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无忧定下了返京日子的当晚,孟家别院便开始忙碌起来了,李庄头要管田里的事,这下子肯定是走不开的,孟洛舟和杨大儒是承恩公府杨家的目标,为了不那么显眼,人员要精简,又要保证安全,就限定人不能多也不能太少,最后诸先生建议把队伍一分为二,一队扮作行商,一队作镖局押运。
从河洛回来后,韩谨西把未央暂时留给了孟无忧,孟无对这个话不多又美又飒还易容一流的女卫很是喜欢,她不知想了多少回要把她直接据为已有了。孟无忧问过未央,可不可以以后都跟着自已,未央极干脆:“听主子的。”她在给韩谨西的信中明里喑里想让韩二公子割爱,可这韩二公子不说应承,也不说不应承,只装聋作哑,孟无忧只好悻悻的叹气。有未央在,不是极亲近的人,对一行人的身份也不容易被人看穿。
孟无忧回京,最放不下的就是田家了,如今的田家,只剩一家的女人孩子。当孟无忧去和田老夫人道别时,满心的歉意。孟无忧拉着田老夫人的手,有些艰难的道:
“老夫人,我这几年都未回过京,今年我祖母和母亲都盼着我回去,原本你们随我回京是最好的,可如今……”
田老夫人多精明的一个人?当下自然明白孟无忧言外之意,自己一家的身份,现在的确是不宜回京去。
田老夫人拍着孟无忧的手:
“好孩子,我们如今能在这过这样的日子,已经极好了,说句实在的话,这日子过得比从前在京城里都舒坦,我这一辈子啊,都没现在这样松泛过,我也不是和你说些有的没的场面话,你且安心的回京,这罗家湾里都是些安份的人,都没有太多的坏心思,我们在这里也能很安生。你就不用劳挂着了。”
田子瑜的妻子自从孟无忧给她带回了儿子,心里的感激之情就没淡过,看着孟无忧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现在平日里虽不说天天见,可隔三差五的总能见见,这会看她要回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着了,她捧了一件湖水绿的襦裙递给孟无忧,笑着道:
“孟家妹妹,你看我们家如今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你送来的,我也没什么东西能送你,我做姑娘时,学了些针线,做得虽不算极好,但也能穿穿,这衣服昨晚才做好,来不及洗了,你先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再改改。”
孟无忧眼尖,一眼就看到她的右拇指指尖发红。孟无忧一手拿过衣服,一手握着她的手,用小力捏了捏:
“谁不知道大嫂子的手艺,不说天下无双,却也是少有的好,你之前给我做的那套纱裙,我都舍不得穿,想着哪天回京了,穿出去显摆显摆,我这正愁那纱裙冬日里穿不得,你又给我做了这冬天里能穿襦裙,正好能让我回京时能显摆了。”
田大夫人被说得不由笑了起来:
“你说的这什么话,你什么衣服没有,我这手艺可没什么能显摆的。你先试试看合适不?”
孟无忧拿着衣服往田老夫人的内室走去边招呼宜春:
“宜春快来,咱们先试衣服,若是不合身赶紧让嫂子给改改,莫得到时让你们给糟蹋了。”
宜春被呛了一下,嘟哝道:
“您倒可以自己改……”
孟无忧笑:
“说你还不服气……”
田老夫人微微笑着,心里却是觉得温暖,这孟大小姐什么没有,什么没见过?自己媳妇的手艺的确很好,从前在京中大家闺秀里也是排得上号的,可孟家是什么人家,最不缺的就是手艺好的绣娘,可这孩子,还是这么真心实意的喜欢自己媳妇给做的衣裳……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田老夫人想到这,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小儿子,心里不由叹息了一下,可惜了……
孟无忧不一会便换好了衣服,一身湖水绿衬得她灵动而娇俏,领边的一圈白色绒毛让她看起来比平日多了些孩子气,裙摆绣着的兰花如同真的一般,让人有它正散发着香味的错觉。
孟无忧走到大家面前,优雅的转了两圈:
“怎么样?漂亮吧?非常合身,不用改不用改,穿着又暖又软。”
田老夫人都觉眼前一亮:
“这颜色果真挺好,之前我还觉着这颜色太素,不够喜气,这会看着,倒觉得挺好。”
田三娘子一把拉住孟无忧,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回头对田大夫人道:
“大嫂,这样式可真好看,颜色也好看,您有空也给我做一套可好?”
田老夫人嗔道:
“你这孩子,你嫂子什么时候少了你的衣裳了,你自个看你身上的这身,不是你嫂子做的?再说,这样式和颜色你穿着可没无忧穿着好看。”
田三娘子也笑了:
“娘这是嫌我长得丑么?人家说癞痢头都是自己孩子的长得好,您却怎么看都是无忧长得更好些。当然,我大嫂最好了,可没少给我做衣裳,我都记着呢。”
孟无忧看着田三娘子那张比桃花还艳三分的脸,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真心实意的道:
“你是没照过镜子么?嫌你丑?往后出门记得戴帷幕,我怕你把一庄子的鱼雁过祸害了。”
孟无忧的话引得田三娘子咭咭的笑了起来。
孟无忧看了看沙漏,见时辰已早,不敢多担搁,让宜春把一早准备好的银子拿了过来,递给田老夫人:
“我这一走,少则都得三个月才能回来,若有什么事情担搁一下,要多久回来都说不好,我这给您留点应急和日常用的银子,您也别推辞,您拿着我才安心一些。我还留了些得用的人在庄子里,您院子里也多加了两个人的,他们就在外院,一般的事能应对得了,您若有他们办不了的事,尽管让他们去庄子里传话。”
田老夫人听这话有些急了,拉着孟无忧的手:
“你这孩子,你回京一路,山高水远,自是应该多带些人手才是,我们在这,别人看来也就是寻常人家,再说这方圆几十里的,也都是你们的庄子,我这哪里用得着这许多的人手。你尽把他们都带去……”
孟无忧执着田老夫人的手,笑道:
“您呀,不用担心我这路上的问题,我这带回去的,都是我父亲和叔父得用的,您也应该知道,他们从前可是在刀山血海里淌过来的人,再说,我这一路,轻装简随的不打眼,才会更安全一些。”
田老夫人当然亲身体验过孟家侍卫的本事,虽然如此,担心总也难免,她有无奈的叹了叹。田三娘子却哇的一声哭上了,扯着孟无忧的衣袖不停抺泪。田老夫人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孟无忧,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她指着自家哭得一蹋糊涂的闺女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有点恨铁不成钢:
“你看你,倒好意思哭,无忧比你还小两岁,却能走千里,你啊……”
田三娘子抽了抽鼻子,扁了扁嘴:
“我要有无忧的本事,倒不用在这哭了,直接送她到京城,这样不两全其美了?”
孟无忧边给她擦眼泪边笑道:
“我可不要你送,这一路风霜雨雪的,若把你这脸晒黑吹糙了,可是作孽。你呀,还是乖乖在这呆着好了。不过,说不定咱们下回能一起回京也说不好……”
田三娘子嘟嘟嘴:
“京里还不如这里自在呢,谁爱回谁回。”
孟无忧歪头看看她,似真似假的附和:
“谁说不是呢,京里哪里比得上这里舒坦,我啊,要先回去受苦了……”
田家几人送孟无忧一行出了自家院子,直到看不到人了才进屋关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