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每年的惯例,悠南市集这个青雾林最大的市集在元宵节这一天都会有热闹非凡的灯会,家家户户在祭祀完祖先后都会出门到市集通宵达旦的游玩和享受美食。青雾林一年到头最欢乐的就是这一天了。
还没到晚饭时间杨花就在院子里焦躁地走来走去,无论是走路还是拿东西都比平时的声音大了许多。
“不做晚饭,也不让遥宣做,这不明摆着想到悠南市集去吃嘛……你就答应了她吧。”鸣檀在屋里实在听不下去,转身看着踏露,“这也闷了七八天了,难道你不憋得慌?反正我明日一早就走了,最后再和你们一起逛逛灯会。”
“你真的要走?”
鸣檀见踏露这几日都有些无精打采,心中不免嘀咕,这么冷漠无情的人难道还会舍不得她的离开?
“不是早就说好了吗?”鸣檀狠狠心说道,“毕竟这里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分开是迟早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你……是不是要去潆州?”
鸣檀一惊,她怎么会知道?
“上次喝酒时你自己说的。”踏露看鸣檀露出惊讶的神情,提醒道,“还让我陪你去。”
“……我……不记得了。”鸣檀高兴地挽住踏露,心想大不了到了潆州再跟她说她的真实身份吧。踏露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更不是那种多嘴的人,“你如果肯与我同去,那再好不过了。”
“真心话?”
“……当然!有你为伴,那一路上也不至于寂……寞。”
“你自己都不信吧。”踏露难得一笑,“只怕我在你更寂寞。”
“那不会。”鸣檀真心诚意地看着她,“真的,你如果愿意……我是很开心的。”
“还不知道明早我是否起得来。”踏露淡淡说道,“再说吧。”
鸣檀空欢喜一场,但踏露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门被大力推开,杨花气呼呼地冲了进来。
“表姐,再不让出门都快憋死了!”
“市集人多,不安全。”
“难道杀手还敢在众目睽睽下行凶?”杨花说道。
“难说。”
“那坛子就在家待着,我们去。”
“不行。”踏露说道,“我们不能丢她一个人在家。”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不去了?”
“这节年年都在过,年年如此,没什么新意。”踏露眉头一皱,“忍一忍就过去了,而且遥宣还煮了元宵。”
“家里有花灯吗?有歌舞吗?有灯谜吗?”杨花看着鸣檀负气说道,“早知道你今天就走好了!”
“怪我怪我,我应该提前走的。”鸣檀笑道,“好了,露露小姐请开恩让我们去吧?我们四个在一起还能出事不成?”
踏露仍旧皱着眉头不语。
“就是,坛子说得对,我们四个在一起呢。”杨花不耐烦地说道,“一年一度的元宵灯会怎么能错过?我不管,你们不去我去,表姐你留在家陪她,我让遥宣陪我去。”说完也不等踏露答应就往外跑。
“等等!”踏露眉头松开了些,“那就一起去吧。”
“太好了!”杨花高兴地返回来抱着踏露亲热地亲了一口,“我去通知遥宣备马车。”
正好遥宣端着三碗刚煮好的元宵踏进院子,被杨花一把拉住:“谁让你煮的?我们上街去吃好吃的去。”
“啊?这……要不……吃了再去?”
“好不容易可以出去玩,还把自己填饱?我告诉你遥宣,你再不端走我可再也不理你了。”
“那就先放着吧,晚上回来热一热还可以吃。”踏露道。
肥龙从黑暗中探出头来,身子正要往下滑,被鸣檀喝住:“你不要跟着去,会吓到人的。”
见肥龙我行我素没有往回退的意思,鸣檀端起桌上的汤圆哄它:“给你吃,在家好好待着。”
肥龙不屑地扭开头,表情冷漠。
“蛇怎么会喜欢吃这个。”杨花说道,“不理它,快走吧。”
“你只要老老实实待着,回来给你加两个鸡蛋。”鸣檀仰着头大声说道,见肥龙无动于衷,她又补了一句,“而且晚上让你睡在我旁边。”
这招果然有用,肥龙双眼放光,吐了吐信子重新爬回了黑暗中。
“表姐,你猜它是想吃鸡蛋呢还是想和坛子睡?”出门时杨花悄声问道。
“鸡蛋。”踏露答道。
“我看未必。”
“那又怎样?”
