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恒王府也算不上金碧辉煌的宅子门口,烫金的牌匾上泛起的反光有点晃眼。郎晔深吸了一口气,百般不情愿地迈开了脚步往里走,这地儿他是真不乐意来,特别是上次放完狠话之后。姓许的这一家人没一个好对付的,这是郎晔切身的心得体会。
“少爷。”开门的是熟人老张同志,张口就是少爷,一脸狗腿的模样是装都不愿装了。
郎晔有点意外但并不多,小姨手下这帮人跟老魏有得一拼,没几个正常的,虽不太明白但表示理解。
“里面什么情况?”
自从丫鬟嘴里探到自家少爷将来可能是王府乘龙快婿之后,老张的心思活络得都赶上高铁了,哪里还有半点嫉妒瘦猴王飞!宗主的夫君是陛下,少爷的丈人是将来的陛下,吸溜——,老子不把这马屁拍好了,等死了不得让祖宗按在地上往身上浇油?
“陛下和王爷等许久了,叮嘱你一到就带你进去。”
郎晔一个脑袋两个大,这俩兄弟因为小姨的关系互相嫌弃,怎么这会儿又亲密起来了,还一起等我这个无名小卒,听着有点渗人啊:“知不知道他们找我什么事?”
老张脸都绿了,恒王的墙根咬咬牙就听了,现在宗主的男人也在,身份还是当今圣上,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凑上去?
“小的不太清楚,国公爷在里面呆了许久时间,他去找少爷没跟你说吗?”
说到这个郎晔就想开骂,老魏这家伙肯定又阴了自己,那番做作的表演现在回想起来处处都是破绽,堂堂大汤国公爷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被自己几句话能说得掉泪?纳了两个妾而已,这点芝麻小事指望这朝代的顶级阶层大佬良心悔悟,不就仿佛指望孙猴子一通嘴炮把如来拐回道统?自己绝对、一定、保准让人当猴耍了!
“少爷?你没事吧。”
“没事,你去忙你的吧,告诉我哪间屋子就行。”既来之则安之,自己既没办法穿回去,老天爷又不给开金手指,目前里面两个人还是得罪不起的,且听听到底怎么回事吧。
应该没啥事吧,郎晔隐隐还是有些不安,完全没注意到王府北角的房檐暗处,一道黑影眼神带着些许歉意地看着他走了进去。
“本事再大只肯当咸鱼怎么行?臭小子你可别怪我,能当着两代帝王的面展示才能,这种机会浪费要遭天谴的。”黑影自然是魏弘了,这番自我安慰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正厅里,许恒、许晖俩兄弟领口大开,毫无皇家形象地正在斗嘴,浓烈的酒气弥漫了整个屋子。
“弄这么些个白水就想让朕趴窝?许恒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神气个什么,吹牛谁不会似的,有本事你眼睛看着我说话呀。”
“你瞎啊,我不正对着你说着么,咦,你怎么变两个了?”
“哈哈,撑不住就撑不住,还、还死鸭子嘴硬!我说,你能不能让左边那个跟我说话,右边我听不清。”
“听、听不清?年纪不大,怎、怎么还学老魏耳背?”
“废话,要、要不是替你挨了那一下,我会、会听不清?”
“不用、不用你提醒,记着呢,为了还你这份情,我这不就是要把天、天下送给你了么......”
“放、放屁,那是你自己不要!”
得,两个人看来都喝大了,不但嘴瓢对着空气指手画脚,还开始学小孩子互相讨账了。郎晔感到荒谬无比,自己进来有一会儿了,这俩人愣是一个都没注意到。
“咳咳......”直接闪人似乎行不通,郎晔没办法只能干咳一下以作提醒。
“什么人?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们么!”对于有人打断自己,恒王相当不爽。
哟,求之不得!郎晔当即开口:“打扰了。”
“诶、诶,是小晔,快来快来,等你半天了。”
人都看重影了,还能认出我?郎晔非常怀疑汤圆帝是水仙不开花,装蒜!天天酒不离身,酒剑仙来了都得退开两步,能喝大成这样?
“陛下,我来给您带句话,小姨让您少喝点。”管他们什么目的,先竖挡箭牌。
汤圆帝当即放下酒杯:“哦哦,对对对,今日喝得有点多,盈盈该生气了。”
恒王眼睛一眯,眼神不善地盯着弟弟,感觉他似乎又在给自己上眼药。
汤圆帝拿手肘顶了顶哥哥:“大幽外相来访,我们这样礼节上是不是有点不妥?”
恒王差点被噎死,聊天还能这么开头的?
汤圆帝可不管他怎么想,直接窜下椅子,没错,就是窜下来的!一把拉住郎晔就往桌边拖。
“你小子不够意思,翟翔把女儿嫁给你啦,你为他这么费心费力的!朕可是你亲姨父,还比不上他?问你点东西跟个闷葫芦一样!朕不管啊,迟到的人先罚三杯,然后再跟你讨论讨论到底谁更亲的问题!”
恒王猛地一拍额头,谁更亲的问题?你这重点划歪到爪哇国去了吧。
郎晔听到外相两字的时候就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了,肯定是老魏为了表功,把自己写给翟叔的东西添油加醋捅出去了。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刚才演那一出,不跟自己一起过来了!
“小郎,本王与你爹相交莫逆,这样称呼你一句可以吧?”
“王爷言重,小的如何当得您如此抬爱?”
“嗯?”恒王眯成一条缝的双眼瞬间闪过一丝精光,“你似乎对本王有些不满?”
“不敢。”
“不敢而非不是,看来是真的了,不知本王什么地方得罪郎相了?”恒王放下酒杯,整了整凌乱衣襟。
郎晔面不改色,但心里已经mmp都骂开了。不用想,眼前这兄弟俩一个都没醉,都不知道在演什么呢!!
“王爷误会了,‘不敢’从语境上来说,比之‘不是’更为强烈,两层意思都是有的,若还是不满意,您挑一个,我改。”
“哈哈哈哈——”汤圆帝笑得捶胸顿足敲桌子。
恒王愤恨地瞪向弟弟。
汤圆帝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挥舞:“老恒,看过这个没有?”
恒王回来诗会都结束了,哪知道什么情况:“什么东西?”
汤圆帝:“《明月集》一出,举国文人都没几个敢提作诗了!大汤诗才第一高就站你面前,蹦出来个屁都回味无穷,你居然跟他抠字眼?笑死朕了!”
埋汰、实在太埋汰了,这是一国之君能说出来的话?郎晔怀疑地盯着恣意的汤圆帝,心道这货该不会不是先帝亲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