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巡朝御史,臣倒是真有个人选。”
“谁?”
苏谨嘿嘿一笑:“定国公。”
“啥玩意儿?”
朱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把咱小舅子发配到朝鲜去?
你不怕他找你拼命,老子还怕媳妇儿把俺从床上踢下来呢!不行!”
苏谨苦笑:“我就知道你会是这反应。”
“那不废话吗?”
朱棣翻个白眼:“再说了,增寿那小子好歹是吏部尚书,正儿八经的朝廷天官,你让他去干五品御史?这不是寒碜人吗?”
“陛下你别急,听我慢慢说啊。”
苏谨哂笑一声:“这个巡朝御史,可不同于国内的那些言官,不是会玩笔杆子就行的。”
朱棣忍不住嘀咕:“增寿这小子跟老子一样,都是半文盲,笔杆子都不会玩...”
“但是。”
说到这里,苏谨收起谑弄的表情,正色道:“李朝看似平定,实则外忧内患一大堆。”
“且不说李芳远会不会暗中捣鬼,驻军、耽罗新军、市舶司都是一大摊子事,你能放心交给外人?”
“嘶~~~~~~~~~~~”
闻言,朱棣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驻军,市舶司,这可是朝廷的棍棒子和钱袋子,真让他交给别人,恐怕睡觉都不踏实。
这次就连他也沉下了脸:“言之有理,但为什么是增寿,而不是辉祖?”
苏谨忍不住翻个白眼:“徐辉祖去了,辽东的兵马谁来管?”
“可是增寿...”
朱棣想说徐增寿管着吏部,可旋即把话又憋了回去。
去年靖难成功,天下初定,朱棣需要信的过的人帮他维持朝政,这才把徐增寿推了上去。
但他心里也清楚,凭徐增寿的能力并不是这块料,所以大事还得自己作主。
不过,目前的吏部倒不是没有人能胜任:“所以,你刚刚说蹇义有大用的意思,是让他接管吏部?”
“不错。”
苏谨点点头:“蹇义为人清正,最重要的是,他一直在吏部左侍郎这个位置,熟悉衙务,当能胜任。”
“可是让徐增寿去当个五品御史,这也太...”
“臣也没说让他卸职啊。”
苏谨早有计议:“吏部的差事不要卸,再让定国公在五军都督府挂个职,这个巡朝御史挂个‘代’字,算兼职不就行了。”
“那倒也行。”
“统管朝鲜军政两务,权柄集于一人之手,这都妥妥节度使的待遇了,你还怕他不乐意?”
“嗯,朕觉得可行。”
朱棣不是傻子,傻子也不可能坐在这个位置。
苏谨不过是给他开了个头,他对未来几年朝鲜的布局,心里大致已经有了规划。
徐增寿的位置、权柄太过重要,所以等朝鲜局势稳定下来后,就要派人去分他的权。
然后再找个机会让他卸职回京,以免重现前唐节度使之乱的荒唐。
计议已定,朱棣立即宣旨:“传定国公进宫,就说朕要请他吃饭。”
黄俨乖巧的躬身:“奴婢遵旨。”
不过显然,动了徐增寿的吏部,其他的位置朱棣也有心思动一动。
之前六部的安排,大多都是权宜之计,许多人其实并不能胜任,比如徐增寿。
如今朝纲稳定,就要保证朝廷能有序的运转,帮他管理天下。
内阁已经初步组建,暂时不需要动,需要动的是内阁人选。
朱棣思量着各部人选如何变动,时不时还偷偷扫一眼苏谨,看的后者莫名其妙。
不多时,正在公衙办公的徐增寿接旨前来:“臣拜见陛下,吾皇圣躬安。”
“朕躬安。”
说完这句,朱棣哈哈大笑的起身,拉着徐增寿的手:“快,来陪俺坐坐,咱俩有多久久没好好拉呱了?”
朱棣拉着徐增寿的手闲话家常,苏谨在一边作陪,一时其乐融融。
直到朱棣提起去朝鲜的事,果然如苏谨所料,徐增寿闻言两眼放光。
这京城他早待的有些腻了,尤其是在吏部办差。
虽说吏部乃大冢宰,历朝历代都是天官中的天官,享不尽人间殊荣。
但人徐增寿是小公爷出身,从小到大啥马屁没听过?早听的快哕了。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这吏部天官的位置,是真他娘的难坐啊,自己都快被没完没了的公私诸事烦死了。
就拿今年的大考来说,如何能真实的考课各地官员,不至被蒙蔽,审验一个相对真实的结果,就足够让他头疼的。
如今能放一任外阜,出去躲躲清净,实乃求之不得的好事啊!
虽然朝鲜偏远,但架不住权力大啊,尤其还能掌兵。
如今李朝正是多事之秋,朝中大军蓄势待发,出征的武将还没定论。
若是自己现在去了朝鲜,将来打洋鬼子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掺上一手呢。
虽然他的功劳已经封无可封,但人家可是大明战神徐大将军的儿子,怎么可能不想驰骋沙场,再立新功?
尤其现在这位陛下,可是他们光着腚玩大的,绝非忌惮功高震主的人,更不用担心飞鸟尽、良弓藏这种事发生。
总而言之一句话,干就完了!
好像生怕朱棣反悔似的,徐增寿立即起身将这事敲实:“臣愿往!”
朱棣谑笑着看了苏谨一眼,意思很明显——你又猜对了。
“好”,朱棣笑笑:“今晚回去就准备准备,不日等朝鲜使臣进京,国书交割之后就出发吧。”
“遵旨!”
徐增寿喜形于色的坐下,冲着苏谨抱抱拳:“多谢晋国公。”
徐增寿貌粗实细,知道这事八成是苏谨推动的。
“公爷以后别骂我把你推进火坑就好,可不敢受您的礼。”
苏谨笑着回礼,心里却清楚那边的事可够他头痛的。
不过,也许在人徐增寿眼里,是痛并快乐着吧?
“等朕处理完这几封奏疏,咱就吃饭,今晚不醉不归。”
徐增寿哈哈大笑:“这个自然!”
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苏谨:“你小子别跟个老婆奴似的,今晚也不许跑!”
苏谨无奈摊手:“好吧...”
“这还差不多”,朱棣满意的点点头,低头继续看奏疏。
可还没看几封,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宗孔公,又想撂挑子!”
苏谨耳朵很灵:“李大人又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
朱棣没好气的将奏疏丢给苏谨:“一个李宗孔,一个任古雍,天天喊着乞骸骨,真是烦也烦死了!”
“就不能踏踏实实为朕再顶几年大梁吗?”
苏谨将李仕鲁乞骸骨的致仕奏疏匆匆阅完,却有不一样的想法:
“陛下,最近是不是弹劾李仕鲁和任亨泰的奏疏有点多?”
闻言,朱棣阴下了脸:“哼,这些人是急着想往上爬,嫌他俩挡了路啊。”
“只是李仕鲁又碍着他景清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