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陆,摩和国境内,某处山野小路
放眼望去,由数千逃民组成的队伍沉重前行,除了时不时几道孩童啼哭外,整支队伍死寂一片,从始至终都无人说话,亦或是饿的说不出话来。
或是拄着木拐,或是互相搀扶,哪怕已经入了秋,大多数人还是单衫着身,甚至于不乏衣不蔽体者。
每个人脸上的写满了疲倦,只是不停的走着,伴随着沉重步子,向着前方走着。
当然,队伍中不乏看到牛车,亦或者马车的身影,而能坐在车上的无一不是衣着富贵者,可同附近的逃民相较,除了零零散散几个护卫外,脸上同样挂满了疲倦。
数十道蓬头垢面,相对健壮的身影混迹在队伍尾部,身上破衫东一片西一片,甚至比附近逃民看起来还要惨。
“大,大爷的,可惜小爷那身行头了”富大海一手拄拐,一手扶腰。
原本那张富贵逼人的脸此时也被乱发所遮,由于脏乱的缘故,甚至连面孔都已分辨不清是哪陆人。
“这趟要能活着回去,老子,老子给你置办十套”墨书喘着粗气,以往那身古金麒麟袍已然不在,看起来比富大海还要惨上几分。
说完,他扭过头看了眼跟在附近,宛若七八天没吃饭的瘦弱乞丐,不由揶揄道“这,这是打哪儿来的小乞丐啊?看着好生可怜”
艾可默默侧目,纵蓬头垢面,那双藏在乱发下的美眸也好似能吃人般“要不是姑奶奶当初瞎了眼,跟了你个灾货,岂能沦落到这般田地”
“这老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嫁都嫁了,心,心放宽,放宽”墨书笑着安慰道。
狮狂凑上去,小声问道“千,大哥,还有嚼裹没?”
“没有”墨书脱口而出,半分犹豫都不带有。
狮狂舔了舔嘴,目光不禁看向了前者怀中“真,真的没有了?”
“娘的,要有老子还能不给你...”
一句话没说完,狮狂手疾眼快,一把便从墨书怀中掏出两根肉干儿来。
几乎同一时间,附近至少几十双目光纷纷聚集在那两根肉干上。
墨书脸色顿黑,抬手就是一巴掌“娘的,你,你个败家玩意儿!”
“这,这早吃晚吃都是吃嘛...”狮狂憋屈道。
墨书扫了眼前方逃民队伍后,见不曾引起注意后这才收回目光,同时夺过其中一根肉干递给艾可“都别吭声,一人一口,吃了就了!”
“得嘞!”狮狂嘴角一咧,张嘴就是一口。
“娘的!给老子留点儿!”富大海当即瞪眼。
此一声,引得走在前面的队伍不由回头张望,空气都好似陷入了凝结。可也就是数息的功夫,见不再有动静后,便又纷纷收回了目光。
墨书气不打一处来“把你那张破嘴给老子闭上”
“哎哎哎,好勒”富大海连连陪笑,夺过肉干张口就咬。
好不容易磨下一小块儿后,他这才将肉干递给了墨书“书,大哥,来口”
墨书并未接话,接过肉干顺手便递给了附近的残耳。
见状,狮狂眉头一皱“大哥,你,你不吃点儿?”
“老子不饿,吃你的”言罢,墨书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我那昆吾,你确定给我藏好了?”
“放心,回头儿俺指定能找着!”狮狂肯定点头。
“咳咳,听几位小友的口音,是东陆人?”
突然,随着一道老气秋横的声音落下,连同墨书在内,在场数十人相继神情一凛,无形中,杀气已然弥漫开来。
“那,那个,老道就是过来讨口嚼裹”破衣老道连忙解释道,同时扒拉开乱发“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老道乃东陵人士,不知几位小友籍贯何处啊?”
墨书审视打量了番前者那张典型的东陆面孔,突然,他嘴角一咧,热情道“老先生也是东陵国的?看看,看看!差点误会了不是!”
破衣老道明显愣了愣“呃,小友也是东陵人氏?”
“这倒也算不得,从我爷爷那辈儿起,全家就迁到狼居国了”墨书笑着接话道,热情不减反增“不过这话说回来了,我这根儿可是在东陵,说起来也算半个东陵人”
“哎!此言差矣,差矣!”破衣老道摆手否定,再道“这从你爷爷那辈儿算起,不是还没出五伏呢嘛。说起来,咱爷俩儿可是正儿八经的老乡!”
“是是是,老先生说的是”墨书连连点头。
“说说,老道还真不是为了口嚼裹,这是方才听几位小友口音亲切,这才过来打声招呼”破衣老道老神在在。
墨书连连附和“是是是,老先生一看就是仙风道骨之人,哪里能为了几口嚼裹落人口舌”
“咳咳!”破衣老道挑了挑眉“不过嘛,这话又说回来了。老道自幼跟随师傅左右,这天文地理,定穴观脉,易经八卦等等等等,老道是皆有涉猎啊”
富大海直接听傻了眼“老头儿,你个道士还懂那倒斗定穴的本事?”
“颇有涉猎,颇有涉猎”破衣老者笑盈盈点头。
“不知老先生,想要说些什么?”墨书客气问道。
闻声,破衣老道罕见郑重了几分,他看着墨书,认真道“小友,老道观你眉间有煞,怕是不日便会有血光找上门来。说来也是巧,老道此生学术颇杂,可唯独这破灾的本事得了师父的真传”
墨书不动声色道“老先生的意思是,可为我破其血光?”
“这个自然,我道观自在,无人在,无我在,问此时自家安在?知所在自然自在。既然遇到,那便是咱爷俩的缘分,区区小灾,老道只需...”
不等前者说完,富大海直接打断“等,等会儿,你不是个道士么,这怎么还说上佛了?”
“哎,小友肤浅!”破衣老道镇定自若,侃侃道来“这天下教派,皆为一家。我道既为佛,我佛既为道,只要为人向善,多做缘事,前路于尔等,何愁啊?”
“老先生学识渊博,晚辈敬上”墨书微微抱拳,淡笑道“至于这破灾之事,便不劳老先生费心了。晚辈,自是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