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日上三竿之时,伏波终于从酒中醒来了。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却不知身在何处,只发觉身上盖着一张柔软的绣花丝被,身下的大床极其舒服,大床四周飘着粉色的罗帐。
透过那罗帐,只见房内摆着香炉、花瓶、刺绣等物。
伏波张望之时,只觉得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传入了鼻中,他正要爬身起来,只听一个柔和的声音说道:“公子,醒了?”
伏波抬头望去,只见那张黄花梨的梳妆台前,周夫人歪着柳腰坐着,一边梳着她瀑布一般的乌黑长发,一边扭过头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正在与他说话。
伏波一下子便惊醒了,没了丝毫的睡意,站起身说道:“我这是在什么地方?”却发觉自己穿了一身锦缎睡衣,也不知平日里穿的麻布长衫,去了哪里。
“此乃我的睡房。”那周夫人一边盘着发髻,一边柔声说道。
“我怎么会睡在此处?”伏波大惊失色,一跃跳下那大床,四处找着自己的麻布长衫,连忙说道。
“公子昨夜不胜酒力,我怕下人服侍不周,便将公子扶到了此处,为你换上干净衣物,又亲自照料了你一夜。公子睡得可好?”那周夫人站起身来,款款问道。
那周夫人只穿着一身白色的丝绸睡衣,显露出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只见她一双美目秋波流转,脸上略施粉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似笑非笑的神情望着伏波。
伏波一时只觉得面红耳赤,又四处找不着那件麻布长衫,只是慌慌张张的说道:“睡得好,睡得好。”
“公子若是应了我昨夜说的,便可日日如此,你看如何?”那周夫人又往前走了几步,俏生生的站在伏波面前,抬头说道。
“昨夜?应了你什么事?”伏波脑子里一片空白,不解的问道。
“你看你,在我的床上睡了一夜之后,不会什么都忘了吧?你这个小坏蛋!”
周夫人娇嗔了一句,接着说道:“我要你替我保守秘密,不可将我日后须交出周家家财一事,说出去。”
伏波隐约记得周夫人酒桌上提过此事,便说道:“此乃周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好参与。”
“你若是参与了,便不是外人了。”周夫人掩嘴一笑,用那纤纤玉手拍了拍伏波胸膛,意味深长的说道。
“反正我该带到的事,我已经带到了。今日,我便要离开梅亭镇,周家的事从此与我再无瓜葛。”伏波赶忙推开周夫人的玉手,正色说道。
“公子要去何处?”周夫人粉脸微变,眨眼问道。
“千里之外的老家,回家探母。”伏波说道。
“探母之后,公子可否再回此地?”周夫人问道。
“世事无常,谁知呢?”伏波感慨道。
“唉,你终是要负我一片真心实意。”周夫人叹气说道。
“我那麻布长衫呢?”伏波只想着赶紧离开此处,速回宜城救母,便问道。
周夫人转身到了梳妆台前,拿起一叠暗紫色衣物,柔声说道:“我令人连夜为你赶制了一套新衣,公子试试是否合身。”
伏波想起那麻布长衫乃伏母所缝,便说道:“我只要那麻布长衫。”
“那旧衣已经洗了,一时半会的怕是干不了。”周夫人说道。
伏波无奈,只好换上周夫人手中的紫色长衫,倒也合身。果然是人靠衣裳,即刻他也英俊了几分。
周夫人只看得两眼放光,带着淡淡的忧愁说道:“我当真是舍不得你走,公子你就不能多留几日?”
“我离家已久,我娘只怕是望眼欲穿了,我一刻也不可多留。”伏波斩钉截铁的说道。
周夫人听后,只觉得一阵失落,沉默了一下,便又问道:“你此番回去,走水路还是旱路?”
伏波想起此时是冬季,江风从西北方向吹来,走水路怕是快不了。他救母心急,一刻也不想耽搁,便说道:“走旱路。”
“既是如此,我让下人挑一匹好马,助公子早日到家。”周夫人说道。
那周夫人又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一块雕花木牌,柔声说道:
“此乃周家的巡视令牌。周家产业遍布大江南北,各地均有钱庄。公子拿着这块令牌,无论是打尖、住店、换马,或是取用万两白银,自会有人招待。”
伏波没想到周家的财力如此雄厚,听了只咂舌。又心想这令牌一路上大有用处,便道了一声谢,伸手接住,塞进了衣袖里。
“月落江水目含烟,今夜小楼人未眠,孤灯独影衾衣冷,惊鸿渺渺入霜天。”
“公子,去吧,他日你若能想起我一二,我便也知足了。”说罢,周夫人只觉得一阵心酸,眼泪便要流出来。
伏波深深的作了个揖,告别了周夫人,跨上周夫人赠送的高头大马,先回客栈取了行李,之后便快马加鞭,顺着官道,直奔西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