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108章：刮漆煮盐
今日的洛阳城门前，聚集了格外多的人，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城门楼子上，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直到有个宦官出现在上面，双手捧着红布哑着嗓子唱了半天，然后三位衣着华贵的男子各自捧着一个蒙布的漆盒，出现在城头。
随着宦官挥了挥手，布被揭掉，盖子被打开，三颗崭新的红灯笼出现在大家眼前。
在下方一片哗然之声中，有两颗红灯笼被挂了上去。
却有一个男子没有动，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灯笼看，直到同伴的两声轻咳之声将其唤醒，这位男子才在宦官锐利的目光中，来到墙边，将手中的红灯笼挂在了最上面。
洛阳城楼修的很高，站在上面往下看，其实只能大概看到个人形，至于长什么样，那肯定是不清楚的。
所以，这位男子很怀疑下面的人能清楚的看到自己手中拿的是个什么东西吗？
不过，这并不妨碍一些人使劲往墙上丢烂菜叶，鸡蛋之类的东西砸。
墙上铺满了一长串的跟男子手中差不多的红灯笼，只不过这些灯笼由于挂的时间久了，红漆掉了不少，腐臭的味道引来了大批乌鸦啄食。
“走了！”
这烂差事总算干完了，那宦官捂住口鼻，一刻也不想多待，立即下令走人。很快，城门楼上只剩下这三位男子了。
“孟德，你在发什么呆？”
被叫名字的男子回头看了一眼同伴，对方长得很帅，又很高大，所以男子其实很不喜欢跟他待一块，会显得自己很矮。
“本初兄，弟只是在看张角长什么样。”他说罢再次注视着自己刚刚挂上去的灯笼。
“哦？那你有何感想？”
“感想？”
他笑笑，然后指着红灯笼道：“我本以为从地里刨出来的脑袋应该烂的只剩点儿皮了，可没想到，竟然还能依稀见其笑颜。”
“笑颜？”
被唤本初的高男子起了兴趣，捂住口鼻后也凑上来盯着瞧，可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啥来。
正待他想再问的时候随他俩一起的那个瘦男子有些生气道：“孟德！你莫不是耍我们呢？这分明就烂完了！”
矮男子摇摇头道：“子远看不出来就算了。”
他的回答叫对方更气，“什么叫我看不出来就算了，你问问本初！”
听到这话的矮少年便转头一脸饶有兴致的问高男子道：“本初兄如何？”
“我，我也……”
高男子结巴了下，来回看了两位同伴一眼，回答道：“确实能看到一些笑脸。”
瘦男子表示怀疑，“真的？”
高男子表示肯定：“真的。”
瘦男子在迟疑中挤开了矮男子的位置，踮起脚来脑门贴住那颗烂的不成模样的脑袋盯着瞧，叫旁人看了估计以为是个变态。
矮男子憋着笑，拉了下高男子的手，二人便很有默契的静静退走，独留下瘦男子一人在上面。
二人沿着驰道结伴步行，下来后高男子又提议道：“出去看看。”
于是二人又转出城门，来到百姓们聚集的地方。矮男子知道高男子的意图，也乐意陪着一起看看效果。
只不过，出乎二人意料的是，他二人所见到的却是一副荒诞的场景：一些衣着光鲜者指挥着奴仆们往墙上丢鸡蛋，烂菜叶，而许多衣不遮体者却挤在城墙边疯抢着。
渐渐的那些奴仆的目标从墙上的死人转换成了下面的活人，随着他们主子的笑声越来越大，奴仆们砸的也越来越起劲，以至于有心眼坏的故意往护城河边丢……
终于，有一人不幸落水，在水里不停扑腾着喊救命，可回应他的却是更大的笑声和更猛烈的鸡蛋……
“胡闹！”
高男子很生气，矮男子一时没想明白他为什么生气，直到见他打了个手势，对面便有一老者急匆匆的跑到他跟前跪好。
高男子很严厉的训斥老人，老人穿着锦衣趴在地上不停磕头。
矮男子这才恍然大悟，低头看向那在河水里扑腾的家伙。
