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仔,广东话,女孩子拍拖。
扣女,广东话,男孩子拍拖。
拍拖,广东话,谈恋爱。
越解释,越解释不清楚,越描越黑,大概,就这个意思。
第二天,天大亮。
阿炳睁开眼睛,发现阿婷,不翼而飞。
阿炳从折叠床上,坐起来,点烟,抽烟,发现对面床上,留下一根长头发。
阿炳需要补充睡眠,就又躺下,睡起回笼觉。
阿炳,进入做梦状态,梦中,一位老奶奶,用砍刀,剁猪蹄,速度,越来越快,声音,越剁越响,梦里,案板撞击声,把阿炳吵醒。
阿炳睁开眼,耳朵听到,有人在敲门。
打开门,阿婷,站在门口。
阿婷说,敲门,敲了十分钟,真能睡。
阿炳说,早,去哪去了?
阿婷说,去家乐福,买拖把,扫帚,簸箕,垃圾袋。
阿炳说,梦见你奶奶,在剁猪蹄,我有点饿,走,去吃早餐。
阿婷说,现在去?刚路过天虹商场,周大福在招人,要去面试。
阿炳说,面试?周大福,每天都在招人,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先去吃早餐,面试,下午再去。
上午,九点,龙腾海鲜酒楼。
大厅,坐一屋子,老大爷老奶奶,说着听不懂的,广东闲话。
点心推车,推过来,阿炳挑几个,常吃的。
阿炳说,喜欢吃什么,就拿。
阿婷说,已经够多了,吃不完。
阿炳说,看起来多,太袖珍,不经吃,慢慢吃。
阿婷说,能不能,说出这些点心的名字?。
阿炳说,不常吃的,说不出,常吃的,闭着眼睛说。
阿婷说,还是睁着眼睛说吧。
阿炳说,烧卖 蒸排骨 流沙包,虾饺 榴莲酥 萝卜糕。
阿婷说,说的还押韵。
阿炳说,蛋挞 蒸肠粉 豉汁爪。
阿炳卷起袖子。
阿婷也卷起袖子。
点心推车,从旁边经过。
阿炳说,你老家,有这种推车吗?
阿婷说,没有见过。
阿炳说,知道推车的作用吗?
阿婷思考片刻说,方便客人,免得跑路。
阿炳说,没有说到重点,有些早茶店,没有推车,也不会让客人跑路,都是服务员在跑路。
阿婷边吃边想,这推车,有什么作用?
阿炳说,点心推车,绝对是一个伟大的发明。
阿婷说,推车什么作用?
阿炳说,两个字:开胃。
阿婷说,好像是这么回事,看到推车里面的点心,热气腾腾的,就有了食欲,比看菜谱好,菜谱上,只有图片。
阿炳说,而且可以挑选,有一种快乐,叫挑选。
阿婷说,有一种不快乐,叫选择困难症。
阿炳说,要是不好选择,可以求好,而不求最好。
阿婷说,为什么呢?
阿炳说,时间成本太高,挑选工作,挑选行业,挑选公司,挑选岗位,七分满意,就很好。
阿婷说,我要快点,找到工作。
阿炳说,不能慢点?
阿婷说,快过年了,今年的心愿是,攒够五百块钱,过年给奶奶,寄回去。
阿炳听阿婷这么认真,说出这么小的心愿,没有敢笑,说,够时间,这个心愿,很容易实现。
阿婷说话,有时候像一个思想深邃的哲学家,高深莫测,有时候,就像三岁孩子。
这让阿炳,想起一个故事。
阿炳说,我讲个故事,听不听?
阿婷说,讲呀。
阿炳说,很久很久以前,有父子俩,儿子只有三岁。
阿婷说,然后呢?
阿炳说,父子俩一起看三国,看到三顾茅庐,父亲对儿子说:儿子,等你长大了,要么就像诸葛亮,找个山洼洼,躲起来,等刘备来找,要么就像刘备,去山里,找诸葛亮。
阿婷说,然后呢?
阿炳说,儿子问:山里有没有老虎?
说完阿炳笑。
阿婷不笑,问,然后呢?
阿炳说,没有然后了,故事讲完了,是不是很好笑?
阿婷笑着说,你把一个不好笑的笑话,拿出来当笑话讲,要比这个笑话,更好笑。
阿炳说,信不信,笑话,也可以开胃。
阿婷说,没根据。
阿炳说,你饱没有?
