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波不知于老师此话是什么意思,他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问道:
“于老师,我在庆王府崇文阁的卷宗里,看到有关你的记载。当日连同银票一起失窃的,还有一叠机密信札,到底是何物?”
“此事我原本不想与你说起,你既然问到了,我便详细告诉你。你可知那庆王府的人,想方设法、三番五次要抓住我,是为了那十万两银票,还是另有目的?”
于老师问道。
“莫非为了这机密信札?”伏波问道。
“正是。”于老师点了点头,说道。
“这机密信札,有什么特别之处?”伏波问道。
“这信札若是公布于天下,只怕是地动山摇、江河变色,有无数的人头落地。”于老师望着远处,缓缓说道。
“如此严重,莫非是庆王爷要造反的证据?”伏波好奇的问道。
“你是怎么猜到的?”于老师吃惊的问道。
于是,伏波便将那一夜躲在四合院的香樟树上,听到的庆王爷与嘉王妃的床头话,以及他在崇文阁见到的各地卷宗,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这庆王爷当年争夺皇位,也只是功亏一篑,如今他手握三十万铁骑,又通过崇文阁广结天下豪杰,我在庆王府内之时,便猜他有不臣之心。”伏波说道。
“比你想到的还要厉害。这庆王爷所辖的西南诸州,掌控着最为要紧的几座铜山、铁山,天下九成的钱币、兵器,皆由西南供应。”
“论起实力来,庆王爷与皇帝老子只怕是平分秋色,这天下第一王的称号,绝不是胡乱叫的。”于老师说道。
伏波未曾想过“钱”这个层面,人人皆知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大把的银子,造反自然也得心应手。听了于老师的话后,伏波不免心中惊骇。
“我从庆王府内偷出来的,有诸多大门派与庆王爷的往来书信,比如天山派、崆峒门、点苍派等,这些门派明里暗里的表示,庆王爷若是反了,他们在当地或举旗响应,或暗中支持。”
“投靠庆王爷的一些小门派,更是数不胜数。大小门派不下一两百家之多,大的门派两三千人,小的上百人,分布于各地,汇合起来便是一股极大的势力。”于老师忧心忡忡的说道。
伏波点了点头,联络诸方豪杰,结交天下门派,便是崇文阁的任务与使命,至于目的,只怕是帮庆王爷夺取天下了。
“若只是江湖门派,倒也罢了,那信札之中,还有诸多藩王贵族、带兵将军、州郡高官与庆王爷的往来书信。”
“从信中可以看出,这些人的心是向着庆王爷的,一旦庆王爷起兵,他们必定在各地响应。”于老师说道。
“诸多的门派,还有诸多的权贵高官,皆成了庆王爷的人,他若是造反,岂不是赢定了?”伏波问道。
“倒也未必,朝廷的兵将在人数上仍有优势,便是那江湖上的各门各派,有一半在与庆王爷的书信中,言语客气,若即若离,比如武当派、泰山派、峨眉派等。”
“我猜他们不是倒向朝廷,便是选择中立。庆王爷当真造反,胜负仍旧是未定之数。”于老师说道。
“确实如此,那章州的白鹿剑派,崇文阁多方拉拢,并未成功。此次,阁主铁剑真人派我前往,便是借着比武招亲的机会,探探当中的虚实,绝不可让他人争取了去。”伏波说道。
“那铁剑真人,一柄铁剑使得出神入化,当年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代宗师,想不到却做了庆王爷的鹰犬。”于老师感叹道。
“他擅长使剑?我只见他使过拂尘。”伏波吃惊的说道,接着便将他当时如何与铁剑真人过招的,说给于老师听了。
“那铁剑真人只是随手试试你功力,并未使出全力,千万不可轻视了他。”于老师听完说道,接着问:“你此番前往章州的白鹿剑派,有什么打算?”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罢了。”伏波说道。
“若是打下擂台,娶了那沈丘生的爱女,倒也不失为一步好棋。”于老师微笑着说道。
“于老师取笑了,我娘被害,大仇未报,我哪有心思想这些男女之事。”伏波苦笑着说道。
“你若是无意赢下比武招亲,便要记住一点,绝不可让他人得手。你可知,崇文阁为何如此重视那白鹿剑派?”于老师问道。
“自然是因为白鹿剑派实力不俗。此派乃章州的第一大派,门徒有千人之多,崇文阁若是能拿下,在庆王爷处自然是大功一件。”伏波说道。
“不仅如此,还在于地利。”于老师说道。
“地利?”伏波不解的问道。
“正是。那章州横亘于西南与京都的正中间,山高谷深,地势险要,庆王爷若能拿下白鹿剑派,有了该派千余门徒的响应,拿下章州便是事半功倍。”
“从章州再到京都,一马平川,章州之于京都的重要,白鹿剑派之于章州的重要,就在这地利二字。”于老师缓缓说道。
伏波何时想到过这一层,对于老师的博学多知不由得深感钦佩。
“看来,这庆王爷的每一步棋,皆是深谋远虑。他当真要反了不成?”伏波问出心中的疑惑。
“唉,只怕是有八九成的可能。”于老师叹道。
“反便反了,这朝廷如此的不堪,这皇帝老儿也不过尔尔,换个人来当,也未尝是件坏事。”伏波自从得知其母被官兵所害,对这朝廷便极为痛恨,脱口说道。
“换个人来当,那便是庆王爷坐龙椅了,说来说去,还是他们一家人。这些时日,你在庆王府内,可看出了这天下第一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于老师问道。
“我只见过他一两面,只觉得此人说话阴沉,手段毒辣。梁州城的老百姓,对这位王爷的风评,也是极为不堪的。”
伏波想起了路上遇见的那个卖茶老汉,感慨的说道。
“此人若是当了皇帝,老百姓的日子便能好过一些?”于老师问道。
“只怕未必。”伏波想了想,说道。
“正是如此,这庆王爷即便是夺了天下,也是为了自己,何曾想过天下苍生。此人贪得无厌,到时百姓的日子只怕更难过。”于老师缓缓说道。
伏波点了点头,也不答话,心里却是甚为认可于老师的说法。
“远的不说,单说那庆王爷起兵之后,与朝廷打来打去,杀个天昏地暗,山河变色,一场战乱下来,十室九空,那也是常有的事。”
于老师说完,眼望着远方,脸上现出痛苦之色,仿佛是想起了什么。
“如此说来,莫非是要保当今的皇帝老儿?他值得保么?”伏波疑惑的问道。
“这皇帝老儿高坐金銮殿,他是死是活,与我等何干。该保的不过是百姓,保他们有几天安生日子过而已。”于老师苦笑着说道。
“那便将那些机密信札公诸于世,坏了庆王爷的好事。”伏波说道。
“不妥,如此一来,只怕是逼得庆王爷当即便反了。”于老师摇摇头说道。
“那如何是好?”伏波疑惑的问道。
“这庆王府如同一个巨大的脓包,长在天下人的大腿根上,消又消不掉,挤又挤不得,当真是棘手。如何处置,我一时还没想清楚,只愿老天爷保佑,能让天下苍生免受战乱之劫。”于老师忧心忡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