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井通常有两个作用,一是为想不开又怕疼的女人提供一种轻生的可能方式,二是取水食用,三是给趴在井沿的小男孩小女孩当镜子用。
七月二十五日,钗钏金,冲蛇煞西,勾陈。
阿靖说,如果你在大街上被一群地痞无赖欺负,你觉得东邪西毒会帮你吗?
阿斯说,西毒绝对不会,东邪嘛,可能要看他心情。
阿靖说,但柯镇恶绝对会帮你。
阿斯说,有道理。
阿靖说,你知道为什么连洪七公都叫他柯大侠?
阿斯说,因为敬重他的人品。
阿靖说,你知道李莫愁怎么称呼他的吗?
阿斯说,不知道。
阿靖说,李莫愁叫他柯大爷。
阿斯说,李莫愁不一定是尊重他人品,只是因为他年龄太大。
阿靖说,如果西毒欧阳锋就在这火锅店,你敢不敢叫他一声老毒物?
阿斯说,那有什么不敢的?
阿靖说,你知道灵智上人直接叫欧阳锋名字被打成什么样吗?
阿来笑着说,贫僧一向身在边疆,孤陋寡闻,原来你就是欧阳锋。说完一掌被打飞。
阿钧笑着说,欧阳锋是你叫的吗?放肆。
阿靖说,但是,柯镇恶每次见到他,就叫他老毒物。
阿哲说,这个有点奇怪,西毒欧阳锋为什么不揍他。
阿斯说,欧阳锋是武林泰山北斗级的人物,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阿哲说,这种人如果放在现代社会,估计整天挨打。
阿斯说,那可未必,如果他就在火锅店,我打赢了,怕他到处说我欺负残疾人,打输了,又怕人家说我连残疾人都打不过。两边不是人,哪个敢动手。
阿来说,还有一种可能,大家都躲着他。
阿哲说,如果此时此刻,他在深圳,也许他一天到晚,就像阿炳一样困在产线上,终日不得动弹。
阿来说,阿炳哪有困在产线上,他自在的很。
阿哲说,做产品写程序和富士康的产线有什么区别,本质是一样的。
阿斯说,无法想象在产线上打螺丝的柯镇恶,他要在产线,估计整天给产线工人洗脑。
阿钧说,还有可能他打得螺丝比别人打的更加光鲜亮丽。
阿哲说,他眼睛瞎了,打什么螺丝?估计整天和工友打架斗殴。
阿钧说,柯镇恶这个人优点不少,他不仅打别人,连自己都打。
阿斯说,哪有?
阿钧说,我记得有一集,他打自己耳光,这种人敢勇于承认错误,你敢吗?
阿斯说,不敢。
阿哲说,这个厉害,让中国男人承认自己错误,比刨他祖坟还要他命。
阿斯说,这个人的确让人敬佩。
阿钧说,柯镇恶让我想起一个男人。
阿哲说,谁?
阿钧说,上下五千年,中国男人,你一个个过一遍。
阿哲说,这个是阿靖的强项。
阿靖说,我想不起来有这号人。
阿哲说,缩小一下范围。
阿钧说,唐朝之后。
阿靖说,好像没有这号人。
阿哲说,阿钧少卖关子,直接给答案。
阿钧说,海瑞。
阿靖说,真有点像。
阿钧说,怼天怼地怼皇帝,武功很低,但敢亮剑。
阿靖说,海瑞和嘉靖不在一个段位。
阿钧笑着说,嘉靖放个屁都能把海瑞熏死。
阿靖说,可是,嘉靖没有熏他,关起来,也不杀,让他自生自灭。
阿哲说,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丘处机,丘处机也是个仗义的人,和柯镇恶有的比。
阿来笑着说,师父,外边有个道士打烂了大钟,现在冲进来了。
阿哲笑着说,阿来记忆真好,真的像是看过一百遍。
阿钧说,丘处机,休得放肆!上。
阿来笑着说,丘道长英名武林皆知,但是我们江南奇怪也不是初出江湖。
阿钧笑着说,想不到被一个小人害成这样。这件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善后。
阿来笑着说,你把我的弟兄们个个都打成重伤,说声道歉就想走嘛?难道不赔点医疗费?
