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洛蕾塔
正式进入弗特苏是一个很繁琐的过程。作为外来者，即使是国家重要项目的考察学者，诺尔维雅和蛛姀她们依旧需要签下许多限制条款。
但休特他们并不需要这样做。
在填写职业时，艾琳被审核她的雄鹰调笑地问着她懂多少有关管理国家的知识，因为她在那一栏里写了“领主”。
艾琳旁边是诺尔维雅和蛛姀。这样充满了恶意和轻蔑的语气让水系魔法和木系魔法迅速地出现，但艾琳握住了诺尔维雅和蛛姀的手腕。
她摇了摇头，然后看向那个察觉到危险的雄鹰。
“我想我取消和兰尼尔的合作是正确的。我想我作为瑈幽的领主，瑈幽的未来国王，应该比你更懂一点关于如何管理领地吧？你想考考我吗？我愿意回答。
你可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等到以后我见到你们兰尼尔的国王时，我一定会在他面前好好夸你。”
艾琳说出这些话时没有笑，她脸色平淡，血红的眸注视着那个表情僵在脸上的雄鹰，然后不甚在意地填完了整张调查表。
她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愚蠢的生物，恶意和轻视总会在她身边出现，她已经开始无视这些存在，因为她真的很忙，她应付不过来。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没时间震慑所有看不起她的人。
艾琳填完表后就扬起笑看向诺尔维雅和蛛姀。
尽管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去漠视那些愚蠢的事情，但她的家人们永远会因为任何微小的恶意而感到愤怒，她知道，她们觉得她是最好的，她不应该受到歧视，不应该被误解，哪怕她的确有着很多她自己都知道的缺点。
习惯被爱会有无法撼动的安全感。她有退路，她有明媚的未来，所以即使偶尔下雨落雪，即使会跌倒，即使会摔得血肉模糊，那也没关系。
她有选择。她有无数延伸着的选择。
艾琳抬头看向天空上盘旋着的瘦弱雄鹰，又看向远处正在吆喝着卖着羽毛首饰的，穿着裙子的雌鹰们。
“……你们填好了吗。”
木莎老师的声音响起。艾琳看着木莎老师，发现她在不自觉地搓着手指。她能看出木莎老师很急躁。木莎老师期待又恐惧，她被情绪牵制着，走起路来都显得有些笨拙。
大家都应该有选择的。她们明明在同一个世界里，瑈幽离兰尼尔也就只有半个小时法阵的距离。
艾琳微微眯起眼睛，声音轻快地回答着。
“填完啦！木莎老师，你的家在哪里呀？需要坐马车嘛？”
木莎老师有些心不在焉。
“我的家离这里很远，兰尼尔没有什么马车……”
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抿了抿唇。
“……离得很近。抱歉，你们第一次来，我应该带你们到弗特苏周围转转的。”
“木莎老师，看望洛蕾塔比较重要，不是么？”
诺尔维雅对木莎老师这么说着，她的联络器震动了一下，然后快速恢复了平静。诺尔维雅瞥了眼联络器。
刚才有人给她发了消息，但是她的联络器到兰尼尔之后就不怎么好用了。
原来兰尼尔对雌鹰的防范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即使是女性考察学者，也会有这样的限制。但在诺尔维雅拿起休特的联络器时，她发现这种针对并不限于女性。
兰尼尔不欢迎的是所有外来者。
休特的联络器也陷入停用状态。
菲阿娜和艾琳还有杜库的联络器还很好用，因为菲阿娜和艾琳是领主 她们的联络器是特殊的，而杜库的联络器是自己做的，他的联络器不受兰尼尔的影响。
同样不受影响的还有木莎老师。
她急急地走在前面，用联络器发着消息，在得到回复后才松懈了一点。
雅琳休注视着这一切，它沉默地牵着艾琳的手，用它的眼睛观察着它不熟悉的国家。
这里和很多地方都不一样。腓比烈、雷米亚兹、瑈幽，它几乎在这三个国家中长大，它的很多习惯和接受到的文化都来源于这些国家，因此在兰尼尔，它总会感到陌生。
它从阿尔泰尔的叙述中接触过兰尼尔。阿尔泰尔感受到的兰尼尔是一个地狱，很多鹰族生活在这样的地狱里……但她们知道这里是地狱吗？
