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提到过,洛河对付那些狂热地迷恋他的人自有一套方法。他很会平衡自己与粉丝的关系,不亲近也不疏离,总能让自己的生活不被打扰。
当然偶尔也会出现意外。
时间大约是一年前,地点是洛河教书的小学堂。
镇上有一富户姓朱,家里算是大地主。朱家独子朱业,是镇上出名的纨绔,整日里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好赌更好美色。朱业之好色,本来不包括男色。然而那次大厨比赛,朱业恰巧路过,见过洛河之后,就此沦陷。
朱业对洛河纠缠了近半年而不得,又因为喜欢洛河的人太多,不敢胁迫。这日便趁着农忙学生放假,四下无人之时找上了洛河。
朱业倒也不笨,为免洛河反抗,早买通学堂里的人,给他茶里下了些药。
等洛河浑身无力,头脑发昏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遭了道。
生气,是肯定的。却并不十分慌张。每到下午,易休回来学堂找他,跟他一起回家。算算时间,差不多应该到了。
却不知朱业找摸清他底细,在学堂外安排了人,易休要是敢撞上来,小心不被人往死里揍。
朱业原本并不把易休放眼里。易休跟路边的石头一样,他都懒得搭理。可半年来,朱业面对洛河总是吃瘪,易休却可以跟洛河走近,心里自然十分不爽。一个丑八怪也能得洛河一个笑脸,凭什么?
朱业干过不少跟踪的事儿,不止一次看到两人相处时,洛河毫无戒备的笑,还有看易休那种与常人不同的眼神……朱业简直嫉妒得发狂。一开始若只是想占有洛河,到后来,单纯的猎奇渐渐变了味道,他从未如此疯狂地想要得到洛河,让洛河眼里只他一人。
所以,朱业专门嘱咐过他雇来的打手,遇到丑八怪想闯门下手不用客气。
“朱公子,此来所为何事?”
洛河将手撑在茶几上,努力保持清醒。虽说易休会来,为防万一,时间自然拖得越久越好。
朱业看着洛河这柔弱的样子,双手搓了搓,笑得猥琐,“自然是为了,一亲芳泽……”
说着就往洛河身上扑过去,看其情状甚是猴急。
洛河借势蹲下,躲开了。再站起,拿起桌上茶杯,正欲扔过去,手却使不上力,茶杯掉到了地上。
朱业“嘿嘿”笑着,很是自得,“吃下我的软筋散,再烈性的野猫也得变乖了。”
恰此时,外面传来吵杂的声音。有人起哄着,似在追打着谁。
洛河心道不好,朱业竟找了帮手。
暗自稳了稳心神,洛河抬头看向朱业,突然笑了起来,“朱公子……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那一笑,如春暖花开,晃花人眼。朱业只觉得天下失色,世间仅余这一人而已。那美丽直击眼底,而后攥住他的心脏不放,叫他又是享受又是难受。
难得的,朱业多了点耐心。不急着占有了——虽然他对此依旧急切,但更想听见洛河说说话,说一些,他想听的话。
“美人,何出此言?”
朱业慢慢逼近,洛河竟未却步,令他欣喜若狂。
“朱公子,不嫌弃我是个男人,抬爱至此,我实在是……”
连声音都似带着诱惑,朱业听得耳朵发麻,几乎站不住脚。
“美人……”
朱业吞了吞口水,只觉喉咙发干。
却见洛河扶着椅子的扶手缓缓坐下,眸光闪动,“朱公子,可否帮我个忙?”
易休那日来找洛河,见学堂门口堵着的三个壮汉,知道洛河怕是有麻烦了。
易休几乎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结果可想而知。
三个壮汉逮着他就揍,几乎没让他说上一句话。好在易休被打惯了,经打耐摔,硬是护着要害往学堂里面跑。他跑得比任何时候都快,毫不在意身上的疼痛。破门而入的时候,他站立不稳,几乎是摔进去的。
“洛……洛河……我来救你……了……”
顶着一张被揍成猪头的脸,抬眼看去,易休的话渐渐消了音。
洛河此刻正压在朱业身上,两人正两唇相交,怎么看……洛河都不像被强迫了。
见易休摔进门来,洛河缓缓抬起头,唇色绽放着水光,诱人于无声之中。而他身下的朱业,迷离着一双眼睛,嘴角傻笑着流着透明的涎水。二者形成强烈的对比,易休惊呆了,三个冲进门来的壮汉,也惊呆了。
“你们三个,出去。”
洛河坐在朱业腰上,眸光微敛。出口的声音明明并不柔和动听,却仿佛透着魔力,撩拨得人心痒痒。
三个壮汉哪里能听他的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洛河便凑到朱业耳边低语了几句,却见那仿佛痴傻的朱家少爷突然狰狞了表情,对那三个壮汉低吼了一声,“滚!”
