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香哪里被苏哈易这么对待过,吓得不敢吭声,但越想越委屈,又忍不住哭,哭又不敢哭出声。
苏哈易见柚香虚弱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再看步尔赤时脸色就有些阴郁,这家伙分明是公报私仇替他姐姐在出气。
“打了多少了?”苏哈易问道。
“多少了?”步尔赤朝着那个打手高声问道。
“十二。”
“行了。”苏哈易说完朝疾云说了两个字,“你来。”说完背着手离开。
“啊?”步尔赤不甘心地问道,“就......不打了?”
苏哈易头也没回,未置可否。
“将军听不懂话吗?”疾云气得大骂。
步尔赤铁青着一张脸,站了一会儿才忿忿走开。
疾云和柚香的贴身侍女连忙将柚香慢慢扶了起来。柚香耷拉着脑袋,也没法计较是谁扶着她了,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夫人你快去,这里交给我们。”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过来的子川来到疾云身边小声说道。
疾云只好放手,匆匆忙忙往苏哈易的营帐走去。
帐里只有苏哈易一个人,正紧锁眉头地看着她。
“晁进跟了我十年。”苏哈易紧紧盯着疾云,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寻一些蛛丝马迹,“你说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你们男人间打打杀杀的事,我怎么知道。”疾云没想到苏哈易开门见山就提起晁进,不过看来他并不知晓送给地坞的那封信。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她强作镇定淡淡地说道,“我又不了解他......不过,他是你的左右手,在这大战来临之际出了这种事,我是担心......”
“嗯。”苏哈易的眼神柔和了一些,看向别处叹了口气,“眼下是比较棘手......不过也不是不能克服。”
疾云松了口气,紧追不舍:“那……我们有胜算吗?”
苏哈易轻描淡写地笑道:“我的军队从来不是离开一人就不行的。常胜将军步尔赤也不是浪得虚名。”
“那就好。”疾云不禁为晁进难过起来,她强作欢颜道,“那我就放心了。”
“晁进和你也算是与你有些交情……”苏哈易扑朔迷离的眼神又重新回到疾云的脸上,“你一点都不难过?”
“唉,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得力干将,还是子川的夫君,看到子川难过我当然也难过。”疾云小心翼翼地措辞道,“但是要论交情,我和他并无什么交情,而他跟了你十年,要说最难过的,除了他的父母家人,应当就是你了吧。”
“他是孤儿,没有家人。”
“啊!”疾云十分震惊,这一点她从未听任何人提过。
“所以,我不理解他为何会突然......”苏哈易颇为困惑,“如此决绝,这根本不像他。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是他毕生所求,眼看就能实现他的抱负了却......”
“是很奇怪。”疾云的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眼下不比在家里,就不给他大操大办了。”苏哈易看着疾云,“打伤你的那三个兵我已下令处死,柚香也替你打了,气出了吧?”
疾云长叹一口气,眉头紧锁,脸色难看。
“怎么?”苏哈易见状眉头一皱,不解地问道,“好像我为你做的这一切并没有让你满意?”
“三条人命啊,苏哈易!你问都不问我一声就把他们处死了!我又没死,你至于吗?你怎么这么残暴?还有,你问了吗就说是柚香指使的,那个步尔赤说什么你就信,你自己没脑子吗?好,这下柚香更恨我了,都是拜你所赐!”
“说我残暴,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胆敢袭击我苏哈易的夫人,那就是不想活了,死不足惜。幕后指使还能有谁?那三个兵死前全都说了是柚香,所以不给她一点教训她以后还会欺负你。”苏哈易越说越来气,双眼喷射着愤怒的火焰,“再说了,我倒是想告诉你查到了打你的人和幕后指使,可你不是悲伤过度晕过去了吗?我怎么问你!”
