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天色已晚,伏波只得牵着追影走回了客栈。伏波进了客房,沈媚抬头问道:“伏波哥哥,你可是找到了枝儿妹妹的踪迹?”
“我在城内城外跑了一圈,可以肯定的是,叶姑娘应该还在瑶城之内,只是具体在何处,一时半会却不得而知。”伏波皱着眉头说道。
“这瑶城并不算大,只要枝儿妹妹还未离开,细细寻访一定可以找着的。”沈媚说道。
“叶姑娘在那赌坊之中得罪了风雷门,风雷门上下皆在找她,按理说比我俩更容易找着,明日我等再去风雷门里探探,但愿不会空手而归。”伏波说道。
“好,就按照你说的。只是有一事,这风雷门的雷啸远,一口气给了你三千两的酬劳,聘请你为风雷门做事,此事你要如何处理?”沈媚眨眼问道。
“哈哈,这雷啸远想得倒是很美,还想要我做他的打手,让他做白日梦去吧。”伏波哈哈大笑着说道。
“如此这般,似乎有些不合江湖上的道义。”沈媚说道。
“跟这种欺行霸市、贪财好色之徒,还讲什么江湖道义,在这世道之中,老实人之所以总是吃亏,便是因为讲规矩、谈道义,王八蛋之所以上下通吃,便是因为想怎么干便怎么干。我才不上这个当呢,我与你要做一对心中有道义的王八蛋夫妇!”伏波颇为得意的说道。
“这话我怎地听着有些别扭呢?”沈媚睁大一双俏眼,盯着伏波笑着说道。
这沈媚早就将脸上的丑陋胶皮扯掉了,又露出那一副千娇百媚的面容,伏波见了,心里一阵悸动,抱着她的脸颊亲吻了一番。过了一阵子,伏波觉得还不够尽兴,又抱起沈媚倒在木床上,耍弄了一番之后,这才起身洗漱干净,两人搂在一块在被窝里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吃过早饭之后,沈媚依旧扮成一副丑女模样,跟在伏波的身后,一道往风雷门走去。
不多时,两人到了风雷门的门口,见有人往那朱漆大门上贴上大红的喜字。伏波心中感到奇怪,便上前询问是如何回事。
那几人见是伏波,一改昨日的嚣张跋扈,点头哈腰的说道:“今日是雷门主迎娶第九房姨太的好日子,薛少侠来得正好,此番定要好好饮上几杯。”
“第九房姨太?昨日还未听到雷门主提起,怎地忽然又要娶姨太了?”伏波甚为奇怪的说道。
“这些事便不是小的们知道的了。”几个护卫说道。
“今日要过门的新娘子,是什么来头?”伏波接着问道。
“小的们均未见过,实在是不清楚。”几个护卫说道。
伏波眼见他们一问三不知,便不再多问,拉着沈媚径自往朱漆大门内走去。
风雷门的院子内人来人往的甚为热闹,在那宽阔的院子北面,竖了一个巨大的喜字,四周张灯结彩的,地上铺了大红地毯,看起来甚为喜庆。伏波与沈媚在四处走了走,并无人关注他们二人,也未见着雷啸远本人,想必是准备着第九次做新郎官去了。
伏波在院子东侧找了两个空位,拉着沈媚一道坐下,想要看看这雷啸远的第九房姨太是什么模样。一直等到快要午时了,偌大的院子内已坐满了人,忽地一声炮竹声响起,只见一群人簇拥着身穿暗红锦袍的雷啸远,从一侧的院门中走了出来。
这雷啸远一脸横肉的肥脸上堆满了笑,拱着手频频点头,与四周的众人打着招呼。
雷啸远在巨大的喜字下站定之后,只听得有人扯着嗓子喊道:“新娘子来喽!”