“坛子是不是经常抱着它睡?”
“你这么好奇,不如今晚半夜起来看一看。”
“我,起不来。”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问她?”
“坛子。”杨花回头看向鸣檀,“你常抱着肥龙睡吗?”
“它倒是想,我可不敢。”鸣檀说道。
“它怎么想了?”杨花好奇道,“它会主动爬上你的床吗?”
鸣檀点了点头:“爬过一次,被我踢了下去,后来再也不敢了。”
“嘿,这肥龙也太胆大包天了,真成精了。”杨花笑道。
“什么叫真成精了。”踏露说道,“它一直就是!”
“它不会跟来吧?”
“不会。”踏露看着鸣檀笑道,“为了能上你的床,人家可是等了好久呢。”
鸣檀打了她一下:“没个正经。”
悠南市集果然与往年一样,到处张灯结彩,灯火璀璨,人潮涌动。
杨花激动得像头一回逛一样,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小摊。
人越来越多,摩肩擦踵,四人走得非常慢,看到好吃的就驻足吃一点,乃至后面再看到好吃的就只能摸着肚子叹息了。
杨花的心思可不在吃上面,所以吃得最少。她自己最先吃完就开始不耐烦地催着大家吃快点,害得鸣檀和踏露一碗汤还没喝完就被她拉走,拉到旁边一个卖脂粉的小摊看起来。
鸣檀对这些没什么兴趣,目光却被右边一个卖木梳的小摊吸引,就拉着踏露跑过去。她挑来挑去,挑了一把弯背红色木梳给踏露看:“怎么样?我送你。”
“家里又不是没有。”踏露随意瞄了一眼,“给鸭子吧。”
“她也有,给你们一人买一把。”鸣檀坚持道。
“我又不是买不起......”踏露说完觉得不对,侧过头来看着鸣檀,“你哪来的银子?”
鸣檀从身上摸出一个精致的蓝色小钱袋晃给踏露看。
“……这不是我的吗?”
“对啊。”
“......”
“快点。”
“好啊,我说怎么一转头你们都不见了呢,原来跑到这里来了。”杨花本来在隔壁摊,不知什么时候挤了过来,拿起一把看起来,“老板,这是什么木做的?”
“小叶紫檀。”老板骄傲地介绍道,“这种木很稀有,本地是没有的。”
“哦?”杨花仔细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跟那个人身上的木牌好像啊。”
“哪个人?”鸣檀随意问道。
“就是那个人。”杨花鬼鬼祟祟看了看四周小声道。
鸣檀才明白她说的是那个杀手,顿了顿问道:“他身上有木牌?什么木牌,我怎么不知道?”
“埋他的时候掉出来的。”杨花不以为然地指着身后等她们的遥宣,“他也见到了。”
鸣檀有些不满,“怎么没听你们提起过?”
“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个普通木牌,有什么稀奇的。”
“木牌现在在哪里?”
“当然是跟他一起埋了呀。”杨花皱着眉头,“怎么了?”
“木牌上可刻了什么字没有?”问完她才想起杨花不识字,转而看向遥宣。可遥宣摇摇头,“不记得了。”
杨花小声说道:“死人的东西谁敢细看。”
“当然要细看,也许他的身份就在那块木牌上。”
“他们的身份要写在木牌上?”杨花不解地问道,“是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是谁吗?”
“我也只是猜测,万一从木牌上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好像就两个字和一些花纹,能有什么线索。”
“两个字......”鸣檀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