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预见将来,却无力改变它的到来。
萧钰自认精于心机、擅于谋算,今日却倏地发现,在命运的面前,人,是多么渺小。
飞雪连天慑骨寒。
这雪化之际的凛冽,竟是比落雪之时更甚。
饶是他武功深厚,也感受到了森冷入骨的寒意。萧钰睁开眼,给崔嫣掖了掖被子。
下马车后,小心避开崔嫣的伤口,将她抱起。
许是觉得不舒服,沉睡中的人儿拧紧了眉头,萧钰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这样抱着她的日子,还有多少。
等萧钰做好一切,回到御书房时,刑安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见到萧钰,刑安也没有行礼,径直道,“京中崔党已经尽数染上重病,有几家已经用上了药。”
崔浩然,已经等不及了。
刑安说,“粮草和药材的下落,不出意外,明日便能知晓。”
萧钰将崔嫣之前的话,尽数说与刑安,又道,“饮血他们已经先一步回宫,这会儿应该已到北城门。”
如果崔嫣猜测没错,他们根本不需等崔浩然狗急跳墙,将药材的藏匿之地泄露出来。与之相反,现在所有的主动权,全部掌握在他们手中。
听到萧钰的话,原本对崔嫣就十分看好的刑安不免又高看了两分,沉声道,“此女当为男啊!”
放任这样一个女儿离了心,刑安都不知道能说崔浩然什么了。
说他聪明吧,不像。明明有一手好牌,却越打越烂,明明有这么一个聪明的女儿,偏偏养成仇人。
说他蠢吧,也说不过去,一介寒门子弟,纵然祖上也是士人,但是早已没落。崔浩然在没有家族的扶持下,走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怎会是痴傻之辈?
“皇上,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虽然,刑安心中已有思虑,不过,萧钰才是主子,这样的大事,自然得萧钰拿主意。
刑安能够历经几朝,并且一直作为君王身边最重要的谋臣、心腹而存在,一方面,因为他的确有几分谋算本事,另一方面,作为一个臣子该有的本分,刑安从来就没有失过。
萧钰沉下眼,淡声道,“收手。”
“收手!”刑安睁大了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萧钰。
眼下,萧钰占据所有的赢面,他竟然要松手?刑安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萧钰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朕,有不得已的苦衷。”
萧钰抿紧了唇,不禁又想起了先帝临终之前的遗言——
萧家的儿郎,这一生,绝不可以爱上任何人。
可是,他已经爱了,有了弱点,该如何是好呢?
房间里炭火旺盛,萧钰却觉如同身处冰天雪地中,整个人冰冷、寒凉。
他幼年登基,从一出生就被赋予了无上的责任,这一身孤寂,是他的命,可是他不愿认命。
如果没有崔嫣,他守护这天下,又有何用?
刑安低下头,问道,“敢问皇上,后面可有安排。”
萧钰是他的门生,萧钰的脾气,他这个当老师的最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