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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六奶奶前脚从白世宝家出来,白邬氏后脚就急匆匆地赶去白伦库家。说来也怪,天天在外寻宝的白伦库,今天竟破天荒地在家呆着。白邬氏拉着她婶儿,躲在厨房里,悄悄地把六奶奶的话告诉白尤氏。白尤氏一拍大腿,嘴里说:“完了,完了。可坑死俺二丫啦,死老犊子抽的哪股邪风?”

“婶儿,你说可咋整啊?”白邬氏问。

白尤氏现在已经手足无措:“唉,我哪知道咋整啊?”

白邬氏怂恿她说:“你劝劝我叔,如果他能松口,或许还来得及。”

让白尤氏劝白伦库,她有些底气不足:“我……能劝得了吗?他啥时候听过我的?”

二人还没商量出个结果。白伦库从外面端一簸箕苞米瓤子进屋,见二人在说什么。随口说了一句:“你们娘俩嘁咕喳咕1地说啥?咋不进屋唠呢?”【注释】1嘁咕喳咕:方言;嘁嘁喳喳,嘀咕。

白尤氏面带难色,小声地说:“大媳妇儿说,杨家小子出去相亲了?”

“啥?相亲,和谁相亲啊?昨天还来咱家提亲,今天咋去相亲?”白伦库有些不相信。

白淑珍听见外屋有动静,也从自己屋里出来,见白邬氏也在。问道:“嫂子来啦,咋不进屋呢?你们说啥呢?”

白邬氏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没,没说啥。”

“没说啥?你们说啥呢?”简直和绕口令一样。

白尤氏唉声叹气地说:“唉,别问啦,都进里屋商量商量吧,可咋整呃?”

白淑珍不解地问:“你们是咋了?出啥事儿啦?倒是说啊?”

白伦库没有表情地说:“进屋吧,慢慢说。”说完,几个人进了西屋。

一进屋,白尤氏开始埋怨白伦库:“都怪你,把一件好好的婚姻给搅合了,你还想给孩子找啥样的?找啥家庭的呀?”

白伦库说:“谁知道杨家这么不仁义?杨小子也太不讲究,天天往咱家跑,想去相亲,也不过来说一声。”

白尤氏恨恨地说:“人家跟你说得着吗?杨家又不是没来人,都是你一天穷算计,总想得点便宜。这回好,鸡飞蛋打了吧?”

白伦库大声说:“我还不是为她好?再说了,二丫是我闺女,想嫁就嫁。他们也太没诚意,来一趟就不来了,能怪我吗?”

“不怪你怪谁?人家老爷子那么大年纪了,那么劝你都不撒口。让你装,装大了吧?”白尤氏也嚷起来。

白淑珍一直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在吵,现在听出来点苗头。问:“你们吵啥呢?因为啥啊?”老两口气乎乎的谁也没有回答她。

白邬氏拉了她一把,小声和她说:“你还不知道呢?杨树山出去相亲去啦。”

白淑珍一下子惊呆了:“不,不会吧?”

白邬氏告诉她:“是真的,我碰见杨树山他妈了,她亲口告诉我的。”

白淑珍简直不敢相信:“不能,五哥不是那样的人,他和你说过的,你不记得了吗?”白邬氏很难回答她。

白尤氏说:“人家杨家烧锅昨天来人了,来提亲啦。你爹没有同意,把人打发回去。人家杨家不差钱,说谁说不着?这不,人家一赌气,打发树山进城,有人要给保媒。”

白淑珍颤颤巍巍地说:“爹,是真的?”

白伦库现在也挺懊悔,他不是看不中杨家,更不是不喜欢杨树山,其实他是另有想法。听闺女一问,只能直言相告:“是有这么个事儿,可我也没有说死啊?谁知道杨家急等下呛1的,立马追急2地要定下来,我当时也没答应。”【注释】1急等下呛:方言;急不可耐。2立马追急:方言;立刻,马上。

白淑珍又问:“你为啥不同意?”

白伦库说:“我是想拖他们几天,他们再来,我好多提点条件。”

“想多要点彩礼?”白淑珍问。

白伦库赶紧辩解:“我可没有想要彩礼,他家出多少算多少。我是为了你考虑的,想让你将来过得好点。”

白尤氏问:“那你想要啥?”

白伦库叹口气说:“唉,我不是看他们家哥们儿多嘛,将来家业大了,杨家谁来掌?”