阿婷说,没有。
阿炳说,再加点别的。
阿婷从推车上,拿了金钱肚,叉烧包,黑椒牛仔骨。
阿炳说,没有看出来,能吃,还吃不胖。
阿婷说,大胃王。
阿炳说,不好养。
阿婷说,自己有手有脚,从来没有想,要别人养。
阿炳说,人犟点好,流落街头,有奇遇。
两人喝着茶,说着闲话。
阿婷吃完叉烧包,说,我们走吧,我去面试。
阿炳说,今天周六。
阿婷说,就是周六,招聘才多。
阿炳起身。
阿婷去天虹周大福,面试销售顾问,月薪三到四K,十三薪,让等通知。
估计没戏,回来,她就沉着个脸。
阿炳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阿婷不吭声。
阿炳说,周大生,周六福,周生生,选择多得很,做销售,也不一定要在珠宝行业,慢慢来。
阿婷也就平静下来,开始收拾房间。
阿婷说,你这床上,摆一排书,怎么处理?
阿炳说,我挑几本,其他的,放到杂物间。
阿婷说,这根棍子,是啥,还有眼。
阿炳说,那是吹火筒。
阿婷说,我看是笛子吧。
阿炳说,笛子,是女人吹的,男人,吹箫。
阿婷说,女人为什么不能吹箫?
阿炳说,肺活量小,吹不响。
阿婷,对着箫的吹口,就吹起来,吹不响,也就挂回墙上。
两人说着话,房间可用空间,面积越来越大。
阿婷说,歇一会,等会再整理。
阿炳说,已经这么整洁,还没有整理完?
阿婷说,还早。
阿炳说,要不,就这样,保留点乱,我没有洁癖。
阿婷说,有时候,我也喜欢乱,你那杂物间,改天再看,怎么摆。
阿炳说,你决定,我很少有条条框框。
一个人,如果思想复杂,可能对房间简约有一种追求。
一个人,如果没有道德洁癖,可能对乱有一种包容心。
一个内心富足的人,可能对房间面积要求小。
一个内心匮乏的人,可能对房间面积要求大。
周三,中午十二点。
阿炳和阿杰,去吃中餐,食街在公司附近。
路过平安银行的大堂,阿婉在大堂东张西望。
阿杰说,阿婉,在看哪个帅哥呢?
阿婉一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微红说,你们去吃饭?
阿炳说,去吃木桶饭,要不要一起?
阿婉说,太辣,我去吃桂林米粉,你们去吧。
阿杰点份酸辣鸡杂饭。
阿炳点份酸菜鱼饭。
阿杰说,阿婉好像恋爱了。
阿炳说,她没有男朋友?
阿杰说,不仅她没有,办公室三十朵花,都没有。
阿炳说,阿欣经常对大家说,她和谁谁约会。
阿杰说,阿欣嘴上自我陶醉,我敢保证她守身如玉。
阿炳说,深圳有剩女,农村有剩男,绝配。
阿杰说,她们个个都是男人婆,又眼高手低,活该她们单身。
阿炳说,阿杰,谁得罪过你了?深圳单身女几百万,都是男人婆?我看她们,都怪正常。
阿杰说,那是你刚来不久,前面走了六个男同事,咱们走着瞧。
阿炳说,什么原因?
阿杰说,这么说吧,我本来对谈恋爱,娶老婆这事,还保留最后一丝美好的幻觉和神秘感。
阿杰的话,只说了一半,停了下来,把碗沿上的鸡胗,夹起来,送到口中。
阿炳等他说下半句,阿杰就是不吭声。
阿炳说,后来呢?
阿杰说,后来,和她们在一起久了,现在,精神就先痿了一半,谈朋友,提不起兴趣。
阿炳说,厌婚症。
阿杰说,仅仅是厌婚,就好了,女儿国恐婚症,在女人堆里泡久了,不是好事。
阿炳说,客观的说,深圳女人自食其力,值得敬重,缺少女人味,情有可原。
阿杰不吭声。
阿炳说,没有人经得起用放大镜看,多看看,她们的优点。
阿杰说,看优点,那要用,高倍显微镜,你玩不玩显微镜?
阿炳说,没有这个爱好。
中午一点钟,大家吃完中餐,回到办公室,午休的午休,喝水的喝水。
阿欣说,最近,平安银行,来了个大堂经理,你们注意没有?
