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神识剧烈震颤。这个幻象直指他最深层的恐惧——即便强如大罗尊者,在宇宙轮回面前仍是蝼蚁。
魔气趁机侵蚀佛瞳,右眼的极乐净土开始崩塌,无数琉璃宝树化作扭曲的荆棘。
第十息,最后两条魔龙同时发难。
“喜”之魔龙通体粉红,钻进他心脏后幻化出三十六名妙欲天比丘尼,她们手中的情劫业力经筒正将《楞严咒》改写成双修功法。
而“惊”之魔龙则化作亿万只复眼,每只眼睛里都倒映着他不同轮回中身死的场景。
“皈依我,可得大自在!”
心魔的声音已占据他七成识海。外界肉身开始魔化——额间佛印碎裂成卍字形的伤疤,脑后浮现出由业火组成的逆佛光轮。
最惊悚的是嘴角,正不受控制地咧到耳根,露出与摩诃衍论经时截然相反的狰狞笑容。
就在魔化即将完成的刹那,虞景瑞心脏深处突然传来“咚”的一声轻响。
那是母亲泪滴落在眉心的回音。
已经混沌的识海里,有粒微尘大小的金光突然闪烁。魔气幻化的景象中,染缸前母亲皲裂的手指仍在机械搓动,可这次虞景瑞看清了,她每搓一下,指尖渗出的血珠都会在布料上绽成小小的曼陀罗。
“宝贝宝贝快长大,娘亲给你种西瓜,儿说西瓜真好吃,长大给娘买宝马......”幻象突然传出当年婴儿时的记忆。母亲哼着童腔走板的歌谣,肚皮上传来温暖的触感。
缠绕道心的锁链突然一滞。
虞景瑞被魔气侵蚀的右眼剧烈颤动,崩塌的极乐净土景象中,有座不起眼的金山寺始终未倒。
寺前菩提树下,老和尚正用降魔杵在沙地上写字,赫然是当年给他取法号时,刻下的《心经》梵本!
“智藏......”魔化的嘴角突然吐出清明之语。已经变成黑色的佛血突然沸腾,蒸发成带着檀香味的金雾。
心魔惊怒交加:“你还要自欺欺人?”
所有幻象骤然加压,父亲投井的画面重复了千万次,母亲临终的嘱托被扭曲成“恨这个世界”。
但这次虞景瑞没有沉沦。他注视着心脏处那粒微光,任凭魔龙如何撕咬都巍然不动。渐渐地,光芒中浮现木盆顺流而下的场景——
这并非心魔幻象,而是他真实经历中的“刹那永恒”。
“佛说八万四千法门......”魔化的躯体突然开口,声音却清越如初:“原来母亲那滴泪才是我的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极乐净土剧烈震动。虞景瑞后背的七个魔龙鼓包同时爆裂,但喷出的不是血,而是七道璀璨佛光!
喜之魔龙被染成慈悲相,怒之魔龙化作金刚杵,忧思二魔凝成智慧剑,悲恐惊三魔则结成三枚舍利子。
“不可能!”心魔在他识海中尖啸,“七情乃人道法则,你怎能——”
“正因为是人道法则。”虞景瑞彻底清醒,左眼血雾褪去后浮现星河漩涡,“所以佛说烦恼即菩提。”
他伸手抓住缠绕道心的锁链,那些百世轮回的痛苦记忆突然软化,变成通往太乙境界的阶梯。
外界过去二十息。在众人骇然注视下,虞景瑞周身魔气逆转为纯金佛炎。腐化的骷髅莲台重新生长,这次花瓣上天然带有七情纹路。
最惊人的是他额间——碎裂的卍字佛印重组为三世佛眼,瞳孔中同时映现过去、现在、未来三种时空。
“阿弥陀佛。”金蝉子首次露出微笑:“以魔炼心,方见真如。”
但试炼尚未结束!天穹裂缝突然探出只覆盖着往生咒的巨手,那是西方教镇压的“大自在天魔”本体。
它每根手指都由亿万个哀嚎的魔头组成,掌心睁开的竖瞳正倒映着虞景瑞所有弱点。
“小心!”念通尊者急喝,“这是心魔具现化!”
巨手抓来的瞬间,虞景瑞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他主动散去了护体佛光。
天魔之手毫无阻碍地穿透他胸膛,可预想中道心破碎的场景并未出现。相反,那些组成手指的魔头突然开始诵经!
“什么?”大自在天魔的竖瞳剧烈收缩。祂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佛化,每个魔头都变成虞景瑞某一世的模样:秀才、佃农、宦官养子、小镇塾师,被寄刀的小说作者......
无数平凡的人生轨迹交织成网,将天魔之力转化为最纯净的菩提心。
“原来如此。”金蝉子合十赞叹,“他把自己百世轮回化作渡魔舟!”
虞景瑞此刻进入玄妙状态。他看见自己站在罗天宇宙的时间长河上流,脚下同时踩着百万个平行时空的可能性。
有成为魔尊的虞景瑞,有平庸老死的虞景瑞,甚至还有与项尘反目成仇的虞景瑞......但所有支流最终都汇向同一个终点。
“众生皆佛。”他轻声道,声音穿越时空响彻每个“自己”的耳畔,“包括你们。”
大自在天魔发出不甘的咆哮,可庞大的身躯却开始分解。那些被度化的魔头一个个脱离,化作金色光点融入虞景瑞的佛瞳。
当最后个魔头消失时,天空裂缝自动愈合,极乐净土下起了金色的雨。
虞景瑞缓缓落地,新生的僧袍上天然带有七情纹路,太乙法则自现,他抬头望向金蝉子,三世慧眼中流转着无尽智慧:“小僧过关了么?”
全场寂静中,八百座浮屠塔同时鸣响。塔尖垂落的不是因果铃,而是由魔气转化的七情菩提子。
金蝉子身后的十二品莲台自动分出一瓣,飘到虞景瑞脚下。
“第三关,过。”金蝉子的声音传遍三界,“智藏,当为——”
“等等!”虞景瑞突然打断,在亿万修士震惊的目光中挠头笑道:“我能不能改个法号?智障实在......”
极乐净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笑声。就连端坐云端的几位强者都忍俊不禁。
金蝉子嘴角微抽:“师弟着相了。”
虞景瑞却微笑道:“是师兄着相了。”
金禅子愣了下,随即释然一笑,自己说他人着相,何尝不是自己着相?他微微颔首:“师弟自便”
“那就叫智愚吧。”
大智若愚,心若菩提,虞景瑞发誓,自己真不是害怕以后和师父见面,因为那个法号被那个无良的老家伙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