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月。
季来之睡得昏昏沉沉被吵醒,恍惚间只听见喊打喊杀的声音,还有人嚷嚷着什么“交出功法”。
他被吵得不行,下意识翻身去拱锦辰,却顶了空。
季来之一下子就被吓醒了,起身又被按了回去。
“睡好了,针还没扎完呢。”
药王谷谷主满头银发一丝不苟束起,浑身萦绕着让人安心的药香,是个慈祥的老头。
季来之茫然看他,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银针,“你扎我做什么,锦辰呢?”
“小少主啊,最后一服药你已经喝完了,今晚在扎一套针,你体内那毒就可以解咯。”
季来之没管这个,又问了一遍,“锦辰呢,外面是不是发生什么危险了?”
要不是他信任这个谷主,又不想让治疗功亏一篑,早就把针拔了冲出去找人,哪儿还用得着别人告诉他锦辰在哪。
药王:“……”
这小子是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身体啊。
“没事,尊者能发生什么危险。”
药王说着又扎一针,“说是邪教徒闯进无相司,尊者要去把他们一网打尽呢。”
还没等季来之说下一句话,药王又补充道:“不过尊者说了,不许你出去帮忙,免得被邪教徒抓住他的软肋,反而畏手畏脚。”
“你要做的就是今晚就把毒解了,才能继续你们的婚事。”
季来之:“……”
两句话,成功让一个急着出去找人的季来之安静下来。
银针扎进穴位不会立刻停顿,酸酸胀胀的。
药王已经把他体内的毒给研究透了,当下有些好奇问:“自打在无相司见了小少主,也没见过发病,那毒发时情绪太难受,你是怎么处理的。”
季来之乐呵呵,“我没有很难受。”
自大来了无相司,他每天都可以黏着锦辰,就算毒发也不难受。
药王:“……”
哎哟。
别不是药下得太猛,把小少主治成傻子了。
此时主院外。
夜黑如墨,无风。
满地的血腥味弥漫,已然是经过一轮剧烈的厮杀。
无相司从属高举手中火把,火光直冲天际。
锦辰站在院中,衣不染尘,火光映出他冷峻的面容。
四周静得只剩火焰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阴侍带着几十个邪教徒,身后还跟着几个其他帮派的头目,从黑暗中缓步走出。
他们的目光在火光中闪烁,贪婪地盯着锦辰手中的功法卷轴。
“你总算拿出来了。”阴侍说,又咬牙切齿,“不枉我浪费这么多尸体。”
天知道当他发现这一切都是陷阱的时候,有多想把锦辰千刀万剐!
浪费他这么多手下的性命!
“交出功法,否则今晚谁都讨不到好,你的手下们怕是没有体会邪功的厉害。”阴侍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锦辰冷笑,目光扫过众人,淡淡道:“你们不是想要功法吗?那就进来拿吧。”
阴侍眉头一皱,心中隐隐不安,但贪念驱使,他还是挥了挥手,带着众人踏入院子。
刚走几步,地面突然塌陷,无数尖刺从地下刺出,瞬间将几名邪教徒贯穿,阴侍反应极快,纵身跃起,避开了陷阱,但其他人却没那么幸运,惨叫声此起彼伏。
“你!”阴侍怒目圆睁,拔出长剑,直指锦辰。
“啧,”锦辰不慌不忙轻叹,“怎么就这么蠢,中计一次又一次。”
阴侍:“……”
“锦辰!!老子杀了你!”
正在这时。
锦辰将手中的功法卷轴高高举起,“你们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
阴侍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猛然冲上前去,剑光如电,直取锦辰咽喉。
然而锦辰早有准备,身形一闪,避过剑锋,反手一掌拍在阴侍胸口。
阴侍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嘴角溢出几丝鲜血。
“你……”
锦辰手中的火把猛然一挥,火焰瞬间吞噬了功法卷轴。
“不好!!”
有帮派主大骇,想要冲过去阻止,却在顷刻间,卷轴在火光中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你!”阴侍脸色大变,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竟然毁了它!”
阴侍怒吼一声,再次挥剑冲上,但这一次,他的脚步已不再稳健,剑势也乱了章法。
锦辰轻易避开,反手隔空扣紧,再次陷入新一轮的厮杀。
但功法被烧毁,几乎所有想要掠夺的人都失去理智,只奔着杀死锦辰而去。
打斗成残影时,众人却突然猛地意识到一件事。
锦辰的路数似乎又变了,甚至没有用从前的功法,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黑夜中,似有银丝划过。
“噗——”
阴侍喷出一口鲜血,身体重重倒地,尸身分离再无气息。
锦辰抬手,比发丝还细的银丝被骤然亮起的夜光石照亮,分散在地下室内。
四周一片死寂,剩下的六个帮派头目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恐惧。
锦辰:“这功法本就是个陷阱,练了只会让人走火入魔,内里腐败,你们觊觎它,不过是自寻死路。”
六人慌忙求饶,声称只是被邪教蒙蔽。
“那…那尊者可愿意放过我们几人?”
锦辰嗯了声,“念你们没酿成什么大错。”
他让人拿出请帖,又道:“见多了血也不好,你们替我发发请帖吧。”
“对,过几日就是我和来之大婚,”
六个人:“……”
谁问了。
发就发吧,能活着就行。
六人如蒙大赦,揣着一堆请帖慌忙逃命。
“尊者。”
有属下跑进地下室,禀报道:“药王说小少主体内的余毒已清,小少主正闹着要找您。”
——
锦辰回到房间外时,恰好见药王出来。
药王说:“小少主是个能忍疼的,最后余毒需要靠自身内力逼出来,其疼痛不亚于断骨重塑,小少主愣是一声不吭忍了过去。”
“但这才刚睡下,迷迷糊糊就闹着要找您呢。”
他那才明白,哪里是什么小少主能忍疼,是觉得能哄着他的人不在罢了。
锦辰又何尝不懂其中意思,派人送药王回客居,便有些焦急地进了屋。
房里只点了一盏烛光,衬得睡在床边的少年面容昳丽朦胧,明显是睡不太好的样子。
“来之。”锦辰轻唤,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季来之微微潮湿的额发,是被冷汗浸湿的。
“嗯……?”
季来之睡得本就不舒服,恍惚间听见锦辰的声音,愣是挣扎着睁开眼,累极了也舍不得闭上。
“抱……”季来之哼唧唧直往锦辰怀里钻,“我好难受。”
锦辰半躺下去,抱住哼唧个不停的少年,哄了好一会儿才见安静下来。
就当他以为季来之又睡着了的时候,忽听见耳边传来有些虚弱的声音。
“我的毒解了。”季来之偏着头看锦辰,露出纤细的脖颈线条和一侧肩头,低头又用脑门去顶锦辰的颈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