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安边将乌头小心地烘干,边盘点今天的获取,原来在周郡守面前,李阎王的依仗赵县令不过如此。
这个世界还有更强大的力量!
寒露过后的清晨,李府厨房蒸腾着雾气。
帮厨赵三儿将参汤碗搁在漆盘上,袖中滑出半片油纸包,指尖轻抖,少许乌头粉便混入汤中。他想起昨日那疯子塞给自己的金戒指,抵得上十年工钱。
";老爷的参汤。";赵三儿低头递上,余光瞥见李阎王脖颈处鼓动的青筋。
李阎王啜饮一口,突然皱眉:";今日的汤...";
赵三儿膝盖发软。
";...倒是鲜甜。";李阎王仰脖饮尽,浑然不觉喉间滑过的细微灼烧感。
李阎王开始频繁召见大夫。
";脉象沉涩,当是酒色伤身。";老大夫捋须开方,却不知每剂补药都在加速乌头碱与心脉的融合。
时至今日,张平安已不再纠结自己身体残缺,不再为正在狱中的父母焦虑,他亦不再痛心小莲受辱。
他心中一片澄明,所有额外的情绪,对他完成现下的目标都没有帮助。
他活在当下!
李阎王:
八月十三:宴席间突然捂胸,酒洒锦袍
九月初一:当众晕厥,咬破舌尖才清醒
九月十五:彻夜难眠,杖毙两名侍妾
全城都在传李阎王遭了报应
重阳节宴,李阎王饮下最后一碗参汤。乌头碱已累积到致死量。
";老爷!";管家突然惊呼。
李阎王抓着胸口栽倒,酒杯滚落在地。他眼球凸出,手指死死指向二管家,喉间挤出";咯咯";声。
官府的仵作拨开尸身眼皮:";面色紫绀,饮酒过度引发卒中之症。";
赵县令想到郡守外派了常驻在县衙的冯督办,松了口气,人死了也好,过往一切尘归尘,土地归土。
他朱笔一挥:";暴毙,结案。";
李家已挂起白布,在街道边躺着晒太阳的张平安,看着李阎王的家中进进出出的人。
他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乐,李阎王的棺材刚沉入黄土,李家的大戏就开场了。
二管家赵德全一脚踹开灵堂大门,手里攥着几本泛黄的账册,账册今天一早出现在他的房中。
他是二夫人的陪房,这正是赶走三夫人的最好时机。
他高喝一声,声音压过哭丧的唢呐,";三夫人这些年,可没少拿李家的银子养小白脸!";
哗啦——
账册摔在供桌上:
";七月初三,支银五十两,赠城南柳公子...";
";八月十五,翡翠镯一对,予戏班小生...";
三姨太的脸色";唰";地惨白,她尖叫一声扑上去,当场把赵德全的脸撕出几道血口子。
";放你娘的屁!";她嗓音尖利,发髻上的白花都震得乱颤,";你这老狗偷主家银子,还敢污蔑我?!";
灵堂里登时炸开了锅。
这才是开始!
“成何体统!”赵县令带着衙役及时赶到。
所有人都在李府之中,想趁乱捞点便宜之时,角落里那个蓬头垢面的疯子正慢吞吞地爬向前来吊唁的赵县令的轿子。
张平安掀开轿帘一角,快速将一本薄册子黏在轿子的坐垫之下。
他是谁,他要做什么,他是小乞丐张平安,他是父母的儿子,他是小莲的依靠,而他要做的是灭掉最大的恶人赵县令。
“啊!这是我的金子。”李府内,阎王最年轻的姨娘发出一声尖叫。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李府之中,并没有留意到张平安的动作。
是夜,李府燃起熊熊大火,在一片惊叫声中,众人疯狂地从火场中逃窜而出。李府西侧的角门,平素是女眷仆役出入之所,此刻却大门洞开。
“啊!”女子的尖叫声。
角门外不知被何人放置了一地碎瓷片,冲出的女子被割伤后,痛苦地倒地哀嚎。张平安从阴影处一瘸一拐地走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行走。
“救救我!”瓷片上的毒开始发作,地面上的女子面色发黑。
张平安将她身上的细软全都收走。
一夜之间,李府化为灰烬。
冯督办从赵县令的轿子中找到了受贿的账本,数日后,赵县令被郡守押解回京,这个为祸乡里团伙至此完全倒台。
县衙的牢头接过张平安送上的银锭,贪婪地掂了掂分量。
“小张爷,能干啊,都这样了,还有银子。
大家乡里乡亲的,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明天我就给你家二老报个暴毙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