一阵一阵的大笑声，淹没了近处的谩骂，淹没了少年的呼救，淹没了他的身体，淹没了他的脑袋，最终淹没了他高举的手。
一切事物似乎只打了个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高男子因为要收拾这烂摊子心情变得很糟，二人只对付了两句，矮男子便请离了。
只是临走时，高男子才道：“对了，孟德，别忘了晚上赴卢家的宴席。”
“卢家？”
“卢植，他应该要官复原职了。”
矮男子这才点点头，“那是得去一趟。”
二人拜别后，仆从牵来了马车，男子却并未上车，因为他突然被一件事物吸引了注意力：他瞥见一人双手捧着大肚子，神形慌张，快步而走，很显然这是个贼，怀里藏着赃物。
男子因为以前担任过洛阳北部尉，有些职业病犯了，偷摸跟踪上去……
时间到了晚上，男子急匆匆的来赴宴了，但宴席已过半，他本想趁乱混进去，却不想有人拆他台，大声道：“哟，这不是被许劭所评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贼的曹孟德吗？”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聚集在曹操身上，曹操瞥了眼那人，他知道许攸心眼小，但没想到会在这时给他难堪。
但他并未慌张，举止自然的端起一杯酒笑着作揖道：“曹某来迟，自罚三杯。”
只是在他罚完酒后，许攸还不肯放过他，追问道：“什么事能比卢尚书还重要呢？”
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了，曹操瞪眼过去，见到许攸甩开袁绍的手，梗着脖子跟他对视。
本不在意的卢植也有了兴趣，大将军府的人在公共场合内讧还是有些意思的。
曹操注意到卢植的目光，知道躲不过去了，便开口道：“路上偶遇贼人，我便去抓贼了。”
“贼？奸贼在哪？”
许攸这是一定要让曹操出丑了，一语双关，言辞激烈，咄咄逼人。
曹操平静的回答：“被我放走了。”
许攸笑了，“那我们可要听听能臣曹操是如何放走奸贼的。”
曹操有些冷硬的回道：“我想诸位并不想知道，腌臜故事只会扫兴。”
许攸依旧笑嘻嘻的，“你不讲我们怎么评判呢？”
场面越来越难看，曹操独自一人站在场中，被所有人当猴子看，也有些生气了，“那既然诸位想听，曹某这便讲。”
曹操再喝了一杯酒后，上前几步，将杯子丢向许攸，许攸狼狈接过后，曹操才开口道：“此贼是吾城门所遇，腹大如斗却疾步如飞，诸位不妨猜猜看他腹中所藏何物？”
“金器？”
“非也。”
“玉器？”
“非也。”
“铜器？”
曹操依旧摇头。
大家一连说了好多种值钱的物件，但曹操均是摇头，许攸见状轻蔑道：“小民能有啥值钱玩意。”
曹操却笑道：“此物却是价值百金。”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纷纷猜测是何物。
曹操见众人的反应很满意，只有主位的卢植动作一停，笑容一冷，似乎是猜出何物了。
许攸适时说道：“孟德别卖关子了，讲吧。”
“贼蕖首之头！”
刚才热闹的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诸位不好奇，他偷一个人头回去做什么吗？”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曹操带着戏谑的表情双手摆出奇怪的动作接着说道：“我带人进屋去抓，他当时正按着头颅刮擦，屋里还架着一锅。诸位猜猜，他为什么这么做？”
席上有人做干呕状，许攸脸色也不好看了，“莫非他想吃肉？”
“哈哈……”曹操大笑出声，“诸位勿惊，子远勿怕……”
曹操说着来到许攸身旁坐下，一手倒酒递给许攸，一手抚其后颈曰：“其只是在刮漆煮盐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