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2章 归来
新城纪200循—第四季度—43号，第3区失控事件已经过去了三周
在这过去的三周以来，奥斯特和科学院都前所未有的忙碌。在那次事件中出现了机器人袭击人类的情况，这引发了市民对城市高度机械化的恐慌以及对机械义体人群的排挤。不少人撤除了家中的机器人保姆或是随行保镖，征战小队的需求大大提高，就连启的信誉也因此受到影响，机器人阴谋论的论调再度掀起热潮。
虽说全城机器人失控确实给民众带来了不小的阴影，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有些过了，毕竟现在的移动城市发展不可能摆脱先进的机械化，就算再怎么担忧，该用还得用。不过给机器人制定专门法规，增加限制和保险措施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权利受到侵害的市民现已统计完成，城市将会对他们进行补偿。不过奇怪的是，绝大多数市民在此次事件后出现了集体失忆现象，城市官方对此进行过解释，但并不让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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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抱歉，让你在那种环境下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奥斯特处理完今日份的报告后，久违地亲身来到了岩芯塔与艾登首席见面，尽管修复工作已经告一段落，这里还是能看出战斗过的痕迹。
“无妨。欧尼特的审讯结束了？”
“城市已经把他大脑当中有价值的信息全部提取出来了，也包括七面骰的一手情报。现在他已经被送到第10区终身服役了，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可以去见见他。”
“没空，在我死或他死之前再说吧，如果他也愿意见我的话。”艾登因为性格方面的问题很难和什么人建立关系，欧尼特可以说是他唯一愿意交谈的好友。但自己唯一的朋友却谋划了这样的事情，还是七面骰的残党，谁都不会好受的吧。
城市从欧尼特那里获得的七面骰相关情报非常有限，他们并未在欧尼特的脑海中发现最重要的七面骰组织成员名单。重要情报都已被抹除，就像早有预料一样，有人提前对欧尼特进行过洗脑，七面骰的残党依旧藏在暗处。
“你来这儿是想了解那个的吧。”
“是的，我想听你亲自解释。”
这也办法，谁让自己在那东西的报告上只写了一句话——我们对其一无所知。也难怪总司令都得亲自找上门。
“绝大多数情报都是从雅典娜未被损坏的记录芯片中观察到的，没有实物我也很难办。”艾登打开终端，向奥斯特现场发送了一份文件。
“这是我委托了历史协会的人搜寻到的前文明电子文献，其中所提到的“生命流体”应该就是我们在城里看到的那东西没错。”
奥斯特仔细浏览了一遍这份文献，表情相当严肃。
“你是说，前文明的人类就已经有过那东西的目击报告，他们甚至还尝试过捕获它？”奥斯特回想起了那座沉没在冰海下的冬眠实验室，他和娜塔莉娅把那东西带回城市的事情至今仍历历在目。
“前文明之所以想要捕获生命流体，最主要就是因为它是一种远超人类想象的能源。它具备生物的特性，能够通过同化其他物质来实现自我的增殖。并且它还兼具其它各种特性，几乎能够作为任何资源的替代。要不是前不久亲眼所见，我一定会把这份文献当成前文明的童话故事。”
“那发现了这么神奇的存在的前文明，最后又为什么会覆灭呢？”
“因为生命流体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它无法被保存。生命流体一旦暴露在自然环境下就会以极快的速度消失，这种消失并非我们能从物理层面上理解的那种蒸发或汽化，而是完全违背了科学法则的那种不留任何痕迹的消失。”
有人曾说，一个世界的质量是恒定的，万物的降生与消减都是各种形式的转化。但是被生命流体同化的物质会真正意义上的消失，也就是说，它能够削减世界的总质量，假如这个世界被它完全同化，那会发生什么呢？
“正是因为这种特点，导致生命流体难以被实际运用。但在探索解决方法的过程中，前文明的人类发现生命流体对生物有极强的依附性，它们可以通过附着在其他生命体上从而稳定自己的存在，这让前文明看到了可能性。”
“虽然具体情况未知，但前文明后来一定是成功做到了这点。因为普罗米修斯号之所以能够无人驾驶还在大地上航行两百循之久，它的驱动能源正是这些生命流体，而那个普罗米修斯号的火种一定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刚才艾登提到生命流体会把其他生命体当作自己的容器的时候奥斯特就想起了零伊，想起了hS病毒与感染者之间的联系。而城市也在各种机缘巧合下成功拿到了“尼德霍格的心脏”这一关键道具，现在只要解开真相，城市或许真的有能解决这一切的机会。
