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盎然一脸忧愁,“有人曾看见,央寅道友在深渊中昏迷却毫发无伤,被几条触手送出深渊。不知沈前辈,知不知道此事?”
沈家主神情一动,“触手?”
木盎然惊讶,“央寅道友没跟你说吗?是了,他当时昏迷,恐怕什么也不知道。”
“……他什么也没跟我说过。”
木盎然眼眸深处倒映着沈家主的容貌。
看来央寅是什么也没说。
深渊里的巨兽骸骨黑渊没说,百晓生大概率也没说。
那么可以合理猜测,沈家主只知道央寅出深渊后,他的仆从所看到的一切。
既然如此,那么央寅能和他吵什么架呢?
“你还知道什么?”
木盎然思索片刻,莞尔一笑。
啊,原来央寅一点也不相信他的父亲啊。
“真不好意思,沈前辈,再多我就不知道了。”
“……”
央寅出祠堂的时候,看到木盎然心情很好,于是问她,“搞什么?”
木盎然反而岔开话题,“我这些日子几乎逛遍了整个沈家,越看我就越好奇。”
“什么?”
“那就是……”木盎然一副求知的样子,“明明整个沈家没有任何有关于佛修的东西,也没有任何一个佛修,为什么你爹一定要你转修佛修呢?”
央寅脸色一僵。
木盎然恍然大悟的样子,“所以这就是你和你爹吵架的原因吗?”
央寅撇了撇嘴,撇开头去,“猜猜猜,就你会猜!”
木盎然于是明白自己猜对了,负手漫步在园子里,“既然不想当佛修,就勇敢说嘛,何必吵架。”
“我不是吵这个。”
木盎然眉头一挑,有些惊讶的转回身,不确定道,“你这是要和我交心吗?”
央寅撇过头去不看她,闷声闷气道,“人不分享是会憋死的,你不想知道就算了,我也不想让你知道。”
木盎然忍住笑,“别啊,你早说嘛,你早说我就不用在你爹心里变成那么不好的形象了。”
央寅没忍住转回头怼她,“你惹人讨厌的事情是你本身就有的特质,不管你做什么,那只有装出来的才让人喜欢。”
“喂,太伤人了吧。”
央寅哼了一声,顿了顿,又说道,“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真觉得我不是我爹亲生的。”
“你娘呢?”
央寅僵了僵,撇过头去,闷声闷气道,“我从来没见过我娘,我爹说她生我的时候死了,所以他看到我就想揍,就想让我出家去,别在家里烦他,这是他的原话,也是他让我转做佛修的借口!”
木盎然发了一下呆,“然后呢?”
“然后?”央寅抹了把眼睛,“反正我觉得我爹一定有事瞒着我!”
“这不是心里觉得是亲生的吗。”
央寅转回头看她,眼睛盯着她。
木盎然噗嗤一声笑了。
“其实吧。”
“什么?”央寅急促追问。
木盎然伸出手,两只手在眼前,食指对拇指,手指间的空隙对着央寅,这让央寅很不自在,“干嘛?”
“我在打量。”
“打量什么?”
木盎然赞叹,“你和你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眼睛不太像,你爹的眼睛更凶一点。你这人身上气质一塌糊涂,就那双眼睛单看的话还行。”
“……喂。”
木盎然放下手,笑了两声,脚步轻松的漫步起来,“放心吧,你绝对是你爹亲生的。”
今日阳光甚好,央寅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自己心里确实松了一口气。
他嘀咕,“你这人真会聊天。”
但是就是容易让人相信。
央寅一时百感交集,立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道,“我有时候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院子里隔着老远,木盎然回过头,正好看到央寅抬起眼眸,声音沙哑,“我能跟你分享一些秘密吗,谁也不能知道的秘密。”
“……”木盎然展颜,“好啊。”
不久后,高高的的白玉瓦上,木盎然和央寅双手撑在身后,抬头看着天空。
此时阳光隐去,湛蓝的天空和一朵朵白云连在一块,乍眼一看,白玉瓦似乎都和白云连在一起。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了。”央寅换了个姿势,抱着双膝,眼神呆滞,“他说我是容净。”
木盎然叹息一声。
她是实在没想到,央寅会把一切都告诉她,明明是连自己亲爹都不愿意告诉的秘密啊。
“你认为你自己是谁不就够了?”
央寅摇头,“这不一样。”他的眼睛红红的,不是哭的。更不是困的,这对修士来说根本不可能。
他单纯是心神不定,熬着自己的思想。别看他表面还是和木盎然笑嘻嘻的,其实他的心理负担早已要将自己拉胯。
“一点都不一样。”
他沙哑着说,“如果我认为我是央寅,我就不会因为那具尸骨要沉入血海而心痛,就不会有一种恐慌,好像承诺落空,自己辜负别人的难过。”
“我不认识容净,可他说我是容净,我也切实因为容净认识的黑渊而痛苦着。”
他眼神坚定,“我一定要弄清楚容净是谁。”
“可是问题是,你怎么知道呢?容净我闻所未闻。”
央寅摇头,“不,我有办法知道!”
他两手撑在前面,和木盎然直视,那双天生生得温柔的眼眸定定的盯着木盎然,眼眸内从来不曾出现过一丝半点的温柔,却有无限的认真,无论如何也磨灭不了的真诚。
“你知道百晓生吗?”
“……”
木盎然和善道,“知道啊,她怎么了嘛?”
央寅坚定的握拳,“我要找到它!是它带我去见的黑渊!它一定知道容净是谁!”
他急促的问木盎然,“听说你和它有交集?你知道怎么联系它吗!”
“怎么联系它啊……”木盎然明显陷入思索中。
央寅误会了,失望的坐回去,“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我自己会去找,无论如何,我不会放弃找它的!我一定要弄清楚容净是谁!”
“……”
木盎然摸了摸鼻子,“其实啊……”
央寅没注意,急促道,“我警告你啊!平常就算了!这个秘密你要发誓,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承载了我的秘密!就要负责帮我保守秘密!你答应我!”
“……”
木盎然忧愁的叹了口气。
这可怎么保证呢。
虞兰也知道啊。
央寅一直看着她,那双眼睛那样真诚,背后的蓝天都似乎为此时的他增添几分深刻记忆,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在记忆里添加了印记,让人无法忘却此刻。
木盎然松口,“好吧好吧,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