阿婉说,长的好奶油哦,说话声音好细哦,好温柔哦。
阿杰说,你刚才,丢魂落魄的,原来是因为他。
阿婉说,你见过他?
阿杰说,没有。
阿婉说,明天中午,指给你看。
阿炳听同事聊天,突然想起阿婷,自从阿婷出现,阿炳就像一个,养猫的老奶奶,总是惦记,这猫吃了没有。
阿炳走出办公室打电话。
阿炳说,吃了没有?
阿婷说,正在沙县小吃,吃馄饨。
阿炳说,面试怎么样?
阿婷说,上午,去周六福面试,让等通知,下午,准备去一家母婴店,面试营业员。
阿炳说,那挂了。
周四,中午十二点。
阿炳,阿婉,阿杰三人一起等电梯,下到一楼,转过7-Eleven.进入平安银行大堂。
一个穿银行工作装的男士,正和顾客说话,时而微笑,时而打手势。
阿婉对着阿杰和阿炳,努努嘴。
阿杰和阿炳,象两个军统特务一样,远远的,打量这位男士。
然后,三人鬼鬼祟祟的,穿过平安银行大堂,进入对面的快餐店。
阿婉点份,烟笋腊肉饭。
阿杰点份,韭菜鸡蛋饭。
阿炳点份,野山椒牛肉饭。
阿炳说,阿婉,人家,还是个孩子,最起码,要比你小十岁。
阿杰说,现在,流行姐弟恋。
阿婉不搭腔。
阿炳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阿婉抿着嘴笑。
阿杰说,我没有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娘娘腔,脸嘛,长得像花旦,身材单细苗条。
阿炳说,刚毕业的,祖国的花朵,还不知道深圳是咋回事,就成了猎物,悲哀。
阿杰说,哪个猎人,不是猎物过来的,是不是阿婉?
阿婉不接茬,埋头吃饭。
阿炳说,如果非要祸害,也应该是祸害,象阿杰这样的,深圳老油条。
阿杰说,千万别,我高攀不起,咱也学不会,他那骚样。
阿婉抬头挺胸,把筷根立在桌子上说,你们两个,说起来也是部门经理,穿起西装,也是人五人六,说话一点尺度都没有,能不能,吐点象牙出来?
阿炳说,你给我升的职?我名片上印的,可是程序员。
阿杰说,我可只是个,小小的前台。
阿婉不吭声。
阿炳说,阿婉,你和他搭过腔没有?
阿婉说,没有,我听过他和银行客户,说过话。
阿杰说,喜欢就去追,我去问他要电话。
阿婉说,阿杰,你要来真格的?
阿杰说,你们跟我来,注意保持距离。
平安银行大堂。
阿杰说,先生你好,有没有名片,给我一张。
大堂经理说,你稍等,我去给你拿。
阿杰接过名片说,谢谢。
大堂经理说,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阿杰说,改天,今天证件没有带,拜拜。
离开银行,阿杰晃着名片,把名片交给阿婉。
阿杰说,美事要是成了,买两包烟谢我。
阿炳说,也分我一包。
阿杰说,他那声音,真有磁性,男人听了都酥麻,真是个妖孽。
阿炳瞅了一眼名片。
阿炳说,阿豪,一豪一婉,这名字,真是门当户对。
阿杰说,听不懂,解释下。
阿炳说,去找阿美解释,她一定知道。
阿杰去寻阿美,路过阿蓉的座位,阿蓉埋头,趴在桌子上午休,一身蓝裙和胳膊形成巨大的颜色反差,白的白,蓝的蓝。
阿杰见地上,掉了一本书,在阿蓉脚边,书名《怎么拿捏男人?》,女同事午休,帮她捡起来,却不合适,假装没有看见。
阿杰多瞅一眼阿蓉,那白白胖胖的上臂,竟比自己的胳膊还粗,心中暗惊。
阿杰愣神之际,办公室传来女人的喊声,阿杰,接电话。
阿杰去接电话,心想,大中午的谁打电话,也不看看时间,真不知趣。
阿慧,正拿着电话,等阿杰。
阿杰问阿慧说,是谁呀?
阿慧说,说是求职的。
阿杰从阿慧手里,接过电话,听到一个女人,发出低沉的声音。
请看下一章《阿婷求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