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精神病院。
“感觉怎么样？还做梦吗？”
诊室内，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转着笔，看向面前容貌卓绝的女人。
女人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神色萎靡，回答：“我说过了，那个不是梦，是真的，我爸真的成了天道系统，带我去了很多个小世界，我还有个系统叫01，你也不是精神病医生，你是主神，是我男朋友，你也有系统，是主系统……”
“嗯嗯……”
不论说什么，男人都是淡定地点头，手中的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苏苏舒见他根本不相信自己，停下来，问：“你不信，洛医生。”
“你只是压力太大了，脑中产生臆想，将现实和梦境搞混了，开的药有没有乖乖吃？”苏舒是他一直负责的病人。
对方是五年前送过来的，家属表示她总是说一些听不懂的事情。
怀疑工作压力太大，一开始没有当回事，只让她换个工作。
哪知道，工作还没换，人就消失了。
被警察找到的时候，已经成了骗子，身穿藏青色道袍，手中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桃木剑。
带着一帮深信不疑的“弟子”去给客户捉鬼，差点把“客户”的祖坟给挖了。
幸好及时被找到，送进青山精神病院。
刚开始说自己是修仙者，仙道唯一的传承人，活了有五百年，让洛医生他们拜她为师，带他们一起修仙飞升。
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有严重的幻想症状。
洛医生给开了药，人也乖，除了时不时的让护士给她送炼丹炉和黄纸，同病房的病友成为她虔诚的弟子外，没什么暴力倾向。
近两个星期，都没有犯病，本以为有了治愈的希望，谁知道，一觉醒来，又换了个剧本。
“我没病，我吃什么药？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怎么不信呢？01，01快出来，老爸，老爸，你好兄弟就是不信，你快出来解释！”
苏舒对着空气呼喊。
洛医生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默默在药单上，加大剂量。
“好了好了，我信行了吧，呐，这个单子拿着，让护士给你拿药，回病房就赶紧吃了，好好睡一觉，睡醒就好了。”
苏舒没接，直直地看着他，一直将洛医生看的没办法，只好无奈地收回手。
“你就是压力太大了，这样吧，跟我说说，我除了在你梦里成为是个什么神的身份，还是什么？”
他得知道病人潜意识里有没有想要自救，按照他的理解。
既然能够在她的构想中，将他想成一个神，意味着，在对方心里，自己还是作为能够拯救她的存在。
“你是我男朋友。”
“……”
“我不是！我是你的主治医生。”
“我们结了很多次婚……”苏舒面色冷淡，看着面前的男人再次开口。
“我不是……”洛医生有些疲惫地揉捏鼻梁，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好，我们结婚了，然后呢？”
苏舒将她经历的每个世界一一说给他听，听完后，洛医生终于停下手中的笔。
久久未开口，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拿起电话给服务台打过去。
苏舒不知道说的好好的，怎么对方突然打电话。
听完后就没有什么感想？
打电话给谁？
“今天值班护士呢？208的二号床病人今天早上的药吃了没？”
“没吃，哦，被病友抢走了，没再继续给她发吗？”
“刚发现？好的，我知道了。”
洛医生挂断电话，看向一脸无辜的苏舒。
“药不能停，不然好不了，你爸前两天还打电话问我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苏舒听到这里，突然察觉不对，连忙开口：“等等，我爸？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看来还没有清醒，你已经分不清幻想和现实了吗？”洛医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爸没死？还活着？那是有钱人吗？我是不是住市区大平层？我有管家吧？职业经理人小周呢？电话给我，我要打电话，我……”
越问越惊恐，洛医生淡淡的看着她，像看着一个正在胡闹的孩童，带着无可奈何，开口：“你还需要继续治疗，你只是一个普通家庭，你的父亲是货车司机。”
苏舒怀疑人生，怎么可能？
难道她真的是精神病患者？
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没有系统，没有穿越，就连继承遗产都没有？
唯一值得安慰的表示她老爸没死，还活的好好的。
而她却因为长期被领导pUA和压迫，产生精神疾病。
苏舒实在不敢相信，被洛医生打发回病房，坐在自己的床上。
隔壁床的病友正在床上拉屎，苏舒捏住鼻子，按铃。
“什么事？哇，什么味道，真的臭？！”
护士推门进来，被奇怪的臭味袭击了嗅觉，忍不住后退，看到三号床光着屁股蹲在床上。
顿时惊慌大喊：“三号，你要干什么？！你怎么在床上拉屎？”
三号无辜转头开口：“我在给小花施肥啊……”
“这是床，不是草地。”
“错了，这是花园。”
“我才不管草地还是花园，你现在给我下来，保安！保安！！！”
苏舒看着眼前的闹剧，放下打坐的双腿，穿上拖鞋去找洛医生。
“砰！”
诊室内两人被突然的开门声吓了一跳，洛医生对面的病人突然崩溃大哭。
洛医生习惯性安抚病人，让护士带人出去，然后看向大摇大摆坐在椅子上的苏舒。
“又过来干什么？不是给你开了药？”
“我要换房间，隔壁床在床上拉屎。”
“……这样吧，隔壁209还有一个空床位……”
“我要单人病房。”
“单人病房是给有暴力倾向的病人的，你又没有……”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办公桌一角被苏舒徒手掰下。
苏舒晃了晃手中的碎块，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我给你找个。”站起身，打开门，示意她可以离开了，他外面还有好几个病人。