雅琳休抱着这样的疑惑，慢慢走进了一个奢华的庄园里。
木莎老师平日里看起来并不像贵族，她沉默寡言，衣服永远是暗沉的颜色，似乎始终没什么区别。
但她的家看起来像是雷米亚兹的皇宫，从草坪到花径都被打理地很好，花园里的雕像洁白神圣，是木莎老师虔诚跪拜的样子。
花园里没有枯叶，喷泉孜孜不倦地流动着，远处的塔楼错落有致。
但庄园里悄无声息。
雅琳休走进那恢宏的建筑时，还在想这里为什么像是无人居住。只是很快，雅琳休听到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谁让你给她发消息的！你这个臭虫！我恨你！”
雅琳休看到木莎老师陡然僵住，然后她有些惊慌地想要离开。但刚才打开门的声响已经惊动了屋内的人。
啪嗒啪嗒。
踩着拖鞋的声音由远及近。
在楼梯拐角处，雅琳休看到了一个和费莓欧年龄相近的女孩。瘦弱，神经质，脸色苍白，头发是发灰的棕色，看起来像凝固的泥点。
它知道这一定是洛蕾塔。
洛蕾塔身后跟着一个女人，和木莎老师差不多大，头发蓬松，个子高挑。她追在洛蕾塔身后，不停地道着歉，直到看到木莎后才沉默地停下，但她很快看到了她们——
她又变得热络起来。
“你们好，木莎和我提过你们。我是木莎的朋友，我叫瓦乐芮，这是洛蕾塔，木莎的女儿。”
洛蕾塔轻蔑地看着瓦乐芮。
“用我的名义把这些人都叫来，你又想干什么？”
瓦乐芮脸色涨红。
“你生病了！我很害怕，我让木莎回来看看你！”
“她来有什么作用？”
洛蕾塔耷着眉眼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木莎，语气硬邦邦的。
“别误会，我不是想见你，消息不是我发的。你的朋友就这种道德水平吗？”
木莎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话，只问她有没有哪里难受，木讷地像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但洛蕾塔反而平静下来，很适应这种交流模式。她冷淡地回答着，仿佛这是她的任务。
说不到两句话，木莎滞涩地停了下来，沉默了很久。在她沉默的时候，瓦乐芮和“送你回家”全员都打了招呼，还让洛蕾塔见见这群从外面来的哥哥姐姐。
洛蕾塔不是很配合。她淡淡地看着这些外来者，最终把视线落到雅琳休身上。
她看了雅琳休很久，然后突兀开口。
“你是哪个国的？”
雅琳休想了想，语气有些不确定。
“耶弗森国吧。”
洛蕾塔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是什么地方？”
“沙漠猫族的国家。”
“所以你是沙漠猫族？”
“我可以是。”
“你是女生还是男生？”
“我都可以是。”
洛蕾塔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点了点头。
“哦，雌雄同体，我知道。”
“不是的。”
雅琳休摇头，它刚想解释，洛蕾塔就拉着它走。
“你是我妈妈给我找的朋友对吧？她们大人有大人的事，你跟我走，不要打扰她们。”
洛蕾塔敏感地注意到，在她扯住雅琳休时，这些外来者都在盯着她。她冷笑了一下。
“担心什么？我又不会把她吃了。”
“洛蕾塔。”
木莎开口，像含了棉絮，声音格外含混。
洛蕾塔停住了脚步。她声音很凶。
“什么事？我的病已经完全好了，你不需要担心。我也不希望在这里看到你，每次看到你我都觉得……”
“洛蕾塔。你和雅琳休好好玩，好吗？”
“谁是雅琳休？她吗？木莎，我真恨你。我不需要你给我找朋友，你是听不到吗？”
洛蕾塔的神情变得很极端。她攥着拳，压着气，带着雅琳休去了楼上。
木莎木然地看着洛蕾塔的背影，伸出了手又颓然放下。
瓦乐芮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轻声劝着木莎。
“她还小，她不懂那些事，等她长大以后就好了……”
瓦乐芮劝了一会儿木莎，然后迫不及待地走向菲阿娜和艾琳。她的眼睛很亮，几乎是兴奋。
“我听说，你们是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