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起擂台上的沙尘，观众席上，喧嚣的欢呼声逐渐小了许多。
“特么的，除了第一场能让老子的看得热血沸腾，其它的没有一场是能看的。不是上台卖惨就是立刻认输，什么玩意啊！如果这样都能上台，我上我也行啊！”有人在抱怨
“就是就是，还有的当得知对手是谁后就干脆连擂台都不上了，直接弃权了。靠呗咧！”有人在附和。
“嘛嘞个哔的，还是快点结束第一轮吧，我要看高手对决。”有人已经按捺不住，放声呼喊起来。
教师席上各位老师脸上露出尴尬神色。
……
“叮——”叶风锣锤敲定，随即念道：“请八十号和八十一号上台比试。”
“这是第一轮最后一场比试了吧。”
“总算是快要结束了。我实在受不了了。”
“这最后一场谁对战谁呀？”
“管他谁对谁呢，肯定又是一上台就认输的。我听说他们这一百六十人，内部已经筛选过一次了。各自都清楚对方的实力。”
“难怪他们认输的如此心安理得，看来是不想受皮肉之苦。唉！看来只能期待后面几轮的精彩对决了。”
就在所有人都期盼着赶紧进入下一轮比赛时，周婉洁深吸一口气，睁开莹亮的眼眸。她足尖轻点跃上擂台，冰蚕丝靴底与青石相触的瞬间，细密霜纹在石面上悄然蔓延。她朝对面一袭白衣的女子微微拱手，神色有些紧促。
对方看了周婉洁一眼，并未还礼，而是皱起好看的眉毛。女子长得很美，像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头秀丽的乌黑长发飘动着，腰间玉佩叮咚作响。她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周身便自然流转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剑气。作为元武班级里少有的女性修炼者，八岁便达到“望剑生气”境界的她，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
周婉洁面对这样的对手，无疑是面对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
“那不是周婉洁吗？她怎么会出现在选拔赛中？”台下传来窃窃私语，更多人是一脸疑惑。
“谁呀，很厉害吗？”
“听说她在踏入修炼之前双腿不能行走，之后虽然被治好了，但又遭逢大难陷入昏迷。我还听元武班的兄弟说，她前阵子被邪修虏了去，没想到她居然会出现在这次武辛选拔赛中！”
“我去，这么邪乎吗？”
“听你这么说，那她不是才修行没多久？唉，我就知道这第一轮最后一场比试同样没什么看头。”
“确实没看头，这女的也真是够悲催的，居然对上了楚师姐。那可是学院里少有的天才。女性修炼者中也就柳絮师姐可以和她争锋。现在柳絮师姐不在学院谁还是她对手？”
就在所有人都不看好周婉洁，认为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试。
擂台边缘，周婉洁紧了紧手中那把普通铁剑。她的衣裙洗得发白，不似楚清璃的华美。锈迹斑斑的铁剑与楚清璃那柄镶嵌着七颗星辰宝钻的寒星剑相比，更是显得无比寒酸。
但周婉洁并没有退缩，她的眼神很亮，像黑夜中的萤火。她看到教师席上莫惘对她轻轻点了点头。这让她的内心安定不少。“我可不想离开他的身边，我一定要赢！”周婉洁气势骤然爆发，千雪九月神功催动，掀起层层气浪。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周婉洁，请楚师姐赐教。”她再次抱剑行礼，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楚清璃连剑都没拔，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我给你三招机会。”语气平淡得就像是陌生人之间问候了一声“早上好。”
四周哄笑一片。
周婉洁没有理会那些笑声。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前冲，铁剑直刺楚清璃咽喉——最基础的“一点江山”，剑修入门剑招十二式之一。
楚清璃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只是轻轻侧身，周婉洁的剑锋便擦着她的衣角划过，连衣袂都没能碰到。
“一招。”楚清璃淡淡道。
周婉洁转身再攻，这次是“轻风拂柳”依旧是剑修的入门剑招之一，剑锋横扫楚清璃腰间。楚清璃足尖轻点，整个人如一片雪花般飘起，轻松避过。
“两招。”楚清璃红唇微张，声音却是不小。在场之人都能听到，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动。
第三招，周婉洁突然变招，剑势由下而上，竟是“醉里挑灯看剑”的变式。这一招本质上虽然还是基础剑招但剑势上却是都不一样。多了几分灵动！剑芒肆掠出人意料，楚清璃终于拔动了寒星剑——仅仅出鞘三寸。
“锵！”
寒星剑的三寸剑锋精准地挡住了周婉洁的铁剑。两剑相击，周婉洁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铁剑险些脱手，整个人踉跄后退七八步才稳住身形。
“三招已过。”楚清璃终于动了，寒星剑并未出鞘却在阳光下流转着星辰般的光芒，“周师妹，该结束了。”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周婉洁只觉眼前一花，胸口便挨了一记剑柄重击。她闷哼一声，倒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还没等她站稳，楚清璃的剑已经抵在她咽喉前三寸。
