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宣布了公司领导的任免决定。
路福生突然离了职,带着老伴赴海南养老去了。熊伟当回常务副总,新来的原料部经理厉以娜,提升为分管原料部的副总。厉以娜是公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总,才三十六七岁。
秦厂长自从进了公司设计与技术部,自己窝在一间小小的打样室里,每天勾一点勾针花,或手工缝补一点小样品,见了谁都闭着嘴眯着眼,挤出一副笑脸。纵横天下的万丈豪情,化为英雄迟暮的一声叹息。散会后,杨厂长到她房间,两人小声在里面嘀咕。
陈吉在走廊里等着杨厂长,碰巧时正光迎面走过来,陈吉叫了声,“时总好。”
时正光笑容可掬地问,“怎么样啊最近,小陈?”
“挺好的,时总。”陈吉笑着回答。
“陈吉总是这么阳光。” 时正光说,“很好,你们年青人,好好干,我们公司需要你这股年青的力量。”
“好,时总放心,我一定好好干。”陈吉心下一动,“时总,我介绍一个人来吧?”
“介绍一个人?”时正光顿时眼睛一亮,笑眯眯地,“好啊,什么样的人?”
“她是财务专业的本科生,比我大几岁,非常有能力,做过好多年的企业财务负责人。”
“好啊,欢迎她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介绍来的人,我们肯定喜欢。”
“嗯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也相信这句话,谢谢时总信任。”陈吉忙说。
公司安排来开会的厂长们留下来在食堂吃工作餐,武昊嫌公司里领导太多,一起吃饭太不自在,推说厂里有事,着急赶回去,带着杨厂长和陈吉上了班车,让吴海水开到经一纬九去吃烤串。
吴海水几乎把所有的品种全都点上了,煮毛豆、煮花生、烤羊肉、烤扇贝、烤红腰、烤板筋。武昊连忙打断他,“行了行了,俺不吃那些花花,什么毛豆花生扇贝浪闲,俺就是吃串,吃串,其它的都没么吃头,顶多再烤两个烧饼两串蒜。”
等烤好了盛上来,武昊果然只吃羊肉串,其他一概不吃,抓一大把在手里,一口气撸了十多串,才有空说话,“咱公司领导变动太快了,都反应不过来,屁股在位置上还没坐热,人还没等认识全乎呢,你妈换人了。”
“我也是反应不过来。”陈吉说。
“可不呗,这些年一直都这个样。”杨厂长端起扎啤喝了一口。陈吉不喝酒,只有武昊和吴海水同她喝一点儿。
“秦厂长以前是长清厂的厂长,怎么现在干那个工作?”武昊问杨厂长。
“没有用了呗。”杨厂长说,多少带着点怨气,很罕见。
“秦厂长以前那么一个狠人,在公司里忍着憋屈,我看到,心里真不是个滋味,我还觉得也挺憋屈的。”吴海水啃着串,又腼腆又不忍心地说。
武昊没理会他的话,接着杨厂长的话说,“没有用了,还在公司养着?时总对她还不错啊。”
“过几天她也要走,呆不长了,时总能一直白养她吗?”杨厂长说。
“确实,公司是老板私人的,怎么可能白养一个人。”武昊不胜酒力,灌了几口啤酒,脸就通红,“公司老总们换的这么快,都是从外面来人,也不说提拔一下公司内部的力量。你说,从外面来人,都不了解情况,能干的好嘛?能干的长嘛?”
“都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老话还有错嘛?”杨厂长说。
“越想越憋气,”武昊说,“还有厂长的安排,也不清不楚。”
“怎么不清不楚?”
“你看,其他两个厂,都两个厂长,只有长清厂是三个厂长。”
杨厂长笑了,“因为长清厂重要啊,长清厂最大,人最多,产量最高。”
“不是,”武昊说的没头没尾,“是不相信我。”
“那不可能吧?”陈吉说。
“懂么?说了你也不信,”武昊说,“给配两个副厂长,就是不信任。”
杨厂长笑说,“哪能啊。要说不相信,也是不相信俺和陈吉俩个,才又派的你来,让你来管好俺们。”
“哎!”武昊不想再说,撸下最后一根串,“今天下午还回厂里吗?”
“你别回厂去了,回家吧,好不容易赶上一回回来的早,你坐公交车回家,还有的是时间,回一趟家吧。”杨厂长劝他。
“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么今天下午就直接回家。” 武昊说,“其实俺不愿意回家,俺倒是愿意跟吴海水学学开车,只不过有时间也不回家看看俺媳妇,俺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
“你还是多回家看看吧,你媳妇自己在家也不容易。”杨厂长说。
武昊点点头,又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开小差,就说,“杨厂长你也回家休息休息吧。”
杨厂长说,“我跟陈吉一道去厂里,反正来回跟着小吴的车,比你方便。”
陈吉说,“杨厂长你也别去厂里了,只半天,来回折腾,我自己去吧。才一下午,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有事,我就给你们打电话。”
武昊笑说,“陈吉年青,年青人跑一趟就跑一趟吧,杨厂长和俺年龄大了,今天休息一下午。”
“拉倒吧,让你回家,并不是因为你年龄大要休息,是让你腾出时间给嫂子做顿饭,你别得了便宜,还不知道该干什么。”陈吉说。
“好好,知道知道,感恩,谢谢你的教导,陈大厂长!”武昊说。
杨厂长笑笑也不说话了,同意了他们的安排。
武昊付了帐,带员工出来吃饭,基本是他们三个厂长轮流付帐,这次轮到武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