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木盎然是真切感觉到良心在痛。
她没想到那个人这么沉得住气。
她以为方令很快就能取得万长山的信任。
两人在原文是欢喜冤家一般的相处方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剩下后者了。
百晓生敦敦善诱,“想让人相信你很简单。”
“你知道同样一件事情,由不同的人来做有什么区别吗?”
“什么?”
“我有一个朋友,她是享有盛名的说书人,而另一位呢,是看不惯我朋友的家伙。她们唯一不同的点,就是我朋友会装相,风评极好,能力也极好。而另一个人除了拥有一张铁嘴,什么能力都没有,风评极差。”
“有一日呢,这两个人同时做了一件事。”
“什么事?”
“她们去拜访了一个老说书人,想让老说书人指导她们。”
百晓生的言语有一种魅力,让方令情不自禁沉浸进去。
“结果呢?”
“结果啊,”百晓生的语气听不出意味,“最后老说书人指导了另一个人。”
方令吃惊的瞪大眼珠,“凭什么?”
百晓生乐了,告诉他,“因为他虽然什么都没有,却有一个好家世啊。”
方令不耻,“你是想告诉我依靠背景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吗!别说我没有,就是我有,我都不会依靠强权去强制万长山!”
“哎呀哎呀,你听岔了,我还没说完呢。”
百晓生继续说道,“后来啊,那个人为了和我朋友争个长短,选择和我朋友说一个同样的故事。”
“但是呢,因为那个人风评太差,所以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抄袭我朋友的。”
木盎然朝他眨了眨眼,可惜方令根本没看见,只能听见它欢快的语气,“所以啊,只要你有能力,哪怕你做了愤世嫉俗的事情都死不了。”
“……”
方令听得别扭极了,“结局呢?同样的故事,最后那个故事属于谁了?”
木盎然叹了口气,“你想什么呢,当然是另一个人的了。”
方令一愣。
它幸灾乐祸,“可惜就算是这样,在所有人眼中,她都是个小人。”
“……”方令感到无力,“那又怎样?好处她都得到了。”
它默了默,笑了,“你明白这个道理了没有?”
方令赌气,“这其中没有让我明白的必要!”
“哎呀,你的悟性真差。”
百晓生道,“你要做的,就是证明自己的能力,即使你后面让那个人身败名裂了,但是因为你的能力,所有人都不觉得是你做的。”
方令后知后觉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的朋友最后让那个人身败名裂了?”
“差不多吧,当然我的朋友从来没承认过,因为她风评很好的!”
乌黑人影在摆弄桌上的灵果,“所以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呀?”
方令茫然,“原来你是人?”
“啊?”木盎然不满,“我是让你明白这个吗?”
一向诡异的乌黑人影,此时在方令眼中,显得特别接地气,他总算彻底明白了它不是他的心魔。
方令狠狠松了口气,劫后余生的同时,看着乌黑人影的眼中又有了一些亲近。
“因为只有人才会在乎声名。”
木盎然有些讶异。
因为此时方令看上去多了一些鲜活气,有点像宁清还在世的时候。
她可想不到方令这段时间一直因为脑补她是心魔而颓废,认为自己快死了又不忍心自己可能再也找不到宁清死因而倍感煎熬。
“好啦,”百晓生真是无奈,“你真是我教过最没有悟性的家伙。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方令傻傻道,“我又不需要让人身败名裂。”
百晓生叉腰,“我是这个意思吗?我的意思是同样让人身败名裂,一个人惨败,一个人完胜,还半点不让人觉得是她做的,这所有的所有,都是依靠能力二字!”
方令不明白,“我哪有这种能力?”
百晓生冷笑,“此能力彼能力。”
她坐下,摆弄新出现的手指道,“一个天才,一个蠢材。蠢材去靠近一个人叫死皮赖脸,别人一点容忍度都没有。但是换做天才去做呢,那不叫死皮赖脸,那叫义气,那叫惺惺相惜,那是一切美好的代名词!”
“……那我只能是前者。”方令愣愣,“我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值得人称赞的地方。”
百晓生敦敦善诱,“真的没有吗?你仔细想想。”
方令沉默一会儿,说道,“我比较擅长呆在角落里,谁也发现不了。”
“……”
百晓生站了起来,伸出手掌,“把你最满意的那颗珠子拿出来!”
方令闻言,毫不犹豫的拿出圆珠。
圆珠和那日守云塔见的时候一样,光彩夺目。
它是一颗品相极好的法器,能够积蓄灵力和攻击,相当于修士的第二个丹田,并且不限灵根。
所以当时见惯宝物的木天云也会心动。
这个品相,完全不是金丹修士能够练出来的水准。
乌黑手掌上的珠子被把玩着,乌黑人影的脸靠近了方令,“你去炼器,炼到比这个好上十倍的东西。届时,就算你再如何行事,都不会有人看不起你,再也不会有人将你拒之门外。”
明明它没有眼睛,方令却感觉自己被深深凝望,他下意识摇头,“我不行的!我是靠宁清晋升金丹的,我所有的法器都是依靠宁清得到灵感,我不行的!”
“你行的。”
方令还是摇头。
一个五大三粗的器师,却不断否决着自己,手臂上暴涨的腱子肉都显得很是软弱。
百晓生退开,坐在房梁上晃着腿,毫不在意道,“看来你也没那么在意宁清的死因。不过就是让你努力一点当一个天才,就能让追查死因不再受到阻碍你都不愿意。”
讽刺的声音传遍整个房间,“你说得对,没了宁清你什么都不是。就连现在能呆在道容学院,都是依靠宁清曾经的恩师。等这份情分不在了,你连这里都待不住。就连厚脸皮的就在这里都不行,更遑论去靠近万长山了。”
“让我想想,到时候万长山何止一眼都不多看你啊,他还会将你踩在脚底……啊不,他那时候早就像宁清一样死……”
“我炼!”
话语一顿,谁也看不见,雾虚兽的皮之下,木盎然嘴角微勾。
她凝望房梁下的方令,他紧握双拳,眼里全是决心。
木盎然笑了。
这才对。
原文什么都好,可惜解决掉幕后黑手,落魄器师离开道容学院不知所踪。
如万长山那般的炼丹师倒是声名鹊起,不知所踪的落魄器师留下让人震惊的事实,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年他坚持的东西不是笑话。
可那又怎样?
一个有天赋的人,最后能够不知所踪只有一个可能。
他并没有坚持他的天赋,也许在执念消除后,死在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这是不管宁清还是木盎然,都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彼时在写下这些的木盎然留下这篇短篇不显眼的结局,如今的木盎然却不能容忍那时定下的结局。
没关系,此时她身在此书中,故事走向依然在她双手中。
不枉她如此早的将方令拉入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