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观看那巴陵郡的美好景色,全在洞庭湖上。
衔接远山,吞没长江,流水浩浩荡荡,无边无际,一天里阴晴多变,气象千变万化。
李讲提笔,笔随心动,每一个字都方正遒劲,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丝丝缕缕的浩然正气蒸腾而起,绽放霞光,如垂天之云,横击血色闪电。
轰!
远处,哗然一片,一群人倒吸一口冷气。
“天啊,李讲竟然真的在迎击圣人!”人们惊撼无比,头皮发麻。
此刻,就算是邱河、韩修德等人也坐不住了,大吃一惊。
圣,高高在上,超然脱俗也。
为什么进入渡厄境的修士不称之为“圣人”,进入四极境的修士不称之为“圣人”。
唯独斩我境的修士,称之为“圣人”?
这里面,是有原因的。
在跨越渡厄境,进入斩我境的时候,所有修士都会出现厄难。
这是一个九死一生的过程,相当危险,天赋越是强大的修士,出现的厄难越是惊人。
历史上,数不胜数的人杰就是倒在了这一步。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度过厄难,横渡彼岸的时候,修士的生命层次才会发生跃迁,超凡脱俗。
按道理来说,到了这个境界,便很难再被越级挑战,就算是圣子也不一定能够做到。
最起码,也得达到渡厄极境才行。
然而,李讲却在用实际行动,撼动众人心底的认知!
李讲旁若无人,埋头作写。
“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
像那阴雨连绵,接连几个月不放晴,寒风怒吼,浑浊的浪冲向天空。
太阳和星星隐藏起光辉,山岳隐没了形体;商人和旅客不能通行,船桅倒下,船桨折断;傍晚天色昏暗,虎在长啸,猿在悲啼。
写到这一段,才气如云雾般蒸腾而起,形成第二种异象。
按道理来说,此文落地,文成贯州,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是,众人的眼中却流露出失望之色。
因为,虽然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文成贯州,是值得摆席宴请的好事。
可这是李讲。
文王李讲!
在对待他的作品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情不自禁的用更高的标准,进行要求。
“许院长不是说了,这座文星长廊,收纳的都是镇国以上的作品。”
有人迟疑地说道,“太师将位列首位的石碑占据了,最起码也得写出一首镇国吧,贯州……”
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若李讲真的自信满满的将一首贯州作品,留在了这里。
那从今以后,所有来到岳阳楼,文星长廊,看到的人,恐怕都会在心中讥讽。
连骆淳渊都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放慢了动作。
他觉得,如果李讲能够自己将自己钉在耻辱柱上,那就更完美了,省得惹来一身腥。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李讲妙语连珠,笔力之浑厚,体现在每一处,叫不少人耳目一新。
但还是有人蹙眉,因为李讲写来写去,还是在描写洞庭湖的景色。
这样的文章,立意太低,宛若大字不识的绝色璧人,美则美矣,乏善可陈。
“殿下是打算送本圣一首贯州之作吗?”
骆淳渊屹立长空,在那里出言讥讽,“恕本圣直言,家里的厕纸已经够多了。”
沈泥与李可达怒不可遏,一貂一鸭在那里大骂不止。
更多人则觉得可惜,遗憾。
好不容易看到一次李讲现场作文,结果却好像要翻车了,比不上从前。
李讲置之不理,写下新的句子。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唉!我曾经探求过,古时品德高尚的人的思想,或许并不同于上面的两种心情。
这是为什么呢?
他们不因为外物的好坏和个人的得失而悲喜;
嗡!
落笔至此,字字微光,气冲牛斗,宛若一柄绝世锋锐的利剑,插入云霄。
“文成镇国了!”
原本还有一片失望的众人,险些一口咬到舌头。
反转未免也来的也太快了,只是一段话而已,便扭转了乾坤,才气扶摇直上!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连姜迦都失神了,重复的呢喃这一句,最后惊呼道,“这八个字里面,竟然隐含人间至理,是贯州真言!”
“该死的!”
骆淳渊原先还想坐视不理,让李讲自食恶果。
但现在形势突变,显然不能那样做了。
“李讲,既然你执迷不悟,决心与女流站在一起,那就休怪本圣将你当众镇压了!”
骆淳渊眼中寒芒一闪,滚滚才气席卷而出,轰得一声击入万民血书之中。
刹那间,上面的每一枚血字都如同沸腾了一般,磅礴的怨气若汪洋般起伏,带着恐怖的气势,扑击而来。
此刻,就算是韩修德、许平秋这种修为有成的读书人,都感到莫大的压力,仰头望天,感觉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一般。
更别说其他人了,一身的血液仿佛都不流动了,身体动弹不得,惊恐无比!
洛阳城,靖王府。
三皇子、靖王等人坐在一起,通过一面镜子,相隔几十万里,监视着洞庭湖发生的画面。
“李讲完了!”三皇子冷笑。
骆淳渊已经动上真格,他根本就想不出李讲该怎么取胜。
靖王一言不发,目光深邃平静,宛若波澜不惊的古井。
“从今以后,恐怕没人会再看不起我们了!”
靖王一党的成员激动兴奋,面色潮红。
此战若是告捷,必然会重创李讲的影响力。
到那时候,他们便能重振旗鼓,趁势吞并扩张!
“老东西找死!”
姜迦杏眼含煞,秀眉倒竖,她体内升起璀璨的光,又想要燃烧自己,悍然出击。
可突然心有所感,猛然回首,正好看到李讲停笔抬头。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
“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