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司。
主院偏门外,不少药谷弟子在此战战兢兢等候,手拿医书讨论得不可开交。
院子里弥漫着各种上等好药的苦味,光是走进去就能沾上一身的苦,更别说那药苦味最重的厢房里。
活像是有人打翻了刚熬煮好的粘稠药汁,全泼在房间里似的。
一个不起眼的青衫小奴拿着扫帚慢慢靠近,好奇问来往送药的姑娘。
“这位姐姐,小的是新来的,敢问里头是哪位大人物,听说尊者守在这里好几天了。”
“哎哟,那你可得仔细听着。”姑娘忙拉着他走到角落,仔细嘱咐:“里头是我们小少主呢,据说是中了什么毒,就连……”
姑娘四处看看,压低声音道:“就连药王大人都治不好,尊者正大发雷霆呢,你没事还是别进来,仔细丢了命。”
青衫小奴一惊,恍然大悟点头,趁姑娘端着药碗继续往里走,顺势跟了几步路,闪身躲进院子正门的柱子后面,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砰!
瓷碗被摔碎的声音很是刺耳,小奴躲了躲,耐着性子继续侧耳。
“我不喝……咳咳咳,这药好苦!”
少年的闹声虚弱又委屈,光是让人听了都无端心疼。
下一瞬,温和无奈的嗓音响起,“乖,再喝一点,这是药王亲自守着熬的药。”
“都说了我不喝!反正……反正我总归是要死的,我都听见了,谁也救不活我。”
青衫小奴摸着下巴点头,无声松了口气。
看来传言确实是真的,这季来之命不久矣,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他四下张望,按照来时路返回,马不停蹄去给阴侍送信了。
此时屋内。
“小少主,人走了。”守在门旁的墨黑低声提醒,不敢回头看屋内抱在一起的画面,闪身出去。
“哈哈哈哈!!”
季来之趴在床上笑得不行,又被这屋子里过于浓郁的药味呛到,从床上爬起来钻进锦辰怀里躺着,用宽大衣袖捂住口鼻,露出昳丽的眉眼对他笑。
“我这方法是不是特别有用!现在就等邪教来自投罗网了。”
“不过你刚才念词没什么感情啊,听不太出来在担心我。”
季来之嘀咕着,把几张亲手写好的纸条收起来,转而就被锦辰捏住耳廓往上提了提。
“净出些瞎主意。”锦辰不轻不重斥他,“现在全江湖都要知道你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我才不怕这些。”季来之哼哼两声,把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拉着锦辰的手放在脸上蹭。
“难道我做得不好吗,不费一兵一卒就把邪教耍得团团转。”
锦辰垂下眼笑了声,捏住脸蛋问:“那你说说,刚才摔碗怎么就那么巧,偏摔了你该喝的药。”
季来之:“……”
小动作被发现,季来之心虚顿了一下,再次用锦辰垂下的袖口挡住自己的脸。
“是真的很苦。”季来之找借口,拖长的撒娇语调绵软又乖,“你又没有尝过,根本体会不到我的苦。”
“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锦辰低头佯装叹息,推开小狗似在掌心乱蹭的脸蛋,“你不喝药,看来这毒是不打算解了,倒省得我操心。”
季来之先是一愣,反应过来锦辰前半句话的意思,蹭得一下坐起,“我要喝的药你都试过!”
然后就梗着脖子仰头去亲,“不行不行,你怎么能不操心我,我喝,我现在就喝。”
季来之仿佛不是中毒,而是得了什么不和锦辰贴着就难受的病,接过下人重新端来的药碗,也要挪几下屁股,腻靠在锦辰怀里喝。
锦辰拿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少年不好糊弄了,肆意又大胆。
以往的惩戒若是下手轻了对他来说简直跟个奖励似的。
要是下手重了那就更别提,季来之能以此为借口,腻在他身上几天不带下来的。
但前提是,季来之能感受到锦辰不是真的在生气,要是真生气,保准比鹌鹑还听话。
等半碗药汁下肚,季来之苦得止不住打颤,连吃了好几颗蜜饯都没能压下去,那股苦味仿佛还顺着喉咙直往嘴里爬。
“好苦。”季来之呢喃着抱怨,干脆把舌尖吐出来轻轻吸气,转眼对上锦辰有些危险幽深的目光,不甘不愿端起剩下半碗喝掉。
“喝一碗药吃一碟蜜饯,你当饭吃呢。”
锦辰这才接过空药碗,指尖点了点季来之的额头,又舀了小勺蜂蜜,“张嘴。”
季来之舌尖舔了舔唇,眸间闪过几丝渴望,盯着的却不是蜂蜜而是锦辰的唇。
“我不想吃这个。”
直接吃蜂蜜只能暂时压下苦,过后还是会泛上来又酸又苦的味道。
季来之仰头,淡粉的红痕晕在眼尾,把舀了蜂蜜的勺子往锦辰嘴边送,意思很明显。
锦辰实在受不了蜂蜜的甜腻,象征性往嘴边带了点,往后靠着床头,把勺子丢回去。
“自己过来吃。”
下一瞬,怀里就多了个扑食的狗崽子。
季来之尝到甜滋滋的味道,啃得更加欢快。
锦辰险些被他尖利的虎牙戳到,指尖往后颈一捏,怀里的少年这才收敛不少。
【检测到反派黑化值-7,累计10!】
季来之哪里还记得半分苦味,甜滋的蜂蜜混合着沉香,熏得他晕乎乎,全身的骨头都要软了。
又或许是药劲上来,锦辰刚感受到他啃咬的动作慢下来,低头就见季来之歪头一趴,在怀里睡着了,唇角还盈盈着水光。
锦辰无声笑了一下,指尖戳戳他被压出软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