“认输吧。以你现在先天境中阶的修为根本不可能赢我的。”楚清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厌倦，“你连让我寒星剑出鞘的资格都没有。”
观众席上再次传出哄笑声，也有人惊叹楚清璃的实力。
“楚师姐好强啊！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境界了？当初与柳絮师姐一战，惜败一招占据先天榜第四。现在实力肯定超出先天境了。”
有人大声喊道：“快点认输滚下来吧！别丢人现眼了！”
“就是就是，别耽误大家时间！”
“楚师姐不是你这种废物能战胜的，别再自取其辱了！”
哄闹声越来越大，莫惘盯着擂台上的周婉洁，皱起眉毛。“这丫头还是这么倔强啊，明知对方是用剑高手还与她比剑招。”莫惘有些心疼。
周婉洁擦了擦嘴角的血，却出人意料地严肃起来：“楚师姐好身法，虽然我可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这场比试”
楚清璃眉头微蹙，突然剑光一闪，周婉洁右臂衣袖被齐肩削断，露出布满伤痕的手臂，这些伤痕很新，一眼便知是近期负荷练剑导致的。
“什么情况啊这是，这小姑娘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伤？”台下有人惊呼。“难道她刚刚一直是以这种身体在战斗？”
“看这伤势，寻常人怕是连剑都握不住吧？她这得是多么强大的意志啊！”
楚清璃用剑鞘末端挑起宁小棠的下巴，像在审视一件劣质品：“精神可嘉，但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楚清璃收回长剑，“天赋决定了上限，努力只能决定下限。你，没有持剑的天赋，根本不适合当一名剑修。趁早放弃吧。”
这句话像一把刀，比任何剑招都锋利。周婉洁的身体微微颤抖，但她的眼神依然明亮。
“请楚师姐再赐教。”她再次举剑。
楚清璃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怒意：“不知好歹。”
“这废物在想什么啊，楚师姐明显在让她，她还不领情。”观众席上的众人看到周婉洁眼里始终未消退的战意，有些疑惑。
“她不会真以为自己可以战胜楚师姐吧？从楚师姐刚才的表现来看她肯定已经步入入微境了。一个先天境想跨越一个大境界战胜入微境，她果然脑子有问题。”
周婉洁才不管其它人怎么想，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出剑。将修炼的成果尽数施展给喜欢的人看。
楚清璃这次出手使出了三成实力。寒星剑化作七点寒光，同时刺向周婉洁周身大穴——玄品武技“七星耀月”。
周婉洁根本看不清剑路，只能凭本能挥剑格挡。“嗤嗤”几声，她的衣服上多了七道口子，每一剑都刚好划破衣服却不伤肌。
这是楚清璃精准控制的结果，也是对周婉洁最大的羞辱。她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生明白彼此间的差距，让其终生都不敢再握剑。
“还要继续吗？”楚清璃冷冷问道。
周婉洁的呼吸已经有些紊乱，但她没有说话，目光看向一处。那里同样投来一抹关切的目光。
莫惘很担心她，担心她会做傻事。莫惘嘴唇张了张，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但周婉洁在看到后却是甜甜一笑，然后她也朝莫惘张了张嘴，同样没有声音。
“别这么拼命，即便输了也没关系，一切有我。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放心，我还没出全力呢。你就好好看着吧！我要赢给你看，用你教我的剑法。”
周围的人已经快看不下去了：“这么无聊的比试还要比到什么时候？裁判，裁判呐，快点宣布结果，进行下一轮吧。”
楚清璃听到场外的喧闹声终于失去了耐心：“今天就不陪你玩了。”
寒星剑突然光芒大盛，一道锐利的锋芒拔出，楚清璃整个人仿佛化作一道白色闪电，剑锋直指周婉洁心口。
所有人都以为周婉洁必败无疑，同时松了一口气，“可算是结束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婉洁突然闭上了眼睛。
“她这是看见楚师姐出剑后放弃抵抗了？”有人发出疑惑其中还掺杂着嘲讽看不起的情绪。“这一剑下来，她如果不用玄功护住自身，怕得躺上半年吧！”
所有人都注视着楚清璃挥出的白色剑芒，当其逼近周婉洁身前一尺距离时，周婉洁缓缓举起手中的铁剑，下一秒铁剑碎裂成粉尘。
“现在才想起来反抗，晚了！”有的人双手捂脸不忍去看。
然后就在铁剑化作碎屑的瞬间，其突然迸发出一道微弱但坚韧的青色剑芒！她以左脚为轴，身体旋转半周，双手挥动似一只夏蝉展翅，一把由真气凝聚的灵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叮！”一声清脆的剑鸣响彻全场。
楚清璃志在必得的一剑，竟然被挡开了！不仅如此，周婉洁的反击剑锋还在楚清璃左臂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身上其它各处皆有被剑气划破的痕迹。
全场鸦雀无声。
楚清璃愣住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血痕，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多少年了，自从她成为剑修后，就再没有人可以用剑伤到她了，可是今天……