阿斯笑着说,你们俩,好哥们,和牛群冯巩有的一比,今年也去上春晚。
七月二十五日,钗钏金,冲蛇煞西,勾陈。
深圳的火锅店按结伴关系,分成不同的男人群体,在深圳市各个区各个角落吃着火锅,聊着天,有的在密谋着什么,有的在联络感情,有的在纯扯淡。
阿哲说,阿钧,阿炳说你下笔千言,离题万里,要不让我们见识下你的写作功力。
阿钧说,写什么?
阿哲说,就写写这个柯镇恶的内心世界。
阿钧说,这还不像计算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
阿哲说,你要当着我们的面,我来记时。
阿钧笑着说,书童,笔墨伺候。
阿哲说,我去找乔木,马上回来,你稍作歇息,喝口酒。
阿钧一饮而尽。
阿哲找来一支油笔,一张纸,平摊在桌子上。
阿哲说,学富五车胜惠施,才高八斗赛子建,今天见识下阿钧七步成诗。
阿钧若有所思,提笔写下五个字,我叫柯镇恶。
我叫柯镇恶,镇关西的镇,柯镇恶的恶。
此生打架无数,却未曾杀一人,不是不想置敌于死地,怎奈功力浅薄。
我自己知道,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只是吓吓贩夫走卒的,遇到真正的高手,我挨不过十秒。
此生赌博无数,却只欠过一次赌债,那次喝醉酒,我想搏一把大的,却输了个底朝天,跑到桃花岛躲了二十年。
后来别人告诉我,二十年前,我徒媳已经偷偷把赌债给我还上了,这二十年竟是白躲。
黄蓉这小妖女做事神神秘秘,早点告诉我,我也可以去襄阳城帮他们守守城门。
就算我一个瞎子去襄阳城,可能影响不到战争大局,但发挥下余热,杀几个蒙古小兵也并不是不可能。
我眼睛瞎之后,曾经有一次当嘉兴残联理事长的机会,我考虑了三天三夜,我不是喜欢事务性工作的人,最终拒绝,把机会让给了别人。
我眼睛没瞎之前,并不喜欢管别人闲事,甚至很多时候,遇到事就和大家一样,喜欢装死,假装没看见。
我本是市井无名小卒,后来,为了谋生,当过半年政治老师,那时候,我们提起金国,就像你们现在提起美国。
当老师的那段时间,我每天对同学们讲,精忠报国,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说多了,我自己就信了,语言有了正义,心中就有了正义,心中有了正义,行为就有了正义。
一生正直,数十年来无一事愧对天地,这不是自己对自己的评价,而是起初别人给我贴的标签。
为了维护这个标签,我处处讲道理,事事站着理。
我听说,一个人,做一件事,只要坚持二十二天,就能成为终身的习惯。
我不信,一个月后,我真的成了那个不想亏欠任何人,喜欢管人家闲事的人。
管闲事,起初我会计算代价,之后,管的多了,哪管什么代价不代价,就图自己痛快。
于是,开始在江湖上小有名气。
在这个过程中,我结识了街道上另外五个爱管闲事的男人和一个爱管闲事的女人,因为我年龄比他们大,他们都叫我大哥,我多了五个异姓弟弟和一个异姓妹妹,既不同父,也不同母。
在这个过程中,我学会了区分。
我的最大本事不是武功,是区分。
只要别人的话一说出口,我就能马上分辨出,他的话是正是邪。
再后来,这种快速归类能力越来越强,形成了条件反射。
在所有人都选择睁只眼闭只眼的时候,我会站出来。
其实,我知道,很多时候,他们没有站出来,是因为他们已经丧失分辨是非的能力,而不是他们没胆。
我知道,这个世界是混沌的,是没有是非对错的。
可是,当一个人无助的时候,需要看到光。
我柯镇恶就是黑暗中的一束光,我要让人能看到希望。
顶天立地,舍我其谁?
