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信件,戚晁沉思了一会,抽出一张纸,提笔。
首先,在处理喜人的问题上,先和对方分析利弊,将选择权交给对方,不要多加干扰。
有时候,好心很容易办坏事。
已知张姑姑在府里地位不低,不宜硬碰硬,最好的办法是让喜人自己去谈。
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成了,是你之福。
败了,是她之祸。
这样行动有些凉薄,却不容易惹祸上身,事不关己便高高挂起即可。
其次,女子是不是到了年纪便要嫁人?
婚嫁,
对每个女子的意义皆不同。
有主动,有被动,有满心欢喜,有愁眉苦脸……
戚晁以己度人,他不知道。
他只想说,只要你想便可以,嫁人不只是单纯两个字。
需要谨慎。
这里面关乎两个人,两个家庭。
比如平安,
这是个很好的例子。
她没有选择嫁人,她有自己的事业,有思想,有关乎未来的梦想。
相信平安在离开前,已经考虑过自己这一走,外面的人会传出什么流言,但她还是离开了。
舍弃名声,换取追自由的机会。
如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
这种勇气,是别人想拥有却也不敢拥有的,他们嫉妒又羡慕。
这很正常。
通常,在别人轻而易举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时,心中总会有些异样。
所以,要积极正视自己的心情,及时梳理,转变情绪。
比你厉害的人,也就是一个更加值得拉拢的人脉,不要放纵情绪毁了机会。
落井下石是一种手段。
背后说人闲话可不是什么好事,管不住嘴的人,能有什么大用?
戚晁希望连云可以树立正确的价值观,不是说不可以随波逐流,但绝不可以丢了自己的主见。
从没有绝对的事情。
本来是来求教的戚悦,眼睁睁看着她哥洋洋洒洒写了七八张纸,越写越兴奋。
好像恨不得把从教育她得到的反思心得,全部写下来,免得再踩坑。
无语!
戚悦抬手按在桌上,郁闷道:“行了吧,哥,你用不着这么担心。”
虽然她平时不怎么着调,但她家云儿可乖,可听话。
根本不用她多担心。
用不着这样,真的……
“好吧好吧。”
戚晁停下笔,遗憾的看着戚悦把信折起来,传出去。
连带的,还有存在游戏仓库里的那件东西。
用过午膳。
连云回了屋子,一进门,便看见摆在桌上的信封和小木盒。
信上写了很多,确实解答了一些连云心中疑惑。
更多的是学到为人处世的道理。
这信,
一看就知道不是娘亲写的,遣词造句太过严肃,连一贯的称呼都变了。
连云看过后,便将信收了起来。
没再看第二遍。
倒是一边的小盒子,大小正合适,连云拿在手中看了看。
打开。
垫着红布的盒子里,放着一只精致的银镯子。
“好漂亮!”
连云将镯子拿在手中看了看,眼中透出一丝惊讶。
这是一只缠枝花样雕刻的镯子,银色叶片自由卷舒,仿佛活了过来,由接口处生出两片枝叶,互相缠绕,构成繁复美丽的花样。
连云抚了抚镯子,绿意如星点般闪动。
转而,
拨开红布,找出里面藏着的纸条。
“问心叶镯,戴上后能够隐藏自身魅力和气质,逐渐改变,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这个镯子研发出来,主要是给那些外貌协会的人添堵,所以设定上是一次性用品。
主要是想看看,没了精致美丽的皮囊,究竟会不会有人注意内在美。
当然,这就是一个充盈奖池的没啥大用奖品,谁知道,竟然真的有人用。
连云的视线放在隐藏两个字上。
娘亲知道……
这些年,连云每每坐在镜前,都有些苦恼自己的长相。
她年岁小,长得好看些,顶了天被称一声可爱。
如今她已经长大,过分的美貌,带给连云的只有敌意,还有不怀好意。
这份礼物,来的正是时候。
连云思考后,纤细的手腕上多了一只看着廉价的镯子。
银白色的叶片尖子,染上淡淡绿意。
样式新奇,却也不会过分夺人。
这边,连云正欣喜自己得了一件顶好的礼物,欢喜于娘亲的在意。
另一边,
