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玄民呵呵一笑,整理身上衣衫,又拍去肩膀积雪,郑重道:“温某说出的话,决计不会食言,诸位安心在此等候,待时机成熟,便会来此找寻。”
牛老板欣然点头,不再阻挠,看唐六带人上马,朝树林外走去。
人渐消失于风雪之间,有村民不明所以,问道:“何不阻止他们,交给官爷?”
牛老板注视远处风雪,答道:“龙鳞卫是好是坏咱管不着,我如今身着的这身官服,也不过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只想咱们把日子过好,莫要再有人饿死冻死。”
墨云生五人骑马西行百里,走出冻雁山后一路向南再走百里,直至傍晚才在盛嘉城内的客栈开上几间上房休息。
路上休息已让墨云生修为恢复七七八八,魏江寒身上毒素被逆阴花露给压制下来,面色恢复健康红润。
此刻明月当空,屋内墨云生坐在凳上,身前摆放一个储物袋,这是李一刀所有,而血尸并无任何储物袋,只揣有一件法器,会些低阶术法。
将灵气探入其中,除开杂物,还有二百枚灵石,其余值钱之物则是破损暗金大斧和那串铃铛法器,以及几本寻常法术卷轴。
墨云生挨个轻点:“灵石二百枚,法器只有铃铛有用,当日他召唤金刃坚韧无比,想来是将此铃捏碎激发而出。”
回忆起当日李一刀一副心疼模样,墨云生喃喃道:“好似叫‘金刃护心铃’?着实是件厉害保命法器,有些意思。”
将金刃护心铃揣进储物袋,又把黑鳞法器与破损大斧一并装入,这两件法器和此前所得毒飞剑一样,不适自己使用,寻思日后有机会,去红枫雾谷坊市卖掉。
灵石法器没什么惊喜,倒是那些卷轴颇有收获,都是些基础法术卷轴,这类法术算是修士必修之术,以控物术,轻身术为主。
两者皆为常用法术,一门能隔空操控物体移动,另一门则能令身体轻盈,堪比一些习得高深轻功的凡间高手。
距离前往柳总旗家还要些时间,他争取在赶路时间全数学会,日后也不用担心脚力不及父亲和唐大哥。
收拾完毕,墨云生盘膝而坐,开始修炼恢复修为,温养全身上下被行纹撕裂伤势。
待到第二日清晨,众人离开盛嘉城,继续向南策马奔袭,快步向梅花江赶去,唯有顺江而走,才能缩短时日抵达目的地。
唐六带路,墨云生在后方和魏江寒学习交流武功,不时温玄民会来参合一番,倒是告知许多他所不懂的治世之道。
温玄民驾马在旁,意味深长道:“你爹便是不明这些事,一路莽撞得紧,日后你切莫学他,遇事可要多思损益,该慎便慎,该果断时也莫踌躇。”
魏江寒喝上口酒,反驳道:“温老头,你那些道理有何用,咱江湖人便是纵横世间,看遍天下,该不该出手看自己心意。”
听了此话,温玄民不乐道:“你便是这般随性,当日说到仙药案时,便开心得紧,连夜跑出城搭船去京,你看,这下耽搁十几年功夫,还身种剧毒。”
魏江寒大为尴尬,讪笑道:“当年以为是凑个热闹,哪知那娘们竟能拥有这等厉害毒功,只是你看,现在我活得好好的不是。”
“懒得管你。”温玄民摇头长叹,也不知是在叹息魏江寒中毒难愈,还是性情难驯。不多时他转而继续向墨云生传授自己治世理念。
一直跟在魏江寒身边,要说墨云生没受影响那是决计不可能,只是经历诸多事来,他已会思考反思,明白温玄民苦心,便在旁请教讨论,两人倒也相谈甚欢,直叫魏江寒在旁难插一句话。
一月过后,离开林州,穿越云州,抵达梅花江畔,唐六带人搭船向东,竟朝江州驶去。
墨云生察觉和当日路线不同,忙问:“当日温大哥不是随我等一道前往济州城外,再向乌州赶去,为何现在却回江州?”