伏波张眼望去,只见几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妇人,推搡着一个女子,从另一侧的院门中走了出来。那女子戴着高高的凤冠,头上盖了一块红布,已看不出什么长相。只见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红色绣袍,除了露出一双绣花鞋,令人生奇的是,双手双脚皆被掩盖在了红袍之中。
那女子似乎甚为不情愿,被身后的几个妇人半推半押着,踉踉跄跄的走到了雷啸远的跟前。伏波心想,这雷啸远已经是五十岁出头的人了,又长得一副肥猪模样,小姑娘家如花似玉的,不愿嫁给他做第九房姨太,也是人之常情,只怕是家里人做的主,愿不愿意也由不得她。
伏波正在思忖之时,只听得礼赞官大声喊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雷啸远听了之后,笑呵呵的在面前的红毯上拜倒下去,那女子却僵在原处,任凭几个妇人怎么推压,就是不肯屈膝弯腰。眼见雷啸远有些不耐烦了,从四周观礼的人群中走出一个五大三粗的精壮大汉,用手在那女子的肩上用力一拍,又在她的膝后踢了一脚,那女子便蓦地拜倒了下去。
沈媚眼睛尖,在那女子拜倒的一瞬间,从那扬起的红盖头之下,隐约看见了女子的面容,忍不住全身一抖,脸色苍白的指着那个女子,冲着伏波说道:“伏波哥哥,那新娘子好像是枝儿妹妹!”
伏波并未注意到刚才的细节,听了此话大吃一惊,问沈媚道:“你确定这女子便是叶姑娘?”
“我只是从那红盖头下瞥了一眼,并不十分肯定。”沈媚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不管是与不是,我去瞧个仔细。”伏波说道,言罢,端起面前的酒杯,分开围观的人群,大笑着往雷啸远身前走去。
雷啸远与那女子刚刚站起身来,抬起头来一看,只见伏波举着手中的酒杯,大笑着立在他的身前。
“薛兄弟,你这是做什么?”雷啸远吃了一惊,发声问道。
“哈哈哈,雷门主,今日喜逢你的好事,我要敬你一杯。”伏波笑着说道。
“薛兄弟客气了,待我礼成之后,再与你好好喝上几杯水酒。”雷啸远赔笑说道。
“雷门主,按照我那乡下的规矩,拜完天地之后便要喝上一杯,方可接着拜高堂,今日雷门主莫非不给我这个面子?”伏波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雷啸远不敢当场与伏波翻脸,心里骂了他十遍八遍的祖宗,脸上却堆笑说道:“既然薛兄弟如此热情,我便喝了此杯再接着拜。”
言罢,雷啸远伸手接过伏波手中的酒杯,一仰脖子,便往嘴里倒去。
伏波生怕他一口气将酒全部喝完了,赶忙伸手夺过酒杯,笑吟吟的说道:“雷门主好酒量,只是这剩下的一点美酒,依照我家乡的规矩,该由新娘子喝光。”言罢,便将酒杯往那女子的红盖头下递去。
雷啸远见了,脸色一变,赶忙伸手压住伏波拿着酒杯的手臂,转瞬之间又露出笑脸说道:“我这小娘子不会喝酒,薛兄弟可否放过她这一回?”
“那不行,这酒新娘子是必须要喝的。”伏波将手僵持在远处,呵呵笑着说道。
“既然薛兄弟坚持要喝,便由我代替如何?”雷啸远说道。此刻他的脸上已然有了怒气,压住伏波手臂的手也在暗暗发力,想要让伏波知难而退。
“你喝了不算,这最后一口,非得新娘子喝光不可。”伏波眯着眼睛笑道,言罢,伸出另外一只手,在雷啸远肥大的肚皮上轻轻一推。
只见那雷啸远“咚咚咚”的连退了好几步,方才站稳了脚跟。伏波将手一挑,便将那女子的红盖头掀开了一角,张眼望去,那女子果真便是叶枝儿,只是她的嘴中塞了一块布巾,一时说不出话来。
叶枝儿也看见了伏波,眼中即刻露出惊喜的神色,一转眼,豆大的眼泪水又从美目中迸发而出。
伏波扯掉叶枝儿头上的红盖头,又扯出她口中的布巾,这才急切的问道:“叶姑娘,你怎地会在此处?”
