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哈策马奔腾在月光下的大漠里,一段时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行进在夜色下的大漠里,在赛扬的指点下,仅靠星星指引,他就能准确地辨别方位。他从来不知道赛扬小时候的事,今晚的一番谈话,让他感动,更加坚定了保护库依丽的决心,他迫不及待地想让库依丽回去。今夜,他要前去勘察一番,必须要了解王国里是什么情况。
远远地,阿掖王国的城墙像一条黑线。
吐哈在一棵胡杨树旁边遥望,他如何才能跨过那条黑线,那黑线里面现在是什么样子。他一定要让库依丽安然无恙地回去,回到她的王宫里去。
回头,遥望,今晚与赛扬一起围坐着的那堆篝火已经没出了视线,他觉得库依丽和赛扬现在正围坐在那堆篝火旁边,就像刚刚他和赛扬围坐在一起的样子一样。想到这里,吐哈心里一阵泛酸,真不是个滋味,他能看得出库依丽心里想什么,可她是大王,这是爷爷说的,她是大王。
吐哈将手伸进左前胸的衣服里,早上库依丽送给他的那团草根还在,他想把它拿出来看看,可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拿出来。他摇摇头,叹口气,倚着胡杨树坐了下来。
库依丽躺在帐篷里,奇怪了,总也睡不着,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心事,为什么总是心神不宁,我到底该要做什么?她掀起帐篷的一角,赛扬坐在篝火旁,愣愣地看着火苗突出的舌头,红柳枝一动不动地插在篝火里,已经燃着了。
赛扬没有进石屋。他和吐哈都不愿意进石屋睡觉,库依丽也不喜欢。
石屋是库依丽提议盖起来的,她要给赛扬造一座像样子的房子。可是房子造起来之后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一座房子,就是一个石头屋。
因为造房子确实难度很大,石头很难找,黏土也难找,水更难找,一点点的水是用来饮用的,那里舍得拿来造房子。好在百日泉里就能找到一点适合造房子的土,泉被挖得很深,找到一点点略微湿润的土,他们把枯草、枯枝混在土里,勉强地糊在垒起的石头上。
赛扬感叹着说,要是夏天就好了,一定会造出一个宏伟的大房子,现在先将就一下吧,等明年夏天再重新修整吧。
石屋建在百日泉的边缘,屋子不大,有一人高,屋子的门是用树枝和枯草编制而成,屋子里勉强能放下床榻和桌椅。当然,没有真正的床榻和桌椅,但地上铺着软软的皮褥,多少有一些家的感觉。
风沙特别大的时候,三个人会躲到石屋里,听外面风沙肆虐,感觉还真不一样。所以,有时候,风沙不大,三个人也喜欢躲进石屋里,玩一玩猜谜的游戏。但是,说到晚上睡觉,就没有谁愿意躲进去了,宁可睡帐篷。
起初赛扬建议库依丽睡在石屋里,他和吐哈在石屋外面,一左一右睡在帐篷里,像两个侍卫守护着石屋。吐哈完全同意,大王睡在“王宫”里,两个亲卫兵睡在“王宫”的两侧。可库依丽不同意,大王要以帐篷为王宫,石屋是亲卫兵的兵站,让亲卫兵睡里面吧。赛扬说正好,吐哈是亲卫兵,我只是个侍卫,让吐哈睡里面吧。吐哈说,侍卫就是亲卫兵,所以,你我一样。库依丽说,那你们两个就轮流吧。最后,不管他们谁睡石屋,库依丽一直睡在外面的帐篷里。
“赛扬。”库依丽轻轻地叫道。
赛扬没有听见。
“赛扬!”库依丽大声叫道。
赛扬一回神,应了一声。
“过来!”
赛扬走到帐篷门口,俯身下来。
“今天该轮到你睡石屋了吧?”库依丽问道。
“不,我睡帐篷。”
“帐篷应该是吐哈的。”
“吐哈今晚不在,所以帐篷是我的。”
“你抢了吐哈的。”
“这不是抢,是他主动把帐篷让给我的。”
“他就那么容易地让给你了?”
“当然,我们是好兄弟嘛。”
“那你为什么还不去你的帐篷?”
“我还不想睡。”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库依丽探出头来问道。
“没有啊。”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你骗人。”
赛扬低头看着库依丽的脸,调皮地说:“骗天骗地骗神鹰也不骗你,真的没有。”
“不准你骗神鹰。”
“那就骗飞沙。”
“你讨厌死了。”库依丽一阵愠怒,伸手抓住赛扬的衣领一拽。赛扬本来前倾着身体,没有丝毫防范,半个身体被库依丽拽了进来,几乎趴在了库依丽的身上。
库依丽柔柔的体香渗透进赛扬的鼻息,灌满了他的全身。库依丽的脸几乎贴到了赛扬的脸颊上,她顿时感觉到了赛扬浓重的呼吸,半年来的朝夕相处,这是第一次离她的赛扬这么近,是的,这是她的赛扬,一股热流瞬间涌动全身,让她无法自拔,她一把抱住了赛扬。赛扬想挣脱,可库依丽抱得更紧了,翕动的双唇贴住了自己的双唇。赛扬的左手,感受着她细嫩的肌肤和狂热的心跳。
帐篷外的篝火依然烧得很旺,发出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飞沙蹲伏在附近,扫视着黑暗里的大漠,守候着它的主人。
吐哈背靠着胡杨树,闭上了眼睛,稍作休息。刚过了一小会儿,战马旁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瘦弱的身影闪到战马后面。
吐哈蹭地起身,抽出战刀,窜至马前,战刀瞬间横在了那身影的脖子上。
“不要,不要,好汉千万不要。”一阵惊恐的声音。
吐哈感到这声音如此熟悉,大喝一声:“谁?”他扶起那身影的头一看,大惊失色道:“丹塔巴!”
那身影更是惊呼一声:“亲卫长!”可怜丹塔巴,随着这声惊呼,一头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