“我知道你联想到了什么。hS病毒与感染者，又回到了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他们都是生命流体的受害者，但这些问题都是你该考虑的，我没什么好帮你的。今天就聊到这儿吧，我下午还有实验。”艾登说完这些就要离开，奥斯特最后想起来还有个问题，又叫住了他。
“关于卡里亚…你找到了什么？”
卡里亚，这是起源在岩芯塔之顶与01小队对话时提到的一个陌生的文明代号，虽然起源只是一句带过，但回顾过雅典娜记录的奥斯特和艾登都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名字。
“我查遍了所有资料，一无所获。”艾登表情严肃。“如果那一天盘踞在岩芯塔塔顶的存在真的是某个高级文明的投影，如果hS病毒和生命流体都只是那个文明侵略世界的工具，那就把它当作灾厄的前兆吧，时间已经为我们敲响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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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城纪200循—第四季度—43号下午，第3区的某家医院里
01小队的成员正在某间病房外焦急地等待，已经过去了三周，他们今天终于得到允许可以见到零伊了。
“索亚，你现在…真的没问题吗？”
队友们担心地询问，他们都亲眼目睹了索亚驾驶着阿波罗被万刺穿心的场面，那种情况下能活下来用奇迹都不足以形容，更何况他还是队伍里年龄最小的战士。
但目前看来，索亚反而是这里最活蹦乱跳的那一个，贝茜已经反复检查了好几次，这孩子身上的伤竟然真的都已经痊愈了，甚至连个疤都没留，这恢复能力，除了零伊外估计也无人能比了。
“都说了我已经没问题了，我和索拉的身体情况都比较特殊，那种程度还不足以杀死我。倒是大叔你，手都被扭断了，没问题吧？”
“哈哈，不用担心我。又不是第一次换义肢，过两天就适应了。再说了，我其实早就想体验下有一对机械臂是什么样的感觉了。”说罢，安东尼还拿两个金属拳头对碰了一下，发出响亮的声音。
其实除了这两人，其他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和零伊战斗后留的伤，数一下人数会发现，在这里，还少了一个人。
贝茜放在胸前的手不禁攥得更紧了：“沃伦特，他…还回得来吗？”
那一天，沃伦特最后为了带零伊彻底摆脱起源的追击，抱着她直接从岩芯塔塔顶跳了下去。后来大家找到他们时，发现沃伦特已经不见了，陪伴在失去意识的零伊身边的仅剩一地碎片残肢。沃伦特向大家隐瞒了他接受过全身机械化改造的事实，可就算是机械改造人，核心损毁，身体摔成那个样子，也绝无可能复原了。
艾特安慰地拍了拍贝茜的后背：“我们不是已经把前辈的碎片还给他的家人了吗，古金先生说没问题就一定没问题的，他可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工匠，有他在，沃前辈一定能复活的，让我们相信他吧。”
贝茜小声抽泣着，其他人心里也不好受，这是01小队里第一次少了谁，没了那个总是插科打诨、油嘴滑舌的家伙，这个01小队总感觉有些名不符实。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又有人来到了这里，大家抬头一看，发现是奥斯特和林穆两个人。
希瑞斯一看见是这两人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不顾身份的差距，冲上去就进行质问：“你们到底对我们隐瞒了多少事情？”
“士兵，你的行为越界了。”
希瑞斯没有让步的意思，遥想他们第一次去01小队报到时，她还曾因恐惧总司令的身份和眼神而退却，但今天她无论如何都要为所有人讨个说法。
奥斯特见过这种倔劲儿，而他最劝不住的恰恰也是这种人。“冷静，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希瑞斯后退一步，奥斯特继续说了下去：“你们都已经见过了那副样子的零伊，无论多么难以置信，请记住并接受你们所看到的，那个零伊和你们记忆中曾与你们并肩作战的零伊，毫无疑问，是不可分割的同一个人。”
“零伊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你们在她身边陪伴了这么久，应该也早就发现了吧？她是最特殊的存在，是与我们截然不同的存在，她并不是人类的一员，不要站在人类的角度去同情她。”