看过射雕英雄传的人说我是处男,我澄清一下,这是一个误会。
在我打架赌博,混迹市井的时候,我是有女朋友的,她很漂亮,经常陪我喝酒,酒后就会做点别的事情。
我们喝酒,有时候是在醉仙楼,有时候是在烟雨楼。
自从我当政治老师之后,她嫌弃我一本正经,不像以前那么幽默风趣,就离开了我。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其实我当政治老师,并不会妨碍做爱她的。
有几次,我很想去找她,让她回到我身边,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因为我知道,一个女人如果变了心,就应该随她去,因为她们的青春比男人更短暂,应该去挥霍。
她离开的那一年,我三十五岁,我整天孤独的在江南的大街小巷乱逛。
落花时节的江南烟雨,就像一幅画,风景迷人,没事我就去逛南湖。
周末的时候,我就走路到杭州,再走路回到嘉兴。
在我三十六岁那年,我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是法华寺的和尚,多年后,这个男人惨死在我面前。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我会一直待在江南。
因为遇到这个男人,我在蒙古待了十八年。
如果不是遇到这个男人,我也压根不会知道,附近的牛家村有个叫郭靖的胎儿在未出生前,就已经走了上千里路。
我们遇见的那一天,下着蒙蒙细雨,他在街上拦着我的去路。
和尚对我说,施主请留步,贫僧法华寺焦木。
我说,好狗不挡道,趁我还清醒,请你让开,小心我不客气。
焦木说,你脸上还有残留的妖气未散,定是遇到过妖魔鬼怪。
我说,那又怎么样?
焦木说,情根未断,一切皆是空。
我说,那又怎么样?
焦木说,我看你颇有慧根。
我说,那又怎么样?
焦木说,施主与佛有缘,不如皈依我佛,意下如何?
我说,现在满大街遇到事装死的人,比比皆是,有良心的人太稀缺,大家都没有活着的希望,我要在柯家村行侠仗义。
焦木说,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其实我没有读过什么书,焦木的话直接把我弄懵。
焦木很耐心给我讲解,我依然一头雾水,他讲的满头大汗,有一刻,我好像懂了一丁点,后来,就完全迷糊。
焦木说,只要你晚上请我到醉仙楼喝酒,我就给你讲三天三夜。
用故事骗别人酒的人,江南很多,可是和尚干这事,我是第一次遇到,看着他诚恳的眼神,既然这么想喝酒,我答应他。
醉仙楼,烟雨蒙蒙,我和焦木喝了七天七夜。
从此,我们正式成为朋友,他也再没有对我提皈依佛门的事。
在我四十岁的那一年,我的生命中出现过另外一个男人。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我在家里喝酒。
那段时间,中午我喝的比较少,三瓶一斤装的,基本上能尽兴。
我喝着酒,吃着牛肉,夹着花生米,突然一个小和尚跑进来说,柯大侠,不得了了,法华寺被人砸了。
我看着小和尚慌慌张张的样子说,坐下来喝酒,压压惊,慢慢说。
小和尚说,有个全真教的道士,冲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拦都拦不住。
我说,你师父呢?
小和尚说,他只用了一掌,就把师父打飞,师父被打的满嘴吐血。
我说,哪来的臭道士,心里没数,敢在我的地面上撒野,走,去会会。
未完待续。。。。。
阿钧把笔一扔,那笔直飞到火锅店门外。
一束绿光直达太空,那光束很集中。
透过玻璃,阿钧盯着那束光。
阿哲说,写的好,看着过瘾。
阿钧说,发给阿炳,让他学习下,也能提高下写作水平。
阿斯说,我来发。
阿钧说,阿靖,好好读,反复读。
阿来说,看着过瘾,阿钧,不如用你的笔,把射雕重新写一遍,定会大火。
阿钧说,这个工作量太大,我还是先写点短平快的东西,赚点快钱,以后有钱了,静下心来,慢慢写。
阿哲说,你有钱了,能不能静下心来,值得怀疑。
阿钧盯着玻璃外的那束绿光陷入沉思。
七月二十五日,钗钏金,冲蛇煞西,勾陈。
阿钧发现火锅店外一个角落里面,有个女孩背靠着玻璃。
阿钧走出门外,看着那个小女孩,她坐在地上。
小女孩蜷缩更紧,胆怯的看着阿钧。
小女孩赤着脚,左手中拿着一束花,右手中拿着一盒火柴。
阿钧说,小妹妹,你多大?