“这是什么剑法？”楚清璃的声音有些发紧。
周婉洁喘着气，但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容：“轻灵剑诀！蝉鸣！”
“轻灵？蝉鸣？”楚清璃重复着这个两个名称，刚刚她确实听到了一声蝉鸣，那声音竟能让她的剑心蒙尘，以至于来不及防守。剑意之深，剑气之凌厉世所罕见。
楚清璃的眼神变了。她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不起眼的对手：“我收回刚刚所说的话并向你道歉，你没有辱没剑修。”
楚清璃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她一直以为天赋决定一切，那些不如她的人只是因为不够努力。但现在，眼前这个天赋平平却靠纯粹毅力走到这一步的女孩，正在动摇她的信念。
“你值得我再出一剑！”楚清璃收敛所有气息，全心沉寂，耳畔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一次，她使出了七成功力。寒星剑上的七颗宝钻同时亮起，剑势如银河倾泻，铺天盖地压向周婉洁。
周婉洁咬紧牙关，手中幻化的灵剑青芒闪烁，轻灵剑法随心而出。
“砰！”一记重击将周婉洁打飞出去，她重重摔在擂台边缘，真气涣散。楚清璃没有追击，而是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她竟然感到了一丝疲惫。
场外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场超出预期的对决震惊了。
周婉洁艰难地爬起来，她的衣裙已经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满是淤青和剑痕。但她依然踉跄着走向楚清璃，手中灵剑忽隐忽现。
“够了！认输吧！”楚清璃突然喝道，“再打下去，你会死的！”
此刻周婉洁仿佛听不到声音，她抬头时嘴角还在流血，但眼神依然明亮如初：“楚师姐，比试…还没结束。”
楚清璃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她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何如此固执，明明已经遍体鳞伤，明明毫无胜算……
“既如此，那就怨不得我了！”楚清璃第一次在比试中动了真怒。寒星剑光芒暴涨，她使出了九成功力，剑势如九天银河倾泻而下——“清梦压星河！”。
“我去，楚师姐这是打算置人于死地啊！独门秘技都施展出来了。”观众席上有人动容，难以置信。
“谁让这周婉洁不知好歹呢，死了也是活该。”有的人则是幸灾乐祸，恶语相投。
“有这么多教师高手看着呢，不会出现伤亡的。不过那周婉洁即便活下来了，也多半废了。”还有人对于擂台上的变化并未过于担心，只是依旧密切注视着。
莫惘看着周婉洁扭曲的身影，急的猛然站起身。
周婉洁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手中所握之剑随着心跳声一点点变得凝实。她并未害怕而是迎着楚清璃的剑势冲了上去……
“琉璃映雪，风雨静泽。”周婉洁娇喝一声，额间浮现冰晶纹路，双眸化作琉璃之色，千雪九月神功全力运转下，整座擂台已化作寒玉领域。
周婉洁剑指苍天，九轮冰月虚影在云层中浮现。玉净琉璃体完全觉醒的刹那，天地灵气如旋涡般向她汇聚，那些曾被嘲笑的、被践踏的日夜，此刻都化作剑气中的凛冽寒光。
这是她刚刚领悟的杀招，将全身真气一次性爆发。剑芒由青转白，在银河般的背景中如同萤火对上皓月，却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
“轰隆！”
两剑相击，气劲爆发。擂台上的青石板寸寸碎裂，烟尘四起。
当尘埃落定时，众人看到楚清璃半跪在擂台上以剑驻地。她握剑的手虎口崩裂，一缕鲜血顺着寒星剑缓缓流下。双臂上的衣料已然消失不见，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她发丝凌乱，脸上满是惊惧。周婉洁的那一剑竟让她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全场寂静得能听见针落的声音。
就在所有人都还沉寂在刚才的光辉中，一道清亮的声音将众人拉回到现实。
“我替她认输。”莫惘抱着周婉洁朝楚清璃示意，说完就要转身走下擂台。
众人都不知道莫惘是何时出现在擂台上的。
“等等……她…没事吧？”楚清璃对着莫惘的背影突然抬手问道。她一开口扯动伤势，一口鲜血喷出。
莫惘回头饱含深意的看了这位天之骄女一眼，然后说道：“她没事，只是太累了。”
莫惘说完突然从指间射出两根银针，楚清璃感觉胸口一疼，原本止息的真气开始缓缓流淌，呼吸也跟着顺畅起来。“好可怕的诊疗手段，他是谁？”楚清璃心头一震。
莫惘也是看出这女生心性不坏，故此帮她一帮。
周婉洁意识陷入昏迷，身上多处都留下了剑伤。莫惘为她披上自己的外衣，然后施展身法离开了擂台。
直到莫惘背影消失，主持比赛的叶风才反应过来。他一锤敲定，高声喊道：“八十一号楚清璃胜！至此武辛选拔赛第一轮圆满结束，让我们恭喜胜出的弟子。下一轮将在明天举行，请晋级的弟子好好休息，为明天的比赛做好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