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只见小帛从外面走了进来:“给你们做了些本地点心,趁热尝尝。好久没做了,手生得厉害,也不知道怎么样。”他的后面跟着一个小丫头,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里面放着两样不同形状的酥饼之类的小点心。
流金站了起来,无言地注视着他,欲言又止。
“什么都不用问。”小帛知道她想问什么,“我为何要离家出走,这两年多我都在做什么,不要问……我自己也很乱。”小帛扫了一圈流金的屋子,叹道:“爷爷有很久没有来这里了吧。”
舞雀闻言一惊,见流金紧紧抿着唇,面色苍白,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心疼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你当年到底是被绑了还是自己离家出走的?”流金有些生气,“我为什么不能问?”
“不是不能问……是我……还没想好怎么说。”小帛如实说道。
舞雀松了口气,外面似乎也没听到啥动静。这家,能清静一日是一日吧,她在离开前并不想看到山呼海啸。
小帛很显然并不想谈论此事,指了指点心:“快尝尝,冷了不好吃。”
舞雀早已习惯小帛的热情,特别是来的这一路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从一开始的反感到后来也慢慢接受了。
只是当着流金,她浑身不自在,很局促地点点头,手并没有去拿。见她没拿,小帛拿起一个非常自然地递给她。
舞雀左右为难,只好用手接过拿在手中。
“快吃啊。”小帛眼巴巴看着她。
“好。”舞雀生怕他说出更热情的话来,赶紧塞到嘴里,然后伸手拿了一块递给流金,鼓着嘴说,“姐姐也吃。”
流金并未接,冷笑道:“人家专门为你做的,我们哪敢吃。”
舞雀的手僵在空中,小帛和她无奈地相视一笑对流金说道:“以前你常吃,你妹妹是第一次吃,因此没有叫你,这也值得气吗?”
“我哪敢生公子的气。”流金的语气越发冷了,“一块点心而已,也值得气?”
“好了好了。”舞雀笑道,“我是外人,他才客气些,你们是一家人,哪有让来让去的道理。”
流金这才面色缓和些,勉为其难地接过舞雀手中的点心。
“去,再拿些来。”小帛朝身后的丫头吩咐道。
“小帛,你知不知道夫人盼你盼得望眼欲穿,身子大不如以前了!”待丫头出去后流金说道,“我见你方才对她十分冷淡,为何?”
小帛面色一沉,但什么也没说。
流金看了看旁边表情不太自然的舞雀,狐疑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舞雀越发地不自然了,“我不知道。”
“呵。”流金气得冷笑,“想来我才是那个外人。”
“姐姐,你不要误会。我本要去潆州找哥哥,偶然听说你在此,就请小帛带我来见你。我只是来见你的,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真的不好说三道四。”舞雀悲哀地看了眼流金的肚子,“我原以为可以带着你一起北上的。”
“去潆州……”流金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不过转瞬即逝,“你们,一起去?”
“不,就我一人。”舞雀忙解释道,“不过,小帛,可否借车马一用,日后必还。”
“不借。”小帛迎着舞雀的目光笑道,“除非带上我。”
“那算了。”舞雀不想和他纠缠,懒懒地说道,“不是只有你家才有马车。”
“唉,姐姐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小帛无趣地摸了摸头,“好吧,我会让小黑送你,路上不安全,多个人保护你我也放心,你就不要再拒绝了。”
舞雀想了想,小黑当然比普通车夫强多了,现如今不太平,万一又遇到贼人怎么办,因此也就没有再拒绝。
“也行,我想明日就动身。”
“明日?”小帛大吃一惊,看了看流金,又看着舞雀说道,“你们姐妹不多叙叙旧了?”
“反正已经见到了。”舞雀知道这个家马上就会有一场狂风暴雨,自己一个外人待在这里总归是不方便,“来日方长。”
“可我怎么放心。”
“不是说好了你带我来见姐姐就行了吗?后面的路我自己会走。”这也是舞雀急于离开的原因之一,小帛太热情,但每次的热情只会在流金心中捅一刀。
“一定要这么急吗?”小帛急切地说道,”不打算在我们这里游一游再走?”
“不了,我不是太习惯住在别人家中。”
“我以为我不是别人。”小帛小声嘀咕着。
流金听到了,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什么?”舞雀在嚼着点心,没听清。
“没什么。”小帛点头道,“行吧,姐姐既已想好,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那我也不虚留你了,早点去吧。”流金想了想说道,“我这里你不用挂念。”
“小金。”舞雀伤心地拉着她的手,才见面就又要分开。
“瞧你,总是这样,有缘份的话,我们会再见的。”流金淡淡说道。
舞雀心如刀割,她实在不忍心把流金一个人留在这里。她不幸福,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但是她又能怎么办?
当晚,舞雀终于见到了顾老太爷。顾老太爷虽保养得当,红光满面,但毕竟上了岁数,一笑,眼角就开满了菊花,暴露出年纪。这老头居然是她的姐夫!打死她也不信小金是自愿的。她十分难受,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叫他姐夫,因此也跟着流金和小帛叫他爷爷。
金云宫那个不苟言笑的金枝玉叶,曾经静风说过不会轻易嫁人的冷公主,已经凋零在了这里。
舞雀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这是个鸟笼,对,这就是个鸟笼,或者说是个坟墓,埋葬小金的坟墓!
可悲的是流金心已死,不过舞雀转念一想,如果流金的心还活着,兴许那才是最可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