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要学车,为下午提前走,上午来公司很早,工作也更加用心。
周二, 早上八点半,阿杰,打开办公室的门锁,擦擦办公桌上的灰尘,坐下来。
阿蓉,挎着包,走进来。
阿杰:“早。”
阿蓉,用眼睛角,瞥阿杰一眼,也不搭腔,直接走进办公室。
却说这阿蓉,自从,买件蓝裙子后,回头率,一下子高很多,男人们,盯着她看,于是,她又买一件同款的蓝裙子,换着穿。
无论是公交站,还是地铁上,还是办公楼,她感觉,男人们,都在用余光看她,而胆大的男人,则盯着她的某个部位看。
她走路时,高跟鞋,和大理石地板的碰撞声,更响了,虽然,她不走猫步,却会扭某个部位,左一扭,右一扭,走路带着风。
再后来,她在路上走,眼睛半看着天,也从来, 不给别人让路,路人,看到她,这架势,都给她让路。
再后来,她看男人,也开始,斜着眼看。
自从看《怎么拿捏男人?》那本书,她越来越自信,甚至是自大,高傲。
阿杰,感觉阿蓉,就像换另一个人,好像,受过什么刺激。
阿蓉:“阿杰,公司网络,是怎么回事?”。
阿蓉,突然走到前台,说话,没有好声调,带着问责的语气。
阿杰:“什么怎么回事?我能上网啊”。
阿蓉:“为什么,我不能上网?”。
阿杰回怼:“我哪知道?”。
阿蓉:“我要发邮件,网络打不开,你现在,联系网络公司处理”。
阿杰:“我的网络是好的,说不定,是你电脑问题”。
阿蓉:“我不管是什么的问题,我现在,在跟踪一个重要客户,邮件发不出去,错过报价时间,你负得起责任?”。
阿杰:“那等阿炳来,让他帮你看看”。
阿蓉:“阿炳来公司,说不定十点以后,我这邮件,九点半之前,必须发出去”。
阿杰:“现在九点不到,网络公司,也没有上班啊”。
阿蓉:“我不管,我要在,九点半之前,发邮件”。
说完,阿蓉用力,把玻璃门一碰,扭着腰,左拐,去洗手间。
阿杰,最怕女人,通过碰门表达情绪,而阿杰,遇到过的女人,好像都会碰门。
看着阿蓉,嚣张跋扈的背影,阿杰气不打一处来,心里,对自己说:“骚货,早晚把你弄上床,让你哭爹喊娘”。
气归气,如果,真的耽误事,担不起责任,想想,便有个主意。
阿蓉,上完厕所回来,手还是湿的。
阿杰:“你给阿炳,打个电话,让他,早点来公司”。
阿蓉:“凭什么是我打?你搞错没有?网络有问题,不是你行政部的事情,难道,是我们商务部的事情?”。
阿杰:“好,我打”。
却说阿炳,周一下班,回到家,看阿婷不在,《选择行业的依据是什么?》,那本书,放在床头,里面的钞票不在,显然,阿婷看过书,也就放心睡。
一大早,阿炳,被阿杰的电话吵醒,走时,阿婷在睡觉,直接把门关好,自己出门。
早餐也不吃,阿炳打个的士,九点赶到公司,打开自己电脑,能上网,判断阿蓉的电脑,有问题,把网线拔掉,又重新插进去,打开企鹅网,一切正常。
阿炳:“是网线有松动,现在可以上网”。
阿蓉,也不搭理他,坐下来发邮件。
阿杰,一大早,被撒一身气,这气出不来,就给阿炳,发条信息。
阿炳看信息,只有一个字:烟。
就直接去楼梯口,点根烟,陪着阿杰,抽起烟来。
阿炳:“你报的,是快班,还是慢班?”。
阿杰:“快班”。
阿炳:“那要贵两千。体检没有?”。
阿杰:“能节省时间。已经提交档案”。
阿炳:“神速”。
阿炳,蹲了下来。
阿杰:“阿蓉那网络是咋回事?”。
阿炳:“小问题,自己网线松动,可能,是脚不小心,踢的”。
阿杰:“你注意没有,她那高跟鞋,越来越厚”。
阿炳:“我可没有兴趣,看她鞋。她们三个组长,对我有意见呢”。
阿杰:“上软件系统,撤组长的事情?”。
阿炳:“可能是吧”。
阿杰:\"你没有注意,最近,她走路的那张狂样\"。
阿炳:\"注意过,她越来越像,我七年前遇到的一个女的\"。