白尤氏呛他说:“人家的事儿你操哪门子闲心?况且人家老杨家的公母俩比你还硬实呢。”

“我还不是为了二丫,树山在家是长子。有一天,他们两个老的不行了,那掌柜的位置得交给树山。现在杨家都是六奶奶说了算,我想让她传给二丫,将来二丫在杨家烧锅掌家,我还错了吗?”白伦库说得理直气壮。

此时,白淑珍的心情已经平静了。对她爹妈说:“你们也别吵,啥事儿都是命。如果他还有良心,再来求亲。如果没有良心,他娶别人,那是咱们瞎了眼,看错人了。没有嫁给他,也是一件好事儿。我等他三天,如果三天他不来,你们给我准备一口棺材,把我埋在东头的林子里。我死了,也要拦住他,不许他再踏白家半步。”

白淑珍的话一出口,可吓坏了她爹妈,白尤氏狼哭鬼嚎地哭开了:“二丫啊,你可不能这样想啊,他不干,咱不会……”

她话还没有说完,白淑珍已经转身回她自己屋去了。临走,扔下一句话:“你们别说了,等三天后再说。”

她走了,剩下嚎啕大哭的白尤氏,垂头丧气的白伦库,还有一个呆若木鸡的白邬氏。白尤氏一边大哭,一边埋怨咒骂白伦库。此时白伦库也没了主意,一声不吭的任凭白尤氏数落。

最后,还是白邬氏缓过来,连忙劝解白尤氏:“婶儿,咱们先不哭了,合计一下,该咋办才是啊?”

白尤氏拧了一把鼻涕:“你问那老犊子去,平时不是有章程1吗?天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最后把自己算计了吧。”【注释】1章程:方言;能耐,办法。

白邬氏赶紧又问白伦库:“叔,你是一家之主,现在得拿个主意呀,不能硬挺着吧?”

白伦库两手一摊:“现在还有啥法儿,人家都去相亲去了,咱想拦,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人。”

白邬氏突然想起来六奶奶的一句话,说是即使看中,也得先回家,由六奶奶他们去定亲。看来还有一点希望,中间有回旋的余地,于是说:“叔,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你看行不行?”

白尤氏一听,立马停止哭泣,白伦库也抬起头,问:“侄媳妇儿,你快说,有啥办法?让我拿多少钱做嫁妆都行?”

白尤氏怼他说:“你掉钱眼里吧,死了用钱埋上。一有事儿你鼠眯1啦,听有招了,你又支楞1起来。”白尤氏大半辈子,可能都没有过,敢对白伦库如此说话,今天看来是把老实人逼急了。【注释】1鼠眯:方言;老实,消停。2支楞:方言;竖立。

白邬氏连忙说:“叔、婶儿,你们先听我说说。我想一会儿去老杨家,我去找六奶奶。和她说,咱家并没有不同意,是那老爷子耳朵背,弄拧了。让杨树山回来以后,咱们两家再商量商量,你看行不行?”

白尤氏忙不迭地说:“行,行。大媳妇啊,你现在就去,帮你老妹妹把事儿圆圆。婶儿给你杀小鸡,一会儿回来吃鸡。”

白伦库还有疑问:“那能行吗?”

白尤氏又指着他骂:“把你那窟窿夹严,别逼扯1。我闺女的事儿,以后不要你管。”【注释】1逼扯:地方粗话,贬义;说话。

白伦库赶紧住声,真地不敢再说话。万一再把事闹砸,白淑珍要寻短见,老婆子也会和他拼命。

白邬氏说:“都是自家的事儿,吃啥饭吃饭。现在这样闹腾,谁还有心吃饭?婶儿你多陪陪我妹子,千万看住,让她可别想不开。我立马去,行不行也得试试,不试咋知道不行?”

白伦库说:“那你去吧,叔一会儿收拾一下,看还剩啥年嚼咕,一会儿回来,给孩子带回去。”

白邬氏没有接话,心里寻思:老抠啊,东西不放坏都舍不得吃。不过还是要理解他的,他也不是光对别人抠,对自己也那样,错一个大子儿都不花。也是为过日子,省吃俭用地谁都不容易。

在六奶奶的意料之中,白邬氏如期而至。六奶奶热情地接待她,那股亲热劲儿,好像二人是许久不见的至亲,又像相交多年的密友。六奶奶明知她来的目的,但拐着弯地不往这事儿上说,故意吊白家的口味儿。没办法,还是白邬氏沉不住气。问:“六奶奶,树山大兄弟啥时候回来呀?”