魏江寒也有些疑惑,想看唐六如何作答。
唐六将扇子一合,眼带歉意道:“还请二位见谅,温少主身份敏感,随我们走极有可能暴露身份,我怕隔墙有耳,只得不告诉你们真相,让他来回转折,真正柳总旗住处是在江州境内。”
“原来如此。”墨云生知道唐六对自己和父亲有些许不信任,毕竟十几年未曾见过,难免心存疑虑。
他理解唐六想法,若换作他来,也会如此。现下不多追问,站在甲板上,和温玄民一道欣赏岸边景色。
几年过去,岸边堤坝早已修复,不过墨云生还是将当年所见所闻,龙鳞卫拥有修仙者一事如实告知。
众人不由大叹,修仙者高高在上,利用天灾毁掉济州几十年基业,温玄民听后着实难受,遭遇此番打击,几日时间茶饭不思,叹息连连。
直到十八日后进入江州,在唐六引路来到红枫雾谷时,他才恢复些许精神。
墨云生望着前路白茫茫大雾,山间遍布红枫,心下更念起坊市外树下的白波儿。
温玄民在旁说道:“没想到柳总旗挑选地方刁钻奇异,竟是暗藏在这片迷雾当中,传闻这里白雾有迷幻效果,从未有人进到谷内当中。”
墨云生想开口告知此地隐秘,可魏江寒在旁用刀鞘轻敲大腿,示意不要多说。看见魏江寒摇头,他也闭嘴不言,对凡人而言,知晓里面是仙师坊市并非好事。
唐六未注意二人异样,带众人进入谷内,绕过迷雾进入雾外一里处的红枫林中。红枫雾谷常年无人,那些熟悉或准备途径此地的旅客,更为明白谷中迷雾至幻伟力,几乎无人会进到谷中。
而且济州江州水路发达,前去它地搭船便可,自然极少人会经过此地。
走过一片红枫林,途经溪畔,远处小溪上有水车滚动,远远看见一片木栅栏,栅栏内有间木舍,屋外两片农田种植些蔬果,一名妇人正盘发舀起桶内溪水,给田内瓜果洒水修叶。
听到林中传来脚步,妇人警惕抬头,看到几人风尘仆仆,各个气势不弱,心下慌乱,丢下水桶,忙对屋内唤道:“夫君!”
屋中传来刀刃出鞘的“唰啦”声响,柳总旗身穿暗黄布衣跑出屋舍,提刀大喝:“何人来此?”
待他仔细瞧看,发现五人各自牵马笑呵呵看着他时,登时醒悟,放下刀剑跑将过来,哈哈笑道:“竟是唐兄……还有……还有温大人!”
他连忙跪地想行大礼,温玄民面色一变,拉住他不让跪下,苦笑道:“使不得使不得。”
柳总旗两眼通红,几欲大哭,喉咙哽咽道:“温大人,一路受苦了,当年大人点化之恩,小人柳统铭记于心,万不敢忘!”
温玄民扶起柳统,为他抹平双肩衣袖,笑道:“当年不过是给了你另一条活路而已,何来什么点化,倒是你能走上正道,还能护佑我儿,是我这老头子要给你感谢才对。”
见温玄民抱拳鞠躬施礼,柳统反扶温玄民,二人互相谦让,倒让众人大笑起来。
笑声令屋内温和仁听见,走出屋舍见到温玄民,父子二人相望,甚为感慨,只是欣喜不久,温玄民却沉痛说道:“和仁,爹对不起你,当年你母亲被抓时奋力反抗,后来进入冻雁山后,伤势加重,又水土不服,最后新疾旧病发作,永留在牢内……”
气氛顿时低沉,众人不言,底首哀悼。柳统担心几人经历大喜大悲生出心病,连忙叫上妻子进屋准备餐食,给众人留出商讨地方。
待到深夜时分,借着酒意,几人情绪才恢复过来,饭过三旬,回到正事,看着天上点点繁星,商讨日后该如何行事,怎样推翻龙鳞卫。
温玄民摸胡思考,片刻过后,说道:“我们师出无名,还需有人领导才是。”
魏江寒夹肉咀嚼,放筷道:“以温兄名气,定得人心。”
哪知温玄民站起身来,对众人抱拳道:“温某无德无能,怎可担当此等大任?若是我带人去京,岂不是以造反之名?龙鳞卫可是皇上麾下亲卫,想动他们,和动圣上没有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