是还有一个渡口吗?”
“我没有接到上级要求撤退的命令。”德尔森的回答让邵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可他也不能说什么,做为一名有尊严的职业军人,他必须这样做,不是傻,是因为他必须这样做。
所以很多军人退伍回家以后,往往要经过很艰难的调适期,才能适应普通的生活,因为生活往往是需要退让和妥协的,而军人在很多时候,不能轻易的退让,更不能妥协。
“那是你所为何来呢?”德尔森看了看他后面站在原地的队伍,略带讥讽地,“你的士兵还真是军容整齐啊,难道从一开始你就放下枪,举手投降了吗?”
邵乐突然感觉有点儿不妙,“长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刚才,你的最高长官威廉准将刚刚从渡口来到班顿杜,”德尔森压抑下快要爆发的愤怒,“他的士兵几乎个个带伤,将军自己也受了伤,所以请问上尉先生,你经历了什么样的苦战吗?”
威廉?
他没走?!
邵乐看了看周围鄙视的目光,大概明白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情绪了。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就在这儿说吧,”德尔森有点儿不耐烦地说,“我很忙。”
“可以吗?”邵乐指着自己的战术背心,“给您看点儿东西,然后您就会明白,英雄还是懦夫,有时候不是看起来那样简单。”
“我拭目以待。”德尔森最后一点儿耐心也快要用完了。
邵乐拿出自己的PDA。
“咔啦……”
拿出东西的一瞬间,附近的几名士兵把枪举起来,拉了一下枪机。
德尔森有点儿不耐烦地拿过PDA,但是只看了一眼,眼神就定住了。
给利瓦博看过的视频,在德尔森这里似乎更让人震憾。
因为他没有背着什么人,音量也没调。
附近的士兵在瞄了一眼以后,马上就把看到的东西传给了身边的人。
因为长期紧张造成的压力让所有人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了。
所有人眼含杀气。
在大家生死一线的时候,被后勤部队的头儿阴一把,再没别的比这个还窝囊了。
德尔森尴尬了。
他真该听邵乐的建议,有点儿私密空间。
指挥官的决定不能以士兵的意志为主,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回旋余地了,他做的决定也只能有一种,就是士兵们想要的。
“你能保证他们不会进攻吗?”德尔森顶着四周射来的凶光,硬着头皮问邵乐。
这是他最后可以让这些士兵冷静下来的办法。
“我只能保证一个小时,”邵乐留了点儿提前量,谁也不敢保证原版利瓦博什么时候会来。
“你是怎么拍摄到的?”德尔森觉得这个保证实在是不太靠谱,一向只问军事,不问政治的军官最大的短板出现了,他开始有点儿不知所措。
邵乐像变戏法一样手里捏着一个“弹珠”,朝天上一扔。
“哧……”
银色的小球才飞到离头顶不到两米,就很难被发现了。
德尔森手里的PDA画面自动切换,“弹珠”拍摄的画面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
这更为他的证据增加了说服力。
“长官,你在浪费大家的时间,”邵乐看着德尔森的眼睛,“要是威廉准将行动起来,这里的一千多人就全完了,你还打算拖延到什么时候?”
四周围不善的目光转向德尔森。
雇佣兵的凶性被激发起来。
自从不再为国家服务,转为把当兵看作一份工作以后,对于上级的尊敬直线下降,一旦事关自己的性命,而长官打算无视,面临的反弹会是没有相关经验的人所无法想像的。
德尔森在现役部队服役,对于雇佣兵的心理掌握严重欠缺,不过他不笨,他知道现在别无选择了。
“威廉准将带来多少人?”他问一边已经有点儿局促不安的戴米安。
“100多人,”戴米安回答,“长官,我把他们安排在——”
“咚……”
话还没说完,指挥部方向腾起一股烟柱。
邵乐在爆炸发生的一瞬间,很快地转过头看去。
爆炸发生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刺目的闪光。
他马上明白威廉的计划是什么了。
这种武器邵乐亲自体验过,现在那个差点儿废了他的火箭筒还在一名手下的背囊里,还在后勤基地里见过它一炮轰掉了一辆装甲车。
这种武器被维和部队通报给各支部队,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它属于谁。
威廉使用这种武器在班顿杜制造混乱,甚至灭掉他们。
就算外面的军队不打进来,脏水一样泼给他们!
“咚……”
第一声爆炸以后,爆炸声就停不住了。
“指挥部完了,”戴米安喃喃地说。
周围的人都沉默了。
德尔森最先反应过来,他总算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你能保证外面的军队不伤害我们吗?”
邵乐看看城内由指挥部向外扩散的爆炸,“可以,而且总要试一下,你们还有别的出路吗?肯定不能从渡口走了,你们会被屠杀的!”
这种武器的威力到底有多大,他们都有所了解。
“哐……”
还没等德尔森下命令,水泥墩附近的士兵已经纷纷把铁丝网拉开。
“快把水泥墩搬开!”
“搬开!”
“用战术无线电!把人都喊过来!快快快!”
指挥部的无线电不能用了,但是车载电台还可以用。
“咚……”
爆炸声好像催命符一样,催促着众人朝外面疯狂涌去。
秩序一瞬间就乱了。
“嘎啦啦……”
外面的军营也乱起来。
对于班顿杜突然发生的骚乱,他们显然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
但是很快,当他们推进到营地外的时候,却不得不停止。
维和部队的士兵以一种完全不符合战术规则的队形逃难一样从班顿杜涌出来。
城里时而腾起的烟柱和闪光,在提醒着他们,城里正在发生一场完全不对等的战斗,而且维和部队的人全无斗志。
利瓦博正有点儿焦急地等待邵乐的消息,随后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肖恩做了什么?”他来到前线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以后,也不由得怔住了。
“我们该怎么做,长官?”旁边手里拿着无线电的副官问。
利瓦博拿起望远镜,在奔逃过来的人里找寻着邵乐的身影。
他很快就看到了那个家伙,他的身边是一个上校。
“把路让出来!”利瓦博果断下令,“在营地里腾出一块地方,快!”
“是!”
这是一次赌博。
一旦双方发生误会,几乎就是谁也控制不了的局面。
维和部队的士兵本来已经做好了作战准备,尤其是在看到前面已经准备就绪的敌人。
不过下一秒钟,他们就有点儿惊喜发现,坦克正在朝路边挪去。
大路被让出来。
虽然两边都是高度警惕的黑人士兵,但是没有打算开火的意思。
“轰……”
城内的骚乱还在持续。
还有更多的人朝着这边跑来。
迟迟没有枪声传来,让城内的人意识到,这里没准儿是最安全的地方。
除了维和部队的士兵,还有大批城内的居民。
一百多人是无法在短时间内造成太大混乱的,他们当然也无法全歼近两千人。
所以在当地居民往城外跑的时候,爆炸声就少了很多。
邵乐在路口找到了还在路边摸不清情况的利瓦博。
“你觉得现在还可以谈判吗?”邵乐苦笑着说。
“能,”利瓦博认真地说,“肖恩,一直都可以,我们只想活下去,武装起来也是为了活下去,所以可以谈,但是目前我们要解决的不是这个。”
“交给我吧,”邵乐说,“记得把你的基层军官都关在营地里,至于那个暴君,我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