阿炳,没有说出阿婉的名字,每个职场人,都有一个成熟的过程,每个职场人,都会在某个时期,表现出,反应他们,当时内心的某种状态,包括男人或女人。
聊到阿蓉,阿炳突然想起来,老板,上上周,安派的任务,要请三个组长,吃饭,阿炳决定,先约她们,再约阿婉。
下午两点半,他给阿芳,阿芝,阿蓉三人,各自发个信息:下班后,一起去南山区,香山中街吃晚饭,店名丹桂轩。
发完,阿炳,浏览凤凰网新闻。
过了会。
阿芳回复:“不好意思,最近牙齿痛”。
阿芝回复:“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有同学来”。
阿蓉回复:“不好意思,晚上有瑜伽课”。
阿炳心里,有点莫名其妙的的沮丧,和挫败。
和人打交道,既不是他擅长的,也是他抗拒的。
他去洗手间,洗了个脸,用纸擦干净,转到楼梯口,点燃一支烟。
给一个人升职,大多,不需要理由,而给一个人降职,却一定需要理由。
能上而不能下,这是,几千年的文化。
他想知道,西方人,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东方文化含蓄,在职场,很少见到,给人降职,一般情况是,调离岗位,换个工作环境,明升暗降,或者直接劝退或炒掉,都比直接降职要好,给人保留点体面。
阿炳思考,这爱面子,到底是动物本能呢,还是文化毒素。太难区分,没有人能说清楚。
难怪,最近这三个组长,不搭理他,得罪人了, 自己还不知道轻重。
人和人的承受力不同,有人能接受的事情,有人不能接受。
阿炳,拨通阿水电话。
阿炳:“我约了阿蓉,阿芳,阿芝,她们三个都说有事,不好约”。
阿水:“知道了,这事我来处理,你别管了”。
阿炳,就等这句话。
阿水,挂电话。
阿炳,回到办公室,只等下班。
下午三点半,阿杰提前走,和教练约好,去学车。
没有直达的公交车,阿杰转公交车,花一个多小时,到教练住的地方。
地点在珠光村, 一个集体宿舍,这里,以前是一个工厂,离车管所近,离练车场也不远,驾校的教练,都住在这里。
教练拉阿杰到练车场。
却说,阿杰第一次,坐上驾驶位,就有点紧张,教练是个瘦子,脸却看起来,有点凶恶,看起来,不像善茬。
那教练车,和普通车不一样,副驾驶也可以刹车,那档是手动挡,深圳的教练车,大多是捷达。
教练,告诉他哪是刹车,哪是油门,哪是离合,哪是手刹,怎么点火,讲的很快,噗啦噗啦讲了一大堆。
他一时,记不住各自的作用。
教练问他,记住没有,他也不好意思说没有记住,就硬着头皮,说记住了。
教练,把车熄火,让他把车开走。
阿杰,旋转钥匙,车响,然后一踩油门,一股恶臭,弥漫在车里,车不动。
教练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嘴里骂骂咧咧:“下车”。
这时候,几个教练,围过来,气势汹汹,阿杰感觉,好像要挨揍,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有个胖教练,把头探在车里一闻:“刹车垫片烧了,要换”。
有个教练,说粤式普通话,说:“两百块,没有了”。
瘦教练的毒眼睛,盯着阿杰:“回去”。
阿杰不知道,是回车里还是回家,问:“回哪?”。
教练训斥道:“回家回哪?”。
阿杰:“今天不学了?”。
教练:“车都被你搞坏了,还怎么学?”。
胖教练说:“手刹都不拉,就敢猛踩油门”。
粤普话教练说:“踩油门轻点踩”。
阿杰想问教练,下次什么时候,再过来练车,看教练凶神恶煞的样子,就红着脸走了。
阿杰又坐了一个多小时公交车,回福田。
来回坐公交车,坐了将近三个小时,学车就学了十分钟,还把车搞坏了。
他想起,在深圳的第一份工作,给别人洗车,把前挡风玻璃,给弄破,他想起,那个汽修店老板,骂人的样子。
学车学车,学了个寂寞。
为什么和车打交道,总没有好事情呢?