“哎呀,俺还真不知道,孩子大,心都野。也不知道他啥时候玩够,才能回来。”真心话,六奶奶也不知道杨树山啥时候回来。因为得糖卖完才能回来,可不是在城里玩。要是杨树森还有可能,不玩够不回家,但树山不会。更何况,树山还惦记白淑珍呢。

白邬氏心里急啊,不知道树山几天能回来,那白淑珍给的是三天时间。再说了,树山去相亲,在城里相中了。住的时间长了,万一生米煮成熟饭,那不是啥都晚了?超过三天,白淑珍肯定认为是木已成舟,出点啥事儿咋整?于是,也不顾避嫌了,试探地问:“那,你看能不能去人把兄弟找回来?”

六奶奶说:“闺女啊,你有活呀?他不在家也没事儿,一会儿,让你小兄弟去叫两个伙计,帮你去干。俺猜想,你是想夹一个猪圈?”

白邬氏只好如实说:“六奶奶,不是我有啥活儿,是我刚才去我叔家了。把你说的事儿,问我叔和婶儿了,他们说不是那么回事儿。”

六奶奶问:“你说地是提亲的事儿?咋的了?不是他们不同意吗?”

“哎呀,六奶奶,你可冤枉我婶儿了,我婶可是一百个同意。可能是我叔没有说明白,我叔意思是他们还小,一半会儿还不能结婚,等过些日子再定亲。原来树山兄弟说,你家今年要盖新房,我叔的意思是等等房子。”白邬氏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六奶奶能不能信。

六奶奶心中想,是你婶儿同意,但说了不算啊?于是说:“哎呀,原来是这样啊!可能是俺爷年纪大了,听三不听四的,也没有和俺们说清楚。闺女啊,你看看,传话就容易传岔劈1了。”【注释】1岔劈:方言;错,差。

白邬氏说:“可不是,话过一个人的嘴,变一个样。六奶奶你说,两家都同意,两个小人儿还投心对意,这是多大的一件好事儿。”

六奶奶迎合说:“可不是咋的,俺们家可是都挺同意。在俺家这道面儿1啥说也没有。”【注释】1这道面:方言;一方,方面。

白邬氏很高兴:“那我们白家这面也没啥说,六奶奶你看明天再上媒人呗?咱们订个日子,把礼过了行不行?”

六奶奶说:“哦,好像不妥,还不知道树山那道面是啥样呢?咋的也要等他回来不是?”

白邬氏可是真急了,说话再也不用顾忌什么:“那可不行,俺们可是先说下来的,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何况树山也是早先答应下来的,还有,你家也去人了,咋能说变卦就变卦呢?六奶奶你也是场面人,可不能办秃噜反杖的事儿呀。”

六奶奶也不挑她说话方式:“看你这孩子说的,俺们也去了,是你叔不同意啊?再说啦,俺又没有说不行,那得等树山回来的吧?”

白邬氏说:“六奶奶你别挑我说话,我也是为两个小孩好。那您看这样行不?树山兄弟回来,咱就问他选谁,如果他说选我妹妹,那你可得紧着我们来。”

六奶奶说:“那是当然,俺没啥说的。树山回来,俺让他去白家或者你那里,你自己问他。如果他同意,你呢,以后一手托两家,你给做个媒,中间给他俩跑跑,咋样?”

白邬氏心里有点底儿,说:“行,只是我年纪小,哪里懂做媒呀?不然还是让老爷子出山吧。”

六奶奶说:“只要两家都没有啥挑,你给两面传个话儿。爷爷年纪大了,来回走也费劲,你给跑个腿吧。”

白邬氏满口答应,又去白伦库家回了话,一再叮嘱白淑珍,一定等杨树山回来,现在别胡闹。

杨树森在外面转了一圈,弄回来一个小印章,顶多有小指甲盖大,上面刻一个杨字。把印章和颜料扔给他五哥,领着娴儿去了。如今二人是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如果说难听点,是狼狈为奸。连他们自己都说,一天没干什么正经事儿。杨树森说她:我姨夫白给你起这个名字了,迟德贤!你说你德与贤,哪一样占了?吃喝嫖赌抽你都快占全了,下一步该坑蹦拐骗了。娴儿也不恼:也怪不得我,我的根是兵痞和土匪,现在和你们泼皮无赖在一起,我也知道好不了。你也别说我,咱俩是一丘之貉。看来,当爹的有学问,教出孩子也不差。最后两个人达成共识,先这样混着,过个一年半载的,得做正事儿。

杨树森带她召集一个大场面,聚两桌人,大约有二十人。他们一人负责一桌,宴请一些狐朋狗友。开始的时候,大家以为和平时一样,吃吃喝喝玩玩闹闹。没想到,等杨树森张罗给众人敬酒的时候。他说:“诸位哥们儿,敬大家一杯。兄弟我今天有个事儿,想请大家帮忙。”

另一个桌上,有一个人喊了一声:“杨小鬼儿,我他妈就知道你酒没好酒,宴不是好宴,没事儿你才不会出血。”

又一个人说:“我跟你说啊,借钱老子没有。”

娴儿不干了,出言不逊地回击:“闭上你那下崽儿的门,吵他妈鸡巴毛,想吃就眯着,不想吃赶紧滚犊子。少你个鸡子,还不做槽子糕了?”