苏舒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起身，在踏出诊室那刻，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
“这张桌子记在你账单上。”
“知道了！”苏舒挥挥手。
终于有了单人病房，耳边没有胡言乱语，也没有人拉屎，一切都很和谐。
除了外面时不时响起的撞击声，一切都很完美。
此刻，苏舒才开始整理自己的情况。
首先，这个世界应该是她自己的世界，01，老爸在脑中都呼唤不到。
意识里的系统商城也消失了，倒是洛医生说一切都是她自己臆想，她不同意。
因为小世界里的细节，每个人的面容，每一件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生动，丰富，不是梦境的迷幻。
最重要的是脑中各种技能，她依然拥有，能够发现空气中稀薄的灵气。
刚刚被她徒手掰断的桌角可以证明，她身上发生了难以解释的事情。
回忆修真口诀，盘腿坐在床上，两手放在腿上，手心朝上，必要吸收空气中的灵气。
一连三天都是这个动作，不吃不喝，直到医生实在担心她出问题，打开房门。
“苏舒！”
苏舒呼出一口浊气，双手掐诀，睁眼看向门口的男人。
“干什么？”
洛医生发现苏舒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动作顿住，抓着门把手的手指不自觉抓紧，小心翼翼问：“你，没事吧？”
“没事。”苏舒放下双腿，站起身，靠近洛医生。
洛医生被她身上的气势逼的后退两步，站稳身体。
“没，没，没事就好，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你关心我？”苏舒挑眉，带着淡淡的笑着问，语气中却是笃定。
“我是怕你死在医院，我惹上官司！！”
洛医生反驳。
苏舒见他难得情绪失控，她还以为对方只会无奈叹气，没想到也会生气啊。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感觉我已经好了，我要出院！”
“三天前才开的药，这三天你一颗药也没吃，突然跟我说你病好了，病好没好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
“那你给我开出院证明好了。”
洛医生被她搞的头疼，摆摆手，开口：“走吧，要是真好了，打电话让你爸来接你。”
等一小时后，洛医生诊断后，逻辑性，语言表达等都很正常，情绪也很稳定。
没有其他精神分裂症的症状。
来来回回好几次，这才确信，苏舒是真的好了。
让苏爸过来接人，看着比记忆中苍老不少的老爸。
苏舒眼眶微微湿润，喊了一声“老爸！”
“哎！好了就好，好了就好，跟爸回家。”
离开前，苏舒转头问：“洛医生，一直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洛浮笙，我叫洛浮笙。”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洛川的？”
洛医生瞳孔紧缩，震撼地盯着已经转身离开的人。
苏舒回到家，两室一厅，租住在城中村的七十多平的房子。
房间墙壁带着腐朽的痕迹，空气中隐隐能够闻到木头腐烂的味道。
就算是空气清新剂，也无法掩盖时间的味道。
“舒舒啊，你先休息，爸去给你做饭。”苏爸放下手中的行李和路上买的菜，开口。
苏舒点头，打量房间，粉色墙纸的卧室，就是她的房间。
随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不小心带出一本黑色笔记本。
日记？她写的吗？
打开日记本，一页一页翻看。
最后一页上，她和洛浮笙的合照，旁边写的却是“小川”，看了许久，将日记本合上，放回去。
桌子上的二手笔记本电脑。
翻开，开机，还能用。
等苏爸做好饭叫女儿吃饭的时候，发现她面无表情坐在书桌前，手指飞快在键盘上飞舞。
电脑屏幕上蓝色的光将她的表情映衬得更加冰冷。
苏爸有了一瞬间的恍惚，对方仿佛变了许多。
提醒：“舒舒，吃饭了。”
苏舒将手中最后一笔资金交易完成，关闭界面，转头。
“好。”
吃饭的时候，苏爸试探着问：“刚刚你在做什么？”
“做点兼职，工作辞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干，把以前的兼职捡起来干。”
苏爸放下心，开心点头：“没事，工作不急着找，多休息休息，老爸养得起你。”
苏舒明白苏爸的顾虑，生怕她心理又出问题。
利用小世界的知识，苏舒将存款不断翻倍。
直到洛浮笙在视频里再次见到苏舒，对方穿着白色西装，齐耳短发，妆容明艳精致，出现在财经频道上。
恍然，两人自从那次出院，说完最后一句话，已经有半年的时间没有联系。
看着电视机侃侃而谈，一切尽在掌握的淡然的女人。
根本无法想象当初对方被精神折磨的憔悴模样。
新一代点金圣手，股神，最年轻的天使投资人等等头衔挂在一个人身上。
网上都是对她神奇经历的惊叹，就连他们青山精神病因为苏舒的缘故，成为了网红打卡点。
居然还有人猜测，精神病也许是觉醒异能，或者是开发了人类潜能，只是有些人能够从中分辨，觉醒成功，就像苏舒。
大部分人觉醒失败，因为窥探到另一个世界，承受不住，精神崩溃。
看到这种言论，洛浮笙好笑地摇摇头。
真是小说看多了，他一个精神科医生，接触了那么多病人，哪里能信这种鬼话。
只当个笑话看了。
“咚咚！”
洛浮笙关闭手机屏幕，坐直身体，开口：“请进。”
来人推开门，看着他眉眼带笑。
“洛医生，有没有荣幸，请你吃顿饭？”
“……我不是你的洛川。”洛浮笙睫毛微颤，轻轻垂下眸子，掩盖住眼中的情绪，小声提醒。
“我找的是你，洛浮笙。”我的洛川。
不承认没关系，“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苏舒，你未来老婆。”
随后，将合照放在办公桌上。
洛浮笙猛的抬头望向她，嘴唇颤抖，“你……想起来了？”
“对不起，为了我的病，你辛苦了。”
身体被人猛地抱住，肩窝处滚烫的泪滴在皮肤上。
苏舒轻拍对方后背，在他终于停止哭泣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套上对方左手无名指。
“嫁给我，洛川。”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