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又是一个好天气。
安静了一夜的街道,在炊烟中苏醒,包子铺里的灶火烧的旺盛,香味扑鼻而来。
钏娘早早做了早饭,紧着喝了一碗薄粥,着急忙慌的捡起脚边的小木凳,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不顾身后自家男人喊声。
今日,
巷子口的魏大娘可是从贵人府里回来,定是又要说些她们不知道的,她得赶紧去,免得抢不到近些的地方。
普通百姓的日子过得枯燥乏味,生活日复一日,连一点波澜都生不起来。
哪有那些大户人家的日子精彩。
什么妻妾间争风吃醋,阴谋诡计,还有姐妹间争宠、争东西……
再加上魏大娘有张能说会道、栩栩如生的嘴。
魏家多了个进项。
见着守在门口的魏大和他媳妇,钏娘从怀里掏出两文钱,塞给魏大家的怀里,熟门熟路的自个进去。
她来的不算晚。
钏娘打量着做活回来的魏大娘,只见魏大娘坐在廊下的大椅子上,老神在在的端着一碗茶水。
魏大娘是做租赁奴仆,比如谁家要办宴席,家中人手不足,便会从外头租一些回来充充人手。
像魏大娘这样做了几十年的老人,对各种宴席流程都熟的很,省了主家特意花心思调教,还行事周到。
主家省了不少银两和麻烦。
且看着边上的那一大壶茶水,钏娘脸上闪过欢喜,她便知道今个这钱花的值了。
以往,
可只有大事情发生,魏大娘才会备上一大壶茶,润喉。
钏娘寻了个靠前的地界,跟左右相熟的人家打了声招呼,目光灼灼地等着魏大娘。
随着魏大把门一关。
坐在椅子上的魏大娘才像活了过来,眼睛都有神多了。
她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今个,我们来说说何家与戚家,前些日子,何家二公子休了戚家大姑娘,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有个媳妇倒是听说过,应和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是说,是这戚家大姑娘做了不知羞耻的事,这才被休回家。”
“听闻,以前这戚家大姑娘的名声就不太好,这回,可是连累了家中姐妹的名声。”
魏大娘神秘的摆摆手,“你们不知道,这里头的事还多着。”
“据说,这戚家大姑娘性子直,在家中便好打抱不平,总是帮着大夫人对付家里的小妾和庶女……”
何家虽说是个从六品的小官,可内宅不是一般的乱,何大人最贪恋美色,除了正头妻子,还有十几个貌美小妾。
何二公子,是何夫人的唯一的孩子。
何二与他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自身又没有多大本事,还贪财好色,俨然是个烂人。
唯一好的,便是何二长得好,还脸皮厚。
不同于别的男子,他倒是不介意攀附岳家,还有几分上赶着。
戚家也是想找个好拿捏的人家,选来选去,就选中了有何夫人管着、后院还算干净的何二。
何夫人也听闻过戚大姑娘的威名,虽不好听,但在她看来是个极好的媳妇人选。
能管住人。
谁知道,这戚大姑娘是个外表光鲜的草包芯子,自己一点立不住。
成婚后,
何二一个接一个的纳妾,戚大姑娘一点不在乎,还帮着何二王院里扒拉人,扒拉的尽是些爱哭、爱扮可怜的姑娘。
后头,有些丫鬟琢磨出来。
一个劲的在戚大姑娘面前哭,说自己的命不好,做不了上等人,说自己家里父母身体不好,需要救治却苦于没有银两……
哭的梨花带雨。
戚大姑娘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有钱给钱,没钱给人。
弄得何二整日泡在女人堆里,不是被拉进这个姨娘房里,就是钻了那个姨娘裙下,连日下来,人都恍惚憔悴了许多。
这下却是如了何夫人的愿,何二再没有去过外头的秦楼楚馆,倒是让戚大姑娘在家里造了个温柔乡。
“啊?”
“还能做出这样荒唐的事,真不知该说这戚大姑娘大度心软,还是说这何二公子福气好喽?”