奥斯特表情冷漠，他和林穆都早已知晓零伊的真实情况却无动于衷，零伊明明为城市做了那么多，却要在这里被他一句话否决人类的身份，这让希瑞斯怎么忍得住？
“你们见过了另一个她并且还活了下来，这倒是超出了我的预计。既然已经见识过了她的危险与不可控，那你们应该也清楚继续留在她身边，将来必定还会发生同样的事情，你们的生命都会受到威胁。所以我现在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现在选择退出，将来便再也不会和她有任何的联系。想清楚，机会只给一次，若是现在不选择与她切断联系，那将来再想退出也绝无可能。”
选吧，奥斯特强硬地抛出了选择题，他让这些人在最动摇的时候做出选择。现在从这间病房的门前离开，在还未见到零伊之前就离开，那这些人就都还有获救的机会，否则，一旦他们的命运与零伊绑定在一起，那最后在遥远未来等待他们的，必定是痛苦的结局。
希瑞斯犹豫了片刻，最后却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们？”
希瑞斯问的是当初为什么选他们这些人组成01小队，明明他们这些人此前都没有任何的联系，也看不到什么共通之处，究竟是什么原因最后选择了他们这些人团聚在零伊的周围，她想知道。
可奥斯特的回答却简单得过分：“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身上带着伤口的人更容易在寒夜中聚在一起取暖，我只是觉得你们过去的经历能让你们更快理解她的行为模式和思考习惯。可事实上，换成其他人也无所谓，你们当中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我不过是需要有人和她产生羁绊，让那些人成为她的锁链，好在她失控时有机会把她拉住。现在，你们和她之间的锁链已经断了，如果你们现在离开，我也随时可以为她准备新的锁链。”
希瑞斯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她毫不犹豫地一拳朝着奥斯特打了过去，却被安东尼用铁掌拦了下来。
虽然安东尼帮忙挡下了这一拳，但他也只是为希瑞斯的未来着想。他转身面对奥斯特，眼神中同样带着愤怒和鄙夷，他从未想到奥斯特竟是以这种心理看待零伊的，本以为他对零伊的特别照顾都是出自接近家人的关爱，结果那其实都只是出于一种对精心保养的工具的严苛。
“奥斯特先生，我会留下来。”安东尼率先表态。
“我也要留下。”贝茜紧随其后。
“我也……”
…………
最终所有人都选择了留下，这结果几乎没有猜的必要。羁绊是双向的，从他们被推到那个少女身边的那一天起，这一结果就已注定，01小队早已是一个整体，当中的每一个人都不可分割，毕竟让他们之间产生羁绊的，从来不是自己的命令，而是他们关心彼此的真心，对此奥斯特无话可说。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就去见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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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推开那扇门，白发的少女就坐在靠窗的病床边，她望着窗外出神，似乎是在风中找寻着什么已经失去的东西，可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找回什么，只是徒劳地将手伸向窗外，试图握住那不存在的记忆。偶有一阵风翻窗而来，掀起她的长发，露出半张侧脸，于风中摇曳的她，看起来是那般脆弱，又显得有些，柔和。
和初见时同样惊艳，但这一次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抑制力量的机械护臂已经不复存在，脱下军装的她此刻与平凡的少女一般无二，过了半晌，风带起窗帘，将她的视线一并引向呆在门口的众人。
那双无瑕的眼睛，不再空洞，里面有他们曾来过的痕迹。
零伊注意到了走进自己病房的人，但他们都与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如果沃伦特还活着的话，这里一定会第一个冲上来抱住她的吧。
第一个迈出了这段距离的人是贝茜，记得初见时也是这样，贝茜是第一个上前自我介绍的。不过这次贝茜都没来得及开口，她看到零伊后，突然有无数想说的话，眼泪先话语一步涌出。
零伊看到这种情况也是怔住了，直到贝茜自己止住了眼泪。可是，零伊接下来一句话，却让所有的人都被揪住了一瞬。
零伊望着聚在自己面前的众人问道：“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