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去年来的。\"陈卫东拨弄着火堆。
炉火映照下,棒梗这才注意到,这几个知青虽然年纪都不大,但脸上已经有了风霜的痕迹。陈卫东的指关节粗大变形,赵铁柱的棉袄袖口磨得发亮,王援朝的额头上有道疤,看着像是被什么利器划的。
\"知道为啥把我们分到五沟屯吗?\"刘建设突然开口,声音阴恻恻的,\"因为这儿离劳改队就隔一道山梁。干得不好,随时可以送过去。\"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棒梗感觉后背发凉,手里的土豆突然不香了。
\"吓唬他干啥?\"孙国庆踹了刘建设一脚,转头对棒梗说,\"别听他胡咧咧。只要你按时出工,老老实实的,没人难为你。\"
棒梗低下头,继续啃他的土豆。烤焦的部分苦中带甜,让他想起小时候偷吃秦淮茹藏在柜顶的冰糖。那时候多好啊,就算犯了错,顶多挨顿骂...
\"明天四点起。\"陈卫东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先去队部领斧头,然后进山。\"
\"四点?\"棒梗猛地抬头,\"天都没亮!\"
赵铁柱冷笑:\"等你磨蹭到天亮,好砍的柴早被人抢光了。野狼沟那片的硬木,去晚了连树皮都剩不下。\"
夜深了,棒梗躺在炕上,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炕烧得不够热,他的脚还是冰凉的。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窗户纸上,沙沙作响,像是无数小虫在爬。
他摸出那张全家福,借着窗缝透进来的月光看了又看。照片上秦淮茹的笑容那么模糊,都快看不清了。棒梗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赶紧把照片塞回贴身的兜里。
\"妈,我一定...\"他在心里发着狠,却不知道要发什么狠。最后只能翻个身,把破棉被往头上蒙。
不知过了多久,棒梗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他眯着眼看去,发现陈卫东他们已经在穿衣服了。
\"起了。\"赵铁柱踢了踢他的被窝,\"再磨蹭就别吃早饭了。\"
棒梗挣扎着爬起来,棉袄冰凉得像铁皮。他哆哆嗦嗦地系扣子时,,陈卫东扔过来一副劳保手套:\"戴上,要不一会儿手就冻斧头上了。\"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只有队部门口挂着的马灯亮着。棒梗跟着其他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仓库,领到了一把豁了口的斧头。
\"就这?\"棒梗嫌弃地看着手里的家伙事,\"砍柴?砍棉花还差不多!\"
保管员老李头嗤笑一声:\"爱要不要。就这,还是仅有的一个,没别的了。\"
进山的路比棒梗想象的难走多了。积雪没到小腿肚,每走一步都要费好大劲。才走了半小时,他的棉裤就被雪水浸透,冷得像刀子割肉。
\"到了。\"陈卫东停下脚步,指着一片光秃秃的林子,\"今天就在这儿砍。记住,只砍枯树,青树砍了要扣工分。\"
棒梗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找了棵碗口粗的枯树开始砍。第一斧下去,震得他虎口发麻,树皮上只留下道白印子。
\"使点劲!\"赵铁柱在不远处喊,\"你那是砍柴呢还是给树挠痒痒呢?\"
棒梗咬牙又抡起斧子,这次使足了力气。斧刃卡在树缝里,差点把他带个跟头。
\"哈哈哈!\"王援朝他们笑得前仰后合,\"城里来的少爷就是不一样啊!\"
棒梗气得满脸通红,正要发作,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嚎。那声音离得不算远,听得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没事,\"陈卫东头也不抬,\"野狼沟的狼群一般不往这边来。赶紧砍,砍够数了回去吃饭。\"
太阳出来时,棒梗总算放倒了一棵树。他的手掌磨出了血泡,棉袄后背都被汗湿透了,风一吹,冷得直打摆子。
\"就这?\"赵铁柱看着棒梗那堆歪七扭八的柴火,摇了摇头,\"连半个工分都不值。\"
回屯子的路上,棒梗拖着几根树枝,走得东倒西歪。他的肚子饿得咕咕叫,眼前一阵阵发黑。经过一条小河沟时,他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了雪堆里。
\"起来。\"陈卫东伸手拉他,\"在这儿倒下,真会冻死的。\"
棒梗被拽起来时,嘴里都是雪渣子。他吐了一口,突然发现雪地里混着暗红色的血迹。
\"这是...\"
\"狍子血。\"孙国庆蹲下来看了看,\"昨晚有狼群在这开饭了。\"
棒梗下乡后的四合院,仿佛卸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虽然没人明着说,但院里的气氛明显松快了不少。
清晨,三大爷阎埠贵背着手在院里溜达,嘴里难得哼起了《洪湖水浪打浪》,虽然调子跑得没边儿,但胜在心情舒畅。前院的龚家嫂子一边晾衣服一边跟着哼,时不时还跟路过的邻居搭句话:“今儿天儿真好!”
中院的水龙头旁,许大茂破天荒地没挑事儿,甚至还主动给秦京茹打了盆洗菜水。秦京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许大茂嘿嘿一笑:“这不是咱儿子手好了嘛,我心里高兴!”其实他心里想的是——棒梗那祸害总算滚蛋了,院里少了个定时炸弹,他能不高兴吗?
傻柱家里最近更是喜气洋洋。于莉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又给他生了个大胖丫头。
“哎呦,我的小牡丹哟!”傻柱抱着刚满月的闺女,乐得见牙不见眼。小丫头长得白净,眼睛随了于莉,又大又亮,小嘴一嘟,能把人的心都看化了。
“这名儿起得好。”一大爷易中海坐在床边,笑眯眯地逗孩子,“牡丹富贵,吉利!”
于莉靠在床头,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里满是幸福:“柱子上次给我讲他和建国与玫瑰的故事,我当时就想着,要是生了闺女,就叫牡丹。”
傻柱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原来,当年傻柱和于莉第一次相亲见面,傻柱在北海湖面上,硬是编了个“建国与玫瑰”爱情的故事。
于莉当时就看出他在胡诌,但被他那认真的傻劲儿逗笑了。后来两人熟了,这事儿就成了家里的笑话。
自打牡丹出生,院里的女人们都忙活起来了。
前院的杨婶子送来了自己攒的鸡蛋,龚家嫂子扯了块花布给丫头做小衣裳。就连一向抠门的三大爷阎埠贵,都破天荒地拎了包红糖来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