小女孩说,我八岁。
阿钧说,你的鞋子呢?
小女孩说,我过马路的时候,一辆汽车飞过来,我把鞋子跑掉了。
阿钧蹲下来说,鞋子怎么会跑掉?
小女孩说,是我大婶的鞋子,太大了。
阿钧说,没有捡回来吗?
小女孩说,被一个小男孩捡走了。
阿钧说,你可以和他商量,让他还给你。
小女孩说,他对我说,将来他有了孩子可以拿它当摇篮。
阿钧说,吃饭了吗?
小女孩说,没有。
阿钧说,饿吗?
小女孩说,我饿。
阿钧说,喜欢吃冷狗吗?
小女孩说,没有吃过。
阿钧说,喜欢吃鱼吗?
小女孩说,喜欢吃。
阿钧说,可以吃辣椒吗?
小女孩说,我怕辣。
阿钧说,你在这等我,我去买冷狗。
阿钧走进百里臣。
阿钧说,来一个冷狗。
服务员笑着说,只有热狗。
阿钧说,来一包纸巾,来一个热狗,再来一碗鱼丸,不要放辣椒酱,再来一包烟,好日子,再来一个椰汁。
阿钧买完单,拎着袋子,小女孩一动不动,看着他走回来。
阿钧递热狗给小女孩。
小女孩把花靠在玻璃上,小女孩接过热狗看。
阿钧说,别看,大口吃。
小女孩说,你别看着我吃。
阿钧说,好,我不看,我把眼睛闭上。
阿钧闭着眼睛说,吃完了,告诉我一声。
小女孩吃着热狗,她的嘴角沾着食物碎屑。
小女孩说,我吃完了。
阿钧睁开眼睛,打开鱼丸,那鱼丸装在一个塑料碗里面。
阿钧用竹签插在一个鱼丸上,递给小女孩。
阿钧看着小女孩的眼睛,她的眼睛是那么纯洁。
阿钧看着小女孩的脸蛋,脏兮兮的却肌肤稚嫩。
阿钧睁着眼睛,看着小女孩吃,小女孩吃的很仔细,她把竹签上的番茄酱吸干净。
阿钧打开椰汁,把吸管递给小女孩,小女孩接过椰汁。
她沉下头,牙齿咬着吸管,眼睛上翻,看着阿钧的眼睛。
阿钧说,别这么看我,我害羞。
小女孩笑。
阿钧说,有没有人对你说过,我爱你?
小女孩摇摇头。
阿钧用双手捧着小女孩的脸说,我爱你。
小女孩笑。
阿钧松开双手说,你住哪?
小女孩说,我住我大伯家。
阿钧说,你这花多少钱?
小女孩说,八十八。
阿钧说,花给我,我买。
阿钧掏出一张钱,塞在小女孩的衣兜里。
阿钧拿着花说,别在这待着,快回家。
小女孩起身看着阿钧。
阿钧说,这束花,我送给你好吗。
小女孩笑。
阿钧说,接着。
小女孩接过花不走。
阿钧说,你不走,我走。
阿钧站起来,对小女孩说,记住我说的话,我爱你。
阿钧走进火锅店,店外的小女孩发着呆。
我后来听阿钧说,阿炳在写到此处的时候,泪流满面,我问,为什么,阿钧说,阿炳告诉他,他在罗湖区宝安南路和红桂路十字路口,亲眼看到一辆汽车把一个乞丐撞飞,当场死亡,那乞丐是个孩子。
请看下一章《不要让爱来的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