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无忧垂下眸子,没有接话。
公孙宇气得在书房徘徊了好几圈,咬牙问道:“辰龙还跟你说了什么?”
商无忧道:“巳蛇看出妹妹中了毒,是天下奇毒之首——断魂草,辰龙说是千机阁干的。”
公孙宇一拳捶上桌子:“胡说八道!你妹妹是千机阁的三小姐,你爹娘的掌上明珠,谁敢给她下毒?定是他们贼喊捉贼,害了你妹妹,又嫁祸给千机阁,离间你们父子关系!”
他转身,看向一言不发的公孙炎明,“大哥,依我看,这一切全是楼兰人的阴谋,楼兰人实在可恨,此仇不报非君子!大哥,我亲自去楼兰要人!”
“无忧不是说了,长乐在巫山?”
公孙炎明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商无忧。
他的眼神并不多么凌厉,可就是透着一股穿透人心的犀利。
公孙宇回过神,问商无忧道:“对啊,无忧,辰龙与巫山有何渊源?”
商无忧道:“辰龙与大周的都督府关系匪浅,大都督陆沅是苗王的外孙。”
公孙宇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那晚阻挡我们的高手难不成是苗王?是他的话,打不过也不奇怪了。真是万万没想到,陆沅竟是他的亲外孙。大周与楼兰不和,苗王却与楼兰人勾结,苗疆这是想反?”
商无忧看了二叔一眼:“二叔似乎很了解陆沅。”
公孙宇哼道:“手握锦衣卫的大奸臣,挟天子以令诸侯,祸乱朝纲,鱼肉百姓,生杀予夺,恶贯满盈,谁没听说过他?他是苗王的亲外孙,那苗王会勾结楼兰人谋反真是一点儿也不意外了,毕竟那家伙的野心已经各国皆知。”
商无忧暗暗嘀咕:“声名狼藉到这般地步了么?”
公孙宇又道:“对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无忧,如果千机阁问你是怎么离开巫山的,你就说是神女放你走的。”
商无忧捏紧了手指:“神女放我走的。”
公孙宇长呼一口气:“原来是神女。”
商无忧看着二叔与父亲眼底消散的怀疑,暗暗皱眉。
“我说是神女放我走的,就会有人信吗?”
“神女的威望,足以取信千机阁。”
孟小九,真是什么都让你算到了。
公孙炎明对商无忧道:“千机阁对外说的是你陪长乐在灵山养病,若有人问起,你只用说长乐仍在静养,你是回京送你大姐送嫁的。”
商无忧低声应下:“是。”
公孙炎明道:“你大姐很想你,你去看看她。”
“嗯。”
商无忧点了点头。
他离开后,书房只剩下兄弟二人。
公孙宇神色复杂地看向公孙炎明,几番欲言又止:“大哥……”
公孙炎明端起茶杯,淡定地说道:“派人去巫山,无论想什么法子,把长乐带回来。”
公孙宇愣了愣,郑重地说道:“知道了,大哥。”
-
陆沅一觉醒来已是翌日天亮。
太子野爹不在。
陆昭言今日本该去上朝的,却临时接到消息,陛下取消了朝会,让太子带着简郡王去护国龙去拜访一位隐士高人,邀请对方入朝为官。
褪下朝服,换上长衫的太子刚出门,便听到廊下传来争吵声。
“没有太子的传召,你不能进去。”
“他有说我不能进吗?”
“这……”
“没有那就是能进。”
“公子!请别让奴婢为难!”
陆昭言闭了闭眼:“让他进来。”
“是。”
丫鬟给陆沅让了道。
陆沅指了指默默守在廊下,一动未动的寂风:“看见没,他都没动,你也不用管,知道吗?”
丫鬟讪讪。
陆沅大摇大摆地走到野爹的门口:“哟,今日不上朝?”
陆昭言淡淡问道:“你还懂这个?”
陆沅坦坦荡荡地说道:“和昨日穿的衣裳不一样。”
想诈他?门儿都没有。
陆昭言道:“我一会儿出门一趟,寂风留下,你有事找他。”
陆沅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他又不是我爹,我找他干嘛?”
陆昭言:“昨日是明王把你带回府的,你找明王也行。”
陆沅:“他差点儿把我杀了,我不信任他。”
明王让贾管事处置陆沅的事,陆昭言已经知道了,一场误会而已,陆昭言不信他不懂。
分明是故意拿乔。
陆昭言也是头一回遇上如此难缠之人,她那般洒脱不羁的女子,怎么生了个如此无赖的儿子?
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陆沅挑眉:“你给我取什么,我就叫什么。”
陆昭言:“……”
陆昭言不再与他搭话。
可他刚一走,陆沅便像一条小尾巴,傲娇的跟了上来。
陆昭言扶额:“你要跟我到何时?”
陆沅极尽厚颜无耻:“跟到你认我为止。”
另一边,简郡王也收拾妥帖准备出发了。
窦清漪为儿子整理衣冠:“此番去拜访的世外高人性情古怪,你皇祖父三次上门,三次遭拒,你若是能请动他入朝为官,江山社稷必记你一功。”
陆骐看着手里的锦盒,狐疑地问道:“娘,这个东西当真有用吗?”
窦清漪温声道:“你岳父已经打听过了,那位高人就好此物,你且去,此行必定不会空手而归。”
陆骐道出心中疑惑:“娘,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皇祖父如此如此赏识他?难道不能给他下一道圣旨,逼他入朝为官吗?”
窦清漪又理了理儿子的发髻:“此人来自巫山,与神女师出同门,他的本事大着呢,传言,他曾放话,此生不侍帝王,唯择麒麟为主。有没有见面礼其实都没所谓,只要你出现,就一定能请动他出山。
朝堂上不是有人不服你吗?认为你的麒麟之运乃是国师一己之言,此次正是向所有人证实你是护国麒麟的大好时机。”
陆骐笃定地说道:“知道了,娘,我一定会把他请出山的。”
陆骐作为儿子,是绝不可能让太子等他的,是以,他早早地来到马车前。
不曾想左等右等,等得脚都麻了,终于见自己父亲现身了。
父亲身旁还站着另一个人。
陆骐以为是明王,走近了才发现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父王。”
陆骐拱手行了一礼。
陆昭言颔首,踩着木凳上了马车。
陆骐古怪地看了陆沅一眼,难道是父王的谋士?
带着疑惑,陆骐上了马车。
父王迟迟不下令出发,像是在等待什么。
是等明王?
陆昭言压住火气:“不是你要跟着的?又不上来了?”
陆沅哼道:“我而今的身份,哪儿有资格与殿下同坐马车?我还是走着去吧,走断腿也没关系,反正没人疼。”
陆昭言终于忍无可忍:“你给本王上来!”
“你让我上来的。”
陆沅哼了哼,雄赳赳地上了马车,瞥了眼坐在陆昭言身侧的陆骐,居高临下地说道,“劳驾,让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