有个媳妇闻言,阴阳怪气说道。
其他人看清说话的女人,也知道她这是想到自己了,她家那个挣了点钱就想着买个小的回来养着。
这媳妇不肯,和她家那口子狠狠打了一架。
虽然没打得过,但总算歇了养小的念头,女人也成了最听不得这种事的性子,一听就忍不住阴阳怪气。
“性子软?”
“可不见得……”魏大娘撇了撇嘴,轻笑一声。
显然,事情还有的发展。
戚大可是能见着陛下的大官,戚大姑娘没有犯大错,何家又怎么会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将人送回去。
这戚大姑娘是个心狠的,一面大度的推着何二去那些哭哭啼啼的姨娘房里,一面给何二下药。
不是什么阴损的药,而是一种补精气的神药。
这药,
神就神在,给男人补精气,补得快,失的更快。
再加上何二每日宿在女人房里,很快就失掉补回来的精气,还叫人没有发觉,亏损内里。
最后,生不出孩子。
这也是为什么何家一口咬定,戚大姑娘肚子里的不是他何家的种。
“……因为,这何二他不能生了。”
魏大娘话音刚落,引得下头一片倒吸气,各家的大小媳妇没想到,这戚大姑娘下手竟然这么狠。
“这么大的事,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毕竟,这……可关系着子孙后代,怎么也不该闹出来吧?”
有人提出疑惑,这种丑事不都是藏着掖着,鲜少有闹出来的。
魏大娘喝了口茶,肯定道:“不会错的,这事可是何夫人自己揭出来的,难不成,这做娘的还能害了孩子不成?”
不能传宗接代的何二,便是有着嫡子的身份,以后在何大人面前也是讨不到好,以后家产是分不到了。
“况且,后面何家可是请了不少大夫看过,都是一样的说法,再来,戚家可是请了名医来诊断,断定这何二生不出孩子。”
再来,
没见这戚大姑娘都被送回家了,何家还好端端的,显然,这里头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不然,谁会傻的忍下这么要命的事。
至于这何家,极有可能是忍不了,不想认下一个孽种,毕竟,是个男人都忍不了这样的事。
给夫君下绝嗣药,可比什么偷男人、怀孽种刺激多了。
要命的刺激。
魏大娘说了尽兴,下面一众来听的人顿时议论纷纷,有人说这戚大姑娘心肠歹毒,也有人说这是何二咎由自取。
各说各的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听着下边吵得热火朝天,魏大娘摸了摸袖子里沉甸甸的银子,那位夫人可是说过,只要她好好把消息传出去。
以后得赏少不了。
传闻如风一般吹了出去,大街小巷,无人不知这戚家出了个毒妇,谋害夫君,还红杏出墙。
简直罔顾人伦,实在该死。
如同说好了一般。
原本谈好条件,被安抚好的何家,出尔反尔。
何夫人带着面色惨白,站都站不稳的何二在戚家大门外,和过往百姓哭诉戚家大姑娘的恶行。
赶也赶不走。
纯属是要来恶心戚家人。
戚大老爷从下了值回来,见到这样的场景,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的干干净净。
他招人来问。
一天了,
这何家的人在府外哭了一天,府上竟没人来知会他一声,正正好撞上,害的戚大老爷忍着怒气与何夫人说理。
一个内宅妇人,如何说得过官场里如鱼得水的戚大老爷。
没一会,
何夫人便意识到自己惹错了人,灰溜溜的带着晒了一天的何二回去,看那样子,也不是个多聪明的。
事已至此,
戚大老爷还得帮那个被赶回家的蠢货遮掩,心里别提多厌烦,招来人手去查流言从何处流出来,再找些人去何家讨公道。
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认下,不然,真的完了。
满京里,与他不对付的只有那几个。
只是……
这回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他那个不省心的弟弟来的。
戚大老爷回了书房,不由叹气:“此时进京……不是时候啊。”
当时,
就不该一时糊涂,听了娘的话。
还有那个蠢货,自己做下这样的事,还死活不肯说出那药是从何而来。
若不是看在她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心里还念着几份情,戚大老爷是真不想管这个牵连全家女眷的蠢女儿。
还有窈娘,
他得想想办法,和娘说一说情。
偌大个府邸,总不能没有管事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