柳儿从厨房装了一食盒饭菜,走到花园池塘边的假山丛里。
假山里,有一个搭在一起的石洞。
这里是柳儿意外发现,有时候,她觉得心中苦闷,便会来这里哭一会。
夜里哭啼,还吓到路过的丫鬟。
“柳儿,你可算来了,我都快饿死了。”
石洞里,钻出一个灰扑扑的小丫鬟,兴高采烈的扑过来。
正是喜人。
柳儿微微一笑,“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我从厨房拿了些好菜,快来吃吧。”
找了个空旷的地界。
柳儿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碗筷递了过去,见喜人吃的狼吞虎咽。
她道:“今日你娘来寻过小姐,喜人,你且再坚持一两日,到时,你娘定会松口允你离开。”
毕竟,失去过再得到,有些要求就不是那么难完成了。
喜人嚼着饭菜,一脸信任的点点头。
虽然她和柳儿平日里不对付,但在对小姐的事情上,总是出奇的相处融洽。
是的,
喜人早在与爹娘争吵过后,第一时间便回了府。
那时小姐已睡了。
一时郁闷下,喜人和守在门外的柳儿说了两句,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相比于,连云的交流沟通。
柳儿则是哄着喜人藏起来,等他们找不到人,自然会懊恼后悔,会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到这时,再让喜人回去。
重逢的喜悦下,喜人提出任何要求,失去过的他们一定会答应。
只是过程有折磨和伤人罢了。
反正伤的是别人,柳儿并不在乎,小姐想要的,她会出手。
柳儿看着席地而坐,头发乱糟糟的野丫头·喜人,笑的越发温柔,如月如水。
计划很成功。
在寻找了好几日无果后,张姑姑又是后悔又是悲恸,整个人仿佛是被放在火上炙烤,没有一刻安宁。
有时没忍住,在外面哭了出来,叫人觉得可怜。
时机到了。
一天夜里,气愤出逃的喜人,恍惚邋遢的回了家。
这回,应该是好好谈过。
第二日,
总算好生睡了一觉的喜人,又充满精力,活蹦乱跳的回来。
同时,还带来了张姑姑的一封信。
连云高兴之余,又有些疑惑。
信中,满满当当写了好些个名字,粗略看来,大多是京城中的官员及夫人。
后面还附上各家地位关系如何,还有些喜好之类的消息。
喜人凑在一边,迷惑道:“娘说,小姐知道这些人是谁,让小姐多加小心。”
在喜人单纯的想法里,小姐去京城是去变得更好。
小心?
为何要小心?
一眼就能看透的喜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一根筋,连云不由叹息。
收好信。
连云揉了揉喜人的脑袋,怜惜道:“趁着还有两日出发,多回家陪陪姑姑他们,别留下遗憾。”
这么一吓,还好姑姑他们没发生什么问题。
不然,
有的喜人后悔。
还有柳儿……
在连云收到喜人回来的消息,柳儿便主动来她跟前坦白,乖乖认罚。
她能怎么办?
只能罚柳儿去抄经书,平心静气。
两日,
日月轮转中,一晃而过。
戚府大门外。
戚夫人站在马车边,拾着帕子,带着哽咽声,不舍道:
“昭儿,定要记住娘说过的话,不要轻信他人,去后,离着大房那边远些,只面上敬着便好。”
“对你祖母更要小心,不光要面上敬着,心里更要警醒些,娘给你的那些书,路上定要记牢,背熟。”
戚夫人谆谆教导,满是不放心。
他们二房在府里本就有自己的院子,过去自然是要住回去。
万不可稀里糊涂的住进大房那边,不然,那才叫受制于人,寄人篱下。
戚夫人:“昭儿,你是姐姐,需得立起来,叫你祖母好好瞧瞧。”
以后,才好管住下面的人。
因着离别,
戚连昭难得耐下性子,听着戚夫人的絮絮叨叨,反复叮嘱。
“娘,孩儿知晓了。”
选了个好时辰。
“昭儿!”
“我的昭儿啊……”
看着渐渐离开视线的马车,戚夫人没来由觉着心头慌张,险些要挣脱扶着的丫鬟。
一股冲动,让她想上前拦下马车。
孩子……
此生,
还能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