有人一旁烧火:“对,七嫂赶紧让他滚,和他一桌吃饭,酒下得都不顺溜。”

一阵哄堂大笑,娴儿说:“你也给我咬草根眯着。”话的意思,骂他是个吃草的牲畜。

杨树森也没有搭理胡闹的。继续说:“让我把话说完,我不难为大家。愿意帮兄弟的,那是人情。不愿意帮的是本分,一会儿喝完酒,你忙你的,兄弟不强求。今天一不求诸位的钱,二不需兄弟的力,三不要朋友涉险。只求朋友去各处卖糖的地儿,给兄弟跑两趟腿儿,给哥们儿去卖糖。”然后对娴儿说:“小妹,拿钱。”

娴儿从口袋里抓了一把钱,哗地扔在桌子上,又抓一把扔到另一个桌子上。杨树森接着说:“能帮忙的,在桌子上拿两块大洋。不能帮的,接着喝酒。”

有人不解地问:“光是买糖?不会吧,你小子抽羊杆风抽迷糊了吧?”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光拿钱买谁都会。你们回去后,每个人找十个八个人,小孩也行。每个人给二十到三十铜元,下午去各个杂货店等处,去买杨家糖。今天肯定没有,不许买其它的东西,其它的糖。记住,只说买杨家的糖,店家没有,然后空手回去。明天下午还去,还买杨家的糖,哪里买到在哪里买,谁买到糖就归谁。”杨树森仔仔细细地交代。

胡少爷不解地问:“你想干什么?莫不是你家做糖?一点小事儿,还需要兴师动众的?”

杨树森点了点头:“嗯,你说对了,是我家在做糖。所以,才麻烦众位兄弟。还要必须这么干,而且动静越大越好。”

“那谁知道哪个是你家的糖?你家的糖有字啊?”二驴子问。

娴儿说:“还真别说,那糖还真有字儿。”

胡少爷一拍大腿:“好,兄弟的忙,我帮定了。别说找十个八个,三十、五十我都能找,放心吧哥们儿。”跟风的马上又嚷嚷开了,纷纷表示哥们的事儿,一定尽力,一个个拍着胸脯保证,让杨树森放心。

下午时分,各家卖糖的铺子,买糖的人络绎不绝,只不过是都空手而归。第二天早上,娴儿、杨树森、杨树山分头往各店铺送货,价格随行就市。而且,不收现钱只记账,卖完收钱。不用说,杨树山带的货,一上午推销得一干二净。等到了下午,一波又一波的人,点名买杨家糖,不到两个点儿,糖就被一扫而光。售糖的情节,让店家迷惑不解,这是出的什么幺蛾子?傍晚的时候,哥几个又分头收货款,店家们都想继续上货,得到的回应是:三天后送货。

丽秋真的搞不懂,杨树森变的是什么戏法儿,咋说卖就卖光了?几个小人是有能耐,都长大了。杨树森的心里明白,第一批是送出去的,为将来铺路。

第三天,杨树山去街里买办一些家里用的。又给白淑珍买一些东西,无非是洋布、胭脂、首饰,还有一些女人喜欢的小玩意。同时,给六奶奶和白邬氏也买了一些。等他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回到家,把卖糖的经过说了一遍。小哥几个的操作,让杨宗非常惊奇,没想到自己做的糖,如此畅销。杨树山又把娴儿给出的主意说了,而且告诉他爹,芝麻、花生、葡萄干一类的也都买回来了。杨宗拿不准主意,从来没有做过,看都没有看过。六奶奶不觉得奇怪,一眼便看出她儿子用的什么招,但没有说破。不过,对娴儿说的法子,倒是非常赞同,让杨宗按照娴儿说的做几批。吃完饭,杨树山与六奶奶说要去白家,六奶奶没有反对。只是告诉他,无论白家问什么,你都说不知道,一切都是妈的安排。

天已经黑下来了,杨树山兴冲冲地来到白家,白伦库与白尤氏正在搓苞米。当看到杨树山的时候,表情十分的怪异,是高兴?是埋怨?是坦然?是忧虑?反正是五味杂陈。杨树山笑呵呵地说:“大爷,大娘,我进了一趟街里,给你二老带回点糕点,让你们尝尝。”