他想不通。
阿杰回到家,已经七点。
七点,阿炳已经到家,早上去公司早,这下班也早。
阿婷,不知道在哪,阿炳决定,等她回来。
就在房间摸起琵琶。
这琵琶沾满了灰,音也不准,太久没有摸,他已经忘记,这琵琶该怎么定音,杂物间,翻出一本琵琶书,再找校音器。
四三二一弦,分别是Adea,对应d调的5125。
他记得琵琶老师,不要校音器,就能给琵琶定音,那耳朵,就是校音器,自己也该,练练这本事。
定完音,开始弹《天宫舞曲》,慢慢找到感觉。
阿婷突然推门进来,手里大包小包,还有塑料袋。
阿婷看着阿炳笑:“我在走廊就听到声音,你还会弹吉他?”。
阿婷格外光彩照人,她的眼睛发着亮光,阿炳却不敢多看。
低头说道:“这可是吉他的爷爷,叫琵琶”。
阿婷:“这声音真好听”。
阿炳:“有啥喜事吗?今天气色这么好”。
阿婷:“不告诉你”。
阿炳:“饿不饿?”。
阿婷:“饿,还没有吃饭”。
阿炳:“走,出去吃饭”。
阿婷:“我买了菜,我们做饭吃,怎么样?”。
阿炳:“做饭?我可提前说好,我帮不上你忙”。
阿婷:“不要你帮忙,你该做啥,做啥”。
说完,阿婷去厨房。
阿炳闭着眼睛,继续拨弄琵琶,心想,每天练半个小时,一年下来,定有长进。
半小时后,阿婷弄了一个火锅。
煮着牛肉丸,鱼丸,热气腾腾。
旁边放着配菜,有火锅肠,鱼豆腐,鸡肉丸,贡丸,菠菜,香菜,大白菜,豆芽,金针菇,木耳,莲藕,土豆。
阿炳数了数,六荤八素。
阿炳胃口大开:“生活总是有惊喜。看着就想吃”。
阿婷:“喝白酒还是啤酒?”。
阿炳:“白的,喝啤酒是对火锅的不尊重”。
阿婷:“我可不能陪你喝白的,我喝饮料”。
阿炳:“喝红酒,有一瓶,忘记哪弄来的,我找出来”。
阿炳打开红酒,倒在杯子里。
自己倒了一杯白酒。
阿炳:“吃”。
阿婷:“喝”。
烛光下,两人吃着火锅喝着酒。
阿炳:“我昨天回来,看你不在,就睡了。”
阿婷:“我回来,看你睡的香,就没有吵醒你,罗浮山好玩吗?”。
阿炳:“和梧桐山差不多”。
阿婷:“梧桐山没去过”。
阿炳:“我们过年去爬梧桐山”。
阿婷:“我不能去”。
阿炳:“为什么?”。
阿婷:“我找到工作了,明天就上班”。
阿炳:“什么时候的事情?”。
阿婷:“今天下午接到的电话”。
阿炳:“什么公司?”。
阿婷:“黑猫金融”。
阿炳:“什么时候去面试的?”。
阿婷:“上周二,在关内面试的,上班地点在关外”。
阿炳:“看你今天和平时不一样,人逢喜事精神爽,干”。
阿婷:“干”。
阿炳:“离除夕,还有二十五天,计划回家过年吗?”。
阿婷:“一上班就身不由己了,看公司放假时间,还不一定能买到车票,我想回去看我奶奶。你呢?”。
阿炳:“我已经在深圳过了好多个年,很少过年回老家”。
阿婷:“为什么?”。
阿炳:“我喜欢老家的夏天,我回去时候一定是夏天,夏天有很多昆虫,这些昆虫的祖先,是我童年时候的小伙伴”。
阿炳一本正经的说话,阿婷被逗的大笑。
阿炳:“罗浮山有一幅老画,这幅画我思考了七年,没有结果,这次去,我又看到那幅画,我离开的时候,这幅画,让我想到你和你的奶奶”。
阿婷:“是什么画?”。
阿炳:“等我一分钟”。
阿炳去杂物间,找出象棋盘,在桌子上弄出一块空地,竟摆了起来。
黑方一将在九宫将位,黑方一边卒在原始位置。
红方十六个子,除了帅没有过河,其他十五子已经过河。
阿婷好奇,看着棋盘。
阿炳:“画上就是这个棋盘的样子,旁边还有一首诗,诗不是重点,主要是这画。”
阿婷:“你想象力真丰富,从棋子能想到人”。
阿炳:“一将一卒,相依为命,那一刻,我真的想到你奶奶,还有你”。
阿婷:“那是一首什么诗?”。
阿炳:“非要说出来吗?”。
阿婷:“吓不到我,说吧”。
阿炳:
“初到世间不识路,半生迷途剩残卒。
濒临绝境心曾惊,方知生时为何哭。”
阿婷,听了这诗,竟心一颤。
阿婷:“方知生时为何哭,太苦的诗,不可以听第二次”。
阿炳:“有个问题,我不知道问了之后,会不会伤害到你?”。
阿婷:“问吧”。
阿炳:“看到这幅画,我想知道你的身世”。
阿婷:“上次已经和你说过了,适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你不记得了?”。
阿炳:“记得”。
阿婷:“记得,你还要问?”。
阿炳:“那好,不问了”。
阿婷:“我下午买了件牛仔裤,你有空时候试试,你那牛仔裤已经洗发白了。这件细点,如果大小不合适,可以拿去换”。
阿炳不语,他害怕别人对他好,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却也不便说什么,只顾喝酒。
东方男人,不善于表达温情,也不善于接受温情。
两人喝完酒,收拾完,各自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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