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后。
“小张爷疯了!”
“这就是得罪李阎王的下场!”
“他整日光着身子,什么都捡起来吃。”
李阎王坐在怡香院,最美的梨蕊姑娘正靠在他身上,帮他添了杯酒。
“哼,任他什么小张爷,得罪了我们李公子,他就是条野狗!”
李阎王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张平安确实已经疯了!
“那我们每天还要不要再继续收拾他?要不是我们每天给他个馊掉的馒头,只怕他早就已经饿死了!”
小弟看着李阎王的脸色,小心地问道。
“我要让那个蝼蚁继续活着丢人现眼!
让他的亲眼看着他的爸妈死在菜市口!
看着他护着的那个小贱人在最低贱窑子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平安蜷缩在怡香院后巷的泔水桶旁,十指深深抠进冻硬的泥土里。他的左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那是三个月前被李阎王亲手打断的。
";看,那条野狗又来了。";
怡香院的龟公提着灯笼,朝张平安的方向啐了一口。灯笼的光照在张平安脸上,映出一双浑浊无神的眼睛,嘴角还挂着今早在菜市口捡的烂菜叶。
";李老爷说了,让他活着比死了更解气。";龟公踢了踢张平安的断腿,满意地看着他像条真正的野狗一样呜咽着缩成一团。
张平安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涎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冰面上。
龟公离开后,巷子里重归黑暗。张平安的呼吸渐渐平稳。他慢慢挪动身体,从泔水桶底部摸出半个没被污染的馒头。
";酉时三刻,李阎王要在府里宴请县令。";馒头里裹着一张字条。
张平安把字条含在嘴里嚼碎咽下,继续机械地啃着馒头。他的牙齿在暗中数着更夫的梆子声——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他是谁,他要做什么,他是小张爷张平安,他即将失去父母,他的小莲正生不如死!而他要做的是杀死李阎王!
双腿已残,没有学过任何杀人的技能,除了从在这里长大,他没有任何优势。
破庙的屋顶漏着风,张平安爬进角落。
他紧闭双目,脑海之中出现了李阎王府中的平面图。
";厨房在东侧,靠近马厩...";张平安的指尖在某个位置点了点。
前天那个老乞丐告诉他,李府的厨娘每天辰时会去后院摘葱。他需要一个人,一个能接近李阎王饮食的人。
庙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张平安瞬间睁开了眼,他目光浑浊、嘴角歪斜,涎水直流。
";疯张,给你的。";一个小乞丐扔进来半块硬饼,又匆匆跑开。
张平安教小乞丐认字,小乞丐帮他收集街头的消息。
饼里夹着一片薄木片,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账房王先生贪银子";。张平安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他用指甲在木片背面刻下新的指令:";马夫刘三";。
天蒙蒙亮时,张平安已经回到了街头。他拖着断腿爬向菜市口,一路上故意蹭得满身泥污。卖肉的张屠户看见他,厌恶地扔出一块带肉的骨头。
";吃吧,野狗!";
骨头砸在张平安额头上,留下一道血痕。他立刻扑上去,像野兽一样用牙齿撕咬生肉,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呜咽。周围响起一片哄笑。
正午的阳光照在张平安身上,他蜷缩在李家米铺的墙角,看似在打盹。耳朵却竖着,捕捉着铺子里的每一句对话。
";...新到的江南米里掺了沙子...";
";赵县令被来巡查的周郡守骂了,回来摔了好多个杯子。";
“李阎王抬了几箱去县衙。”
待米铺伙计出来驱赶时,张平安方才流着口水缓缓爬走。
傍晚,张平安静伏于药铺后门的阴沟之畔。
他的目光紧盯着排水口,药铺学徒每日此时都会倒掉煎药的残渣。
水流裹挟着一团黑乎乎的药渣而出。张平安飞身扑上,看似争抢食物,实则迅速拣出几片乌头残渣。
这些残渣足以让他再提炼出一毫毒粉。
更夫的梆子敲过三更,张平安回到破庙,紧绷的神经才稍有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