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如遭雷击,浑身震颤。
“我居然忘记了我是谁,当真该死!即便我忘了我自己是谁,但我明明记得,我是来找他的,对,就是这个!”
忍受着怪风的摧残,忍受着无尽雷光的洗劫,失去记忆的叶莫回,只保持着最后一个念头,拯救对面那个人!
他此刻的心思如此单纯,剔透,反而让他一下子挣脱了重重束缚的精神枷锁,他开始出剑,一次次刺出手中的剑,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救人。
一次次出剑,一次次变得愈发犀利。
而困在对面茧壳中的那个人,显然和他的目的一般无二,就是挣脱束缚,冲出去。
奈何,他在最后一刻所承受的一剑太过可怕,那一剑中蕴含的宏大意境,及至当下依旧不断发起进攻,试图杀死他。
最要命的就是,他经历了一轮轮闪电和恶风的洗劫,近乎遗忘了一切,只是他的意志太过顽强,依旧保留了最后一丝意识,那就是脱困。
虚空中,一个游魂般的影子,在一枚枚茧壳之间游来游去,仔细搜索着目标,却一次次失望的离去。
若然有人看见他,定然会深深震惊,原因则是,藏在透明斗篷下的一张面孔,居然没有眼睛,眼窝处是平的,极为光滑,使得这张面孔顿时平添了诡异之感。
呜呜呜。
他的口中像是在呻吟,又像是在吟唱,声音犹如梦呓,七零八碎,不成段落,散发着浓浓的哀伤感。
游魂忽然振臂高呼,风刮的愈加猛烈起来,劈落的闪电变得更加密集。
“阿尔卡缪人,抓紧筛选心仪的祭品,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能够捕捉到的人族越来越少,倘若不能进入虚无殿堂,登上迷失王座,拿到那枚嗜血魔穹,我们都会死去,再也无法回家了!”
一个身披黑暗斗篷的高大身影凭空出现了,看着游魂,显然很不满意。
“伊洛兹的伊普尔斯,本座需要你来提醒吗?倘若没有我的配合,不可能提炼出一具最强傀儡,也就无法进入神殿去挑战,更拿不到魔穹!好好做你的事,虚无族向来就喜欢自怨自艾,别打搅本座的工作!”
“阿尔卡缪的荷鲁,没有本座的配合,你也不会拥有如此多的祭品!这是我们双方的事,本座来看看,无疑是关心进展,只是,你太让本座失望了!”
“休要啰嗦,伊普尔斯,做好你的事,本座需要更多的祭品,至于如何炼化,不用你提醒!”荷鲁颇不耐烦。
伊普尔斯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不甘心的走了。
他虽长着眼睛,那双眼睛却无瞳孔,充满了虚无和绝望感。
荷鲁继续吟唱着他哀伤的梦呓,渐渐远去。
在那枚茧壳内,失去记忆的叶莫回,仍旧在不断出剑,谁会想到,他的剑道竟然能在如此绝境中获得长足的进步。
人生百年如梦,不过一剑!
宛若经历了千锤百炼,叶莫回刺出的剑光变得愈加犀利。
他什么也不想,只求拯救一个人,那就是对面茧壳中的那个说不出名字的家伙。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剑道变得浑然如一,如此纯粹。
在经历了无尽的恶风和闪电的洗礼之后,他的剑道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改变,那把不起眼的剑,分明在一点点汲取闪电和恶风中的力量,看去愈加虚无,麻木挥动,全无头绪,唯一的目的就是不断向前刺出去。
那把剑起初还能释放出一点剑芒,及至后来,仿佛返璞归真,变得无声无息,一次次麻木出击,看去毫无意义。
而这些表现,正应了那种无欲无求、不计功过的心理。
一次次单调挥剑,一次次不厌其烦,在风雷中屡番打磨,物我两忘,渐渐道法自然。
及至未来一日,这把返璞归真,愈见虚无的剑,竟然再度释放出一道耀眼的剑芒!
