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辛从前从来不会太在意旁人对她的态度具体是什么，只要知道别人没有恶意便罢了。
然而今日的所见实在是超出了她的预期。
墨渊上神有可能动了凡心，叫她心里惊疑不定，一颗心勉强平静下来，却还是有些看什么都不对劲的惊惶。
譬如此时的桑籍。
眼前的青年态度殷切，眼神灼热，实在是叫人觉得反常。
他是天族的二皇子，如今的天君正是对他寄予厚望的时候，怎么会……对她一条小巴蛇这般亲近。
分明从前也不曾见过，便是为着她师父的面子，也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鬼使神差的，少辛心中有了一点猜想。
她抬眸对上桑籍过分热切的眼神，小心试探道：“久闻二殿下贤名，今日有幸一见，果然卓尔不凡。”
桑籍本就是抱着一颗痴汉似的心凑过来的，哪里能听的这些话。
“在下对少辛姑娘更是一见如故，只恨不得未能早点来昆仑墟。”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弯成一个格外扭曲的弧度，那张本算得上俊美的脸也在这样“狰狞”的表情下，略显得滑稽。
少辛确定了心中猜想。
桑籍似乎是喜欢她，莫名其妙的一见钟情了？
虽然不知道这份喜欢是为何，但此时的昆仑墟已经不是能让她安心的所在。
桑籍，就是一个很好的跳板。
她面上浮现出崇拜天真的表情，看向桑籍的眼神似有星辰闪烁。
“看来，是我与殿下有缘。”
有缘……
桑籍琢磨着这句话，嘴角又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扬，几乎稳不住自己温润如玉的形象。
少辛见他如此反应，对心中的打算更是有了几分底气，垂眸低笑起来。
*
墨渊自那日几乎明示少辛后，就心神不宁，更加忍不住将目光追随少辛。
堂堂一个上神，每日鬼鬼祟祟，在暗处窥伺着心上之人，且还被她避之如虎，墨渊的心里并不好受。
尤其是，瞧着她和那个死皮赖脸不肯走的桑籍越走越近，日日相谈甚欢。
本来心理防线就破了，如今又被这般刺激 ，墨渊只觉得若是桑籍和少辛再亲密些，怕是能让他苦心维持多年的稳重形象崩塌。
但有时候，不想要什么就偏偏来什么。
看着眼前衣冠楚楚，口中大放厥词的桑籍，墨渊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破碎。
“上神？上神？！”
桑籍连声呼唤，才让墨渊从那种阴暗的情绪里回神，但他的脸色仍算不上好看。
“你是说，你要带走少辛？”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墨渊牙关紧咬，面上的冷肃都快维持不住。
这话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但是显然，如今满眼都是少辛的桑籍听不出来。
他现在脑子不太灵光，浑身上下写满了五个字——我喜欢少辛。
见墨渊搭理他，赶紧道：“正是，我与少辛交好，见她近日来心情郁结，似有烦心事，便想领着她回到天宫小住几日，散散心。”
这话再次扎心。
少辛心情不好，可不正是因为那日墨渊太直接，让少辛明白了他的心思嘛。
她看来是想拒绝，但因为折颜与墨渊交情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别的缘故，总之，不好意思直接对他说出拒绝，只能躲着他。
跟着桑籍去天宫，也正是躲他的一种手段。
他都能想象到，若是叫少辛成功了，那在折颜回来之前，她怕是不会再回昆仑墟。
甚至，瞧着少辛对桑籍如今上心的样子，将来和桑籍在一起也不是没可能。
但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墨渊便觉浑身戾气横飞，不受控制地想做点什么。
沉冷的视线只瞧了一眼桑籍，墨渊哑着嗓音，“此事还要问过少辛的意见。”
桑籍一乐。
“这是当然。”
就是少辛之前说想见一见天宫的景色，桑籍信心满满，少辛绝不会拒绝。
“既然如此，你便先离开吧，我会唤少辛前来问问她的意思。”男人语气仍带着哑，看向桑籍的视线隐隐不善。
桑籍沉浸在欢喜中，没有察觉，兴高采烈地离开。
墨渊的视线长久地注视在他的背影上，染着说不出的阴沉。
很快，少辛便来到了墨渊的洞府。
若非无可奈何，她如今真的不想和墨渊上神单独相处。
桑籍不知被打发到了何处，她只能硬着头皮自己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墨渊上神还是以前那副德高望重的长辈模样，并不是她预想中的热切。
甚至，出口第一句话便是问她近来的修炼进度。
一副全无私情的公正样。
这很好，少辛悄然松了口气。
既是问修炼，少辛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多亏上神先前的指导，现如今少辛的修炼十分顺利，于功法上，也未有不懂之处。”
墨渊探看一眼，绷紧的唇瓣总算是松懈下来笑着说：
“若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少辛晋升上仙之期，不足两万年。”
少辛一喜，暂时忘记了旁的事情，欣喜道：“多亏上神和师兄们的指导。”
“既然如此，便该在昆仑墟静心修炼，何故要去九重天，那里的灵气并不如昆仑墟这般充沛。”
他瞧着少辛，视线灼灼，语气也是万分恳切，又万分急切。
提到这事儿，少辛远去的理智回来了。
“修炼虽好，却不可一味沉迷。
偶尔出去散散心，也能舒展心绪，令修炼再无心魔。”
墨渊一哽。
他如今，不就是心魔加身吗？
以修炼进度为饵，竟也不能拦住少辛，他心中越发郁郁，眼底无声爬上一丝诡异红痕。
他已然不记得自己一开始是想了无痕迹地让少辛放弃与桑籍离开的事，心底只剩下一个念头——
留下她，哪怕不择手段。
“若你在九重天受了委屈，我怎么和你师父交代。少辛，九重天并非那般简单。”
少辛当然知道，但这不是眼前的上神是更大麻烦吗。
她叹息一声，闭了闭眼，破罐子破摔道：“多谢上神挂念，但少辛心意已决。”
“为何？”墨渊的嗓音，便沙哑得像几日几夜不曾开口，晦涩难言的目光紧盯着白衣胜雪的姑娘，不肯放松一丝一毫。
为何？
灵光乍然一闪，少辛脱口而出。
“只因少辛心悦桑籍，心如磐石，不可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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