疾云听到“悲伤过度”和“晕过去”这几个字时浑身一颤,苏哈易的眼神仿佛已经看穿了她,让她不寒而栗。
“我哪里是悲伤过度……是惊吓过度,才被你的兵打了一顿受了伤,又听闻晁将军自尽……我是最听不得这种事了,可怜的子川刚幸福美满了几天就……唉!”疾云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晕了过去,唉,你就不该带我来这破地方,一堆破事!哈哈也不见了……”
提到哈哈,疾云不免又难过起来,眼泪夺眶而出。哈哈和晁进,是她这几年缺一不可的慰藉,却在短短的时间里先后离她而去!
苏哈易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嘴唇使劲压在了她的唇上疯狂地吮吸着:“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你放心……今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我发誓……我发誓会永远对你好!”
疾云想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紧。
情到深处的苏哈易一把将疾云横抱了起来,却……停了下来。
疾云正觉奇怪,却看到苏哈易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她浑身一震,心惊胆战地发现怀中的信不知什么时候露出来一个角!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苏哈易已经伸手将信抽了出来。
她懊悔不已,脸色煞白忐忑不安地等候着一场狂风骤雨。
苏哈易脸色铁青地看完信后抬起头,颤抖地扬着手中的信,咬牙切齿,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然后,他愤怒地将信撕成了碎片。
“不要!”疾云疯了一样去抢,却被怒火中烧的苏哈易重重的一耳光扇在脸上。
疾云站不稳,往后倒在榻上,折到了手,痛得皱眉:“苏哈易你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苏哈易像头野兽一样气得直喘粗气,大步跑到一边抽出自己的剑,暴怒地用剑指着疾云的胸口,“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好啊,来啊,动手啊!”疾云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说道,“反正我早就被你杀死了!这几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你在和她们夜夜春宵时想过我吗?我告诉你,如果没有晁进,我早就不想苟活于世了!是的,我就是为他悲伤过度,我就是为他晕过去的,怎么了!我爱慕他怎么了?有错吗?他对我好的时候,你在哪里!”说罢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晁进那双清亮的眼睛,再也听不到他温柔的声音,疾云只觉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哭得更伤心了。
苏哈易的手剧烈颤抖着,剑锋在疾云胸前晃来晃去。疾云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声哭泣都似一条鞭子在狠狠地抽打着他。
疾云知道他不敢动手,但她拿不准他是为了他自己和静风的大业还是对她真的存有那么一点点真心。
最终,剑“哐当”一声掉落在一边,苏哈易的手垂了下来,颓丧地跌坐在地上。
疾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浑身无力地瘫倒了下去。
许久后,苏哈易看着疾云,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哽咽道:“你走吧。”
柚香由她的侍女扶着哭哭啼啼地走到营帐外,被两名士兵拦住。
“你们不想活了?”
“柚香夫人请不要为难我们,是陛下交代了任何人不许进去。”士兵面露难色地小声说道,“我们也没有办法。”
“那个贱人还在里面?”
两名士兵都有些不知所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说一个字。
柚香咬牙切齿,浑身颤抖,此次出征苏哈易居然带了疾云没有带她,她顾不上生气马不停蹄地追来后也没有能够阻止事态的发展——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疾云这个一直被冷落的人突然就一跃而上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低如尘埃的疾云是什么时候让苏哈易注意到她的?她柚香自认为凭借着自己的魅力,没有女人能有机会占据苏哈易的心。可这样糟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而且,莫名其妙的,她被冠以了莫须有的罪名众目睽睽下被打了一顿,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口恶气她哪里能咽得下去!
她正心烦意乱地犹豫着要不要闯进去,只见疾云红着眼走了出来。
她火冒三丈地做好了争吵的架势,却见疾云看都不看她一眼像根木头一样呆呆地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她浑身疼痛,也顾不上和疾云撕扯,一跺脚转身往帐里冲,想要将自己的委屈倾倒给苏哈易。哪知刚冒了个头,却见苏哈易指着她暴躁地大吼: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