叶枝儿来不及搭话,只听得那雷啸远大声吼道:“薛兄弟,你这是做什么?莫要欺人太甚!”
“哼,雷胖子,你可知此人是什么人?你也敢打她的主意?”伏波一把将叶枝儿拉到身旁,冷哼一声,瞪着雷啸远说道。
“我管她是什么人,在这瑶城之内,没有我雷啸远想娶而娶不到的女人。”雷啸远恼怒的说道。
“小哥师傅,这头肥猪使用迷烟抓住了我,还对我动手动脚,说一些不堪入耳的淫言秽语,今日竟然还逼着我与他拜堂,要我做他的九姨太,你放开绑着我手脚的绳索,我定要活剥了他!”叶枝儿瞪着一双冒火的眼睛说道。
伏波这才知道叶枝儿被雷啸远绑了手脚,难怪先前她的一举一动那么生硬奇怪。恰好此时沈媚也到了面前,伏波便将叶枝儿交与了沈媚,转身冷眼盯着雷啸远说道:“叶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哼,是真的便又如何?即便你功力再高,在我风雷门数十名高手面前,今日你休想离开此地半步!”雷啸远冷笑着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四周站出数十个精壮汉子,将伏波、沈媚与叶枝儿三人团团围住。
伏波丝毫未将这些人放在心上,一声不吭的转身蹲下,将手伸进那大红绣袍,顺着叶枝儿的双脚摸到了几道粗大的绳索,用食指、中指夹住,稍一运功,那绳索便断了,掉在了地上。
“兄弟们,给我上,今日定要将这小贼的人头留下!”雷啸远怒吼道。
风雷门的帮众们听了,口中大声叫骂着,从四面八方朝着伏波三人冲来,那气势着实甚为唬人。
忽地只见场地当中人影一闪,冲在最前头的十几个风雷门的帮众,大声呼喊着“哎呦”,纷纷往后摔去,瞬间便倒在地上起不来了,后方的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他们不是断手便是断脚,一时不免瞠目结舌,纷纷往后退去。
伏波站定了身形,面无表情的说道:“还有谁胆敢向前?”众人听了,面面相觑,没有一人敢于搭话。
“好你个小贼,昨日讹我的银票,今日又来坏我的好事,我雷啸远与你不同戴天!”雷啸远大声嚷道,不知何时,他的手上多了一对流星锤,有了这一对吃饭的家伙,他自然觉得底气足了许多。
伏波又将手伸进叶枝儿身上的大红绣袍中,找到了绑着她双手的绳索,轻易掐断之后,便对沈媚与叶枝儿说道:“你们小心护住自己,跟着我走,我等这便一道离开。”
眼见沈媚与叶枝儿点了点头,伏波一手牵着沈媚,一手牵着叶枝儿,径自便往院门外走去。
“哪里走,先吃我一锤!”雷啸远大喝一声,飞身而去,舞着手中的一对流星锤,如同一团迸发的巨大圆石一般,带着一股强大的气浪,往伏波的背心袭来。
那雷啸远看似肉丸似的,动气手来,身手却是十分的矫健,那一对铁锤舞得是密不透风,威力甚为不凡。
伏波将沈媚与叶枝儿护在一侧,这才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一掌往那铁锤上拍去。
雷啸远何曾见过有人徒手便敢硬接流星锤的,心头免不得暗喜,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心里盘算着一锤便要将伏波的手掌砸烂。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大闷响,伏波的肉掌与雷啸远的铁锤实打实的相碰,伏波竟然一动不动的站在了原地,而雷啸远却接连后退了七八步,这才稳住了脚步。
“柳舵主,此刻你还不出手,要待何时?”雷啸远一脸通红,气急败坏的嚷道。