这一次的释放,终究没有逃过那个阿尔卡缪人的头领荷鲁的感知。
他在第一时间瞬移到这枚茧壳外面,感受着一道道不停刺出的剑光,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伊洛兹族的伊普尔斯也在第一时间赶来了。
他可不愿成果被不被信任的阿尔卡缪人独享。
两个人都很想出手控制住这个看去有些变异的祭品,却忌惮于那种剑光的犀利和诡异,不敢贸然出手。
那个祭品究竟是如何在遗忘的状态下炼成如此可怕的剑道的?
不行,得阻止他!
否则,一旦他的剑道再成长下去,一定会冲破束缚的。
两个人此刻断然放下芥蒂,全力召唤虚无闪电和迷失阴风,他们要尽快将这个出现意外的祭品牢牢控制住。
然而这两个异族人还是低估了人类修士的强大意志,为了获得剑道突破,为了掌控天地间的强大力量,他们不惜付出所有,只为求得那一丝觉悟的机会。
此刻的叶莫回,可谓经历了九死一生的考验,他凭借非凡的意志,对抗住了极具毁灭性的阴风和闪电,要知道那种力量可是能伤害到修士灵魂的东西。
他在近乎无我之境,只凭着最后一丝残余的执念,与外部的威胁拼死对抗,终于促成了自己的剑道一次次蜕变,并且从那种可怕的风与电中,汲取到力量,跨越了一道看起来不可能逾越的鸿沟。
故而,时下荷鲁和伊普尔斯召唤来的恐怖风雷,不仅不能成为威胁,反而促使对方的剑道一次次突破。
透明的茧壳中,一把长剑吟吟震颤,发出近乎于风雷的呼啸声。
没有眼睛的荷鲁,他的直觉异常强大,顿时感到不妙,就见一道若有若无的剑光,嗖的穿透了茧壳的束缚,拉伸出一道长长的轨迹,进而准确击中了对面那个茧壳,及时挽救了那个茧壳中的濒死者。
当初那一道裹挟王朝气运的至强一剑,虽然被三相发动的攻击抵消了大半,那股余威仍旧深深威胁到了这个青年的生命。
他只能专注于抵挡那一剑的余威,无力抗拒外部威胁,故而被这些异族人轻易捕获。
他激发出全部的力量以对抗那一剑的威胁,他无法想象那一剑竟恐怖如斯,生生耗尽了体内的力量,使得他濒临绝境。
不过,也正是由于那一剑之威,帮助他挡住了大部分虚无闪电和迷失阴风的攻击,而保留住了一丝自我记忆。
而此刻,叶莫回的神奇一剑,意外帮助他打开一道缝隙,使得他得以从那一剑的威胁中解脱出来。
然而缺口的出现,却也使得恐怖的阴风和闪电趁虚而入,他几乎耗尽了力量,根本无法抵挡这一连串的恐怖攻击,再度陷入绝境。
要命的是,叶莫回发动的攻击接二连三冲击过来,使得那道缝隙被撕裂得越来越大,阴风闪电汹涌攻入其中。
他现在极度虚弱,他的最后一丝记忆眼看就要流失掉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对抗来自外部的攻击,而来自叶莫回的攻击却是九死不悔,对方的一丝执念原本是为了解救他,时下却偏偏在助纣为虐。
他无法抵挡风雷所带来的精神洗劫,愈发变得麻木,在近乎崩溃的一刻,后背上的那一枚烙印突然爆发出炽烈的刺痛感,使得他近乎涣散的意志,再度恢复了一丝清醒。
他在这一刻,果断做出了一个选择。
以傀儡剑道,将自己予以封印,从而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右手中那枚滚烫的食指。
食指震颤,波及周身,识海中那一具明灭不定的第三相顿时引发出共鸣,他瞬间走出被封印的识海,模糊的轮廓重叠在这枯瘦青年的身体上,握刀的右手已烧的火红,一次次刺了出去,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呼啸。
而那把刀所激发出的共鸣声,竟然和对面茧壳中不断刺出的剑如此相近,如出一辙,原因则是,其中蕴含的部分剑道力量本就源自太咸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