雇主都发话了,美色他们也不敢觊觎,为了兜里的钱袋子,三个壮汉只好退出。欲抓起易休一并带走,却被洛河一个眼神扫过来,没敢行动。美人原来是带刺的,美目横扫间,竟透出他们在县老爷身上都看不到的威严。
待三个壮汉离开,洛河才显出颓势,无力地倒了下去,正好砸在朱业身上。
易休低着头不敢看两人,就着趴在地上的姿势,无意识地握紧双手,像个逃避现实缩头缩脑的乌龟。刚才扛着三个壮汉的拳头勇往直前的人仿佛一下子消失了,留下的是一个没了勇气的,卑微又懦弱的小丑。
其实易休冲进来前,洛河便请朱业帮忙给他喝下那加了料的茶。而后又采用诱惑的方式,将口中茶水渡进朱业嘴里逼他喝下。
洛河喝下的茶比朱业只多不少,却比朱业清醒得多。一方面是因为自身意志的支撑,另一方面,是朱业色、欲熏心,被洛河迷得不轻。
歇了片刻,洛河没听见易休的响动。撑着身体从朱业身上翻下来,喘着气道,“你愣着干什么呢?快过来……把这头猪给我绑了!”
开头那句话,走神的易休没听清,但后面这句他可听清楚了。惊讶地抬头,见洛河看的是他,这话显然也是对他说的。突然想明白了,刚才所见非他所想的那样。这一遭,便如拨开云雾了一般,再无刚才愁云惨淡的模样。
“我……我这就过来……”
易休撑着身上伤痛站起,表情虽然还有些懵,动作却不含糊。
他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找着绳子,便想解了腰带去绑。
洛河却阻止了他的动作,指了指朱业,“你的留着,用他的。”
而后,洛河让易休狠狠揍了朱业一顿。朱业被打得清醒了几分,想要呼救,奈何口中被塞了东西,根本叫不出来。
洛河坐到椅子上,歇了一会儿。见朱业有力气反抗,冷笑道,“怎么?朱公子渴了吗?易休,把这壶水都喂给他喝了!”
易休自然是对洛河的话言听计从。
为免朱业叫喊,他捂住了朱业的鼻子,让他喊不出声,只能大口呼吸。然后趁他张嘴呼吸的时候,将茶壶加了料的水全部倒了进去。即便朱业被呛得脸红脖子粗,他也未手软过。跟处理被放血扒皮的野兔子的时候一个样儿。
这番动作,完全是无师自通,行事间似带着几分狠厉,面上也狰狞了不止一分两分,宛如地狱恶鬼,于易休平日的性格反差略大。
洛河当时猜易休是因为气急了,或是被刺激得太过,并不十分在意。
直到被刺了一剑,想起今日之事才恍然大悟,这货看似软弱可欺,内里却藏着疯狂的因子。只需一个开关阀门,那些疯狂被释放,便是要人命的呀。不管对象是谁。
随后对朱业肉、体上的折磨和精神上的摧残且不提,全是洛河的主意了。易休倒是很快恢复正常,只听从指挥行事再无多余的动作。偶尔似乎觉得太过残忍,偏过头都有些不敢看。
最后那朱业被磨得彻底没了脾气,赌咒发誓再也不对洛河纠缠,两人才停了手。
临走之前,洛河突然回头对朱业说了句话,“有人跟我说,在邻镇曾见过你的乳母,如果要找的话,应该能找到……”
朱业闻言原本略带忿忿的表情变成惊恐。而洛河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便扶着易休的肩往外行去。
朱业这般表现,洛河倒不是很意外。早听闻朱业非朱家血脉,又听说他母亲早年赶走了他的乳母。再看朱业跟他爹,长得实在不像。便推测被赶走的乳母才是朱业亲生母亲。本来只是脑洞大开得出的结论,顺便拿出来诈一诈,没想到反而得到证实。洛河的话,在朱业听来也全成了威胁。
总之那日之后,朱业便安分了,不敢再找洛河麻烦。
那日一回到家,洛河便让易休去备热水。刷牙刷了三遍,还是觉得恶心。
热水烧好,直接倒进茅屋后面的一个鹅卵石砌成的池子里。池子大约两米见方,容下两个人也不在话下。水池下面还有个可以烧火的地方,若是冬天在下面加把火,洗澡时水就不会凉得太快。这还是冬天的时候,洛河专程找人修砌起来的。
洛河坐在池中,头还是有点晕。好在力气已经回来了,可以自己洗澡。只是身体有些发热。初时以为是发烧了,后来发现热度往身下涌去,便知道朱业往茶里加的恐怕不止一味软筋散。
“真是卑鄙……”
洛河低头,想着自己动手解决问题。还未开始呢,背上却突然多了一双手。
下午从县城回来,再加上烧热水的时间,天早暗了下来。茅屋后面临近树林,晚上阴森的很。洛河虽不信鬼神,还是被吓了一跳。
回头看去,却是易休。
“我……我给你擦背……”
易休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给吓到了,一双手不知往哪里放才好。说话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小,有点心虚的味道。
洛河见他脸上的伤都没处理好,皱了皱眉。
“不是让你先去擦药吗?”
易休总是习惯优先考虑他的需求,把自己放到末位。洛河一开始感动,时间久了便多了几分心疼,实在见不得他作践自己。
易休慌张地垂下头,将自己隐在暗中,有些无措地说,“好……好的……”
但洛河并没看见他行动。
洛河看见他慢慢抬头。彼时易休虽仍旧将自己藏在暗处,那双眼睛却是看向洛河的,折射出微弱的闪光。
“怎么?”
洛河身体燥热,本不欲多言。见易休一直站着,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我……”
易休只发出了一个单音,便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而后似用尽一生勇气,小声问洛河,“你可不可以,也亲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