只见坐在院子一侧的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中年汉子,缓缓站起身来,从背上的布袋中抽出一支判官笔,不急不慢的走到院子中央,离着十尺之远,冷冷的对伏波说道:“小哥好身手,今日既然雷门主唤我出手,便不得不得罪了。”
伏波看了看他手中的判官笔,微微一笑,问道:“这位柳舵主,看来是点苍派的高手了。”
“鄙人正是点苍派的弟子。”那个柳舵主微微点头说道。
“那一定与无尘子那个死鬼相识了。”伏波露出一丝嘲讽的神情说道。
“你怎会知道我无尘子师兄?”那个柳舵主脸色一变,说道。
“回头你去问你的无尘子师兄,便一清二楚了。那雷胖子称呼你为柳舵主,莫非你是崇文阁在本地的舵主?”伏波冷冷的问道。最近一两年,他甚少在崇文阁的大楼内出现,对于崇文阁在各地的舵主,知之甚少,只是获悉风雷门投靠了崇文阁,这才有此一问。
“你竟然也知道崇文阁?”那个柳舵主吃惊的说道。
“哼哼,何止知道,我与崇文阁的渊源深得很,这崇文阁的铁剑老道做事甚为无耻,我这火气正好发在你的头上。”伏波冷笑一声说道。
“好小子,口气大得很,有能耐只管来找我的麻烦!”那柳舵主听了伏波的话,一脸怒气的说道,言罢,提起真元,挺着手中的判官笔,厉喝一声,飞身而起,往伏波身上的各处穴道袭来,一时笔尖闪闪,点破虚空,在伏波的四周掀起一股巨大的杀气。
那雷啸远见了此等情形,也跃身过来,加入了战局,两人一左一右的夹攻起伏波来。
雷啸远与那柳舵主的功力都不弱,一人手中的判官笔甚为轻灵多变,一人手上的流星锤沉稳厚重,一时院子内气浪滚滚,搅得风云变色,也逼迫得四周观战之人纷纷往后退去。
沈媚与叶枝儿眼见伏波左右闪躲,数次在丝毫之间化险为夷,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忍不住大叫“小心”。
伏波心中担忧沈媚与叶枝儿的安危,便拿定主意不再与那雷啸远、柳舵主戏耍,募地身形一闪,从那流星锤与判官笔的重重影子之中脱身而出,伸手从一侧的文竹上摘下一根细枝,转身一声怒吼,使出伏魔鞭法中的一招“鸿雁齐飞”,往流星锤与判官笔上点去。
雷啸远与柳舵主只觉得手心一震,那流星锤与判官笔脱手飞出了三四丈远,吓得那一侧观战的风雷门众人,赶忙趴下身子,生怕触了霉头被打中了。
伏波并未停手,只见他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欺身向前,电光火石之间接连拍出两掌,一掌拍在了雷啸远的肩头上,一掌拍在了柳舵主的小腹上,一转眼,两人便飞出七八尺远,重重的摔在了石砖地板上。
雷啸远一整条胳膊已然碎成了数段,痛得全身直冒冷汗,一脸惨白的躺在地上不停的大声呻吟。而那柳舵主连吐了几口献血,染得地上红了一片,只是一动不动的躺着,也不知是死是活。
伏波不屑的看了二人一眼,转身走到沈媚与叶枝儿面前,低声说道:“此处非久留之地,我等走吧。”
叶枝儿着急的说道:“我的赤蹄雪驹还在这肥猪的手上呢,你赶快帮我要回来。”
伏波点了点头,转身走到雷啸远的身前,用细枝点着他的额头说道:“雷胖子,你若是不想死,赶紧将叶姑娘的宝马送来。”
雷啸远挣扎着坐起身来,用含糊不清的言语说着什么。那风雷门中有一个甚为机灵的下属,赶忙转身跑出院子去取赤蹄雪驹去了,不多时,便跑步进来弯腰拱手,对着伏波赔笑说道:“大侠,你口中的宝马已在门外,若有其它吩咐,小的们莫敢不从。”
伏波冷哼一声,丢掉手中的细枝,背着双手,领着沈媚与叶枝儿,在风雷门众人错愕的眼神之中,不急不缓的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