白尤氏赶紧说:“好,好,你回来太好啦。”

白伦库说:“树山,你快坐。”然后,给白尤氏递了一个眼神。

杨树山刚坐到笸箩旁,跟他们一起搓苞米。哪知道白伦库把笸箩往旁边一推,自己找鞋要下地。白尤氏也放下手中的苞米棒子,给杨树山倒水。白伦库穿完鞋,对杨树山说:“树山啊,你先坐着,我和你大娘去趟后院,给二丫她嫂子送点东西。”

白尤氏心领神会,赶紧答应着。对杨树山说:“树山呐,二丫在东屋呢,你先去她那屋说说话。等我们一会儿,我们马上回来。”

杨树山问:“送啥东西?我去呗,我走得快。”

“不用,不用,你去东屋吧,我和她嫂子还有点话要说。”白尤氏赶紧阻拦。

杨树山见真不需要他去,便带着给白淑珍买来的东西,去了东屋。白伦库见杨树山去白淑珍那屋,赶紧叫上白尤氏,去白世宝家找白邬氏。

杨树山进屋,见白淑珍靠着墙,手里拿着针线发呆。听见门响,抬头一看是杨树山,身子惊得一哆嗦,想要说话,又没有发声。怨恨地瞅了一眼,就把身子转里面去了。杨树山还没来得及说话,见白淑珍对他的态度,他挺尴尬的。站在地上不知所措,听见外屋的门响,知道白伦库老两口出去了。于是说:“二丫,我上街了,给你买点小东西,你看喜欢不?”

说着把东西放在炕上,白淑珍也没有说话。杨树山不明白是因为什么,以为他走之前,没有告诉她,三、四天没来,白淑珍生气了。杨树山不解地问:“你咋啦?生气了?”

白淑珍还是没有动静,杨树山也有些发毛,不知道该怎么办。白家老夫妻又走了,想问问是咋回事儿,都没有人。沉默一会儿,他实在是憋不住,反正家里就他们两个人,大着胆子上前两步,搬着白淑珍的肩膀,转了半圈。问:“你咋啦?”

当见到白淑珍的脸时,吓了他一跳,见白淑珍哭了。一下子让杨树山慌了手脚,长这么大,也没和姑娘接触过,没见过这情形。白淑珍让杨树山一碰,更委屈了,居然哭出声来。如果不是怕她爹娘听见,恐怕要嚎啕大哭。杨树山也顾不得其它的,抓起旁边一团白色的布,搂着白淑珍,给她擦眼泪。连忙哄着:“好妹妹,不哭不哭,你是咋了?和五哥说说,谁欺负你了。”

白淑珍还是不搭话,哭得更厉害了,全身都抽搐着。杨树山继续哄:“咱先不哭,看五哥给你买的啥东西。”

杨树山以为自己送点礼物能哄好,哪知道真正的原因。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白淑珍渐渐地不那么激动了。推开杨树山,自己靠着墙,低头抽泣,并不搭理杨树山。杨树山有一些尴尬,不知道是该站还是该坐。只好讪笑地说:“可不能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丑成小胖猪咋整?”

白淑珍抬起头哭着说:“你还来干啥?丑不丑的与你有关系吗?”

杨树山厚着脸皮说:“咋和我没有关系呢?我娶媳妇不得挑个好看的?”

白淑珍止住哭声,平静地问:“那你找到了呗?跟我显摆,是不?”

杨树山听她的问话,有些不解,胡乱说:“找到了,明天我拿出去显摆。”

白淑珍一下子怒了:“你出去,别在我这里嘚瑟,滚!”

一下子她把杨树山骂蒙了,白淑珍摸起杨树山买来的东西,扔到地上,指着杨树山骂:“你个烂心烂肝烂肠子的东西,耍人玩呢?把我当猴耍啊?你今天来干什么?明天让我啥都看不见,不行吗?”

杨树山不知所措地问:“你说啥呀?谁耍你啦?”

“说的就是你,说别人能对得起你吗?坏下水的玩意儿。”白淑珍咬牙切齿地骂。

杨树山说:“你能不能先别舞了嚎疯1,有话慢慢说,我都不知道你是哪趟线2上的,说的是什么?”【注释】1舞了嚎疯:方言;歇斯底里。2线:土匪黑话后流入社会;道,路。这里指来路。

白淑珍不哭了,气哼哼地说:“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装什么无辜?”

杨树山也生气了:“你这是干啥?我好几天不在家,哪里惹着你啦?刚到家,放下饭碗立马来看你,心里一盆火似的。你倒好,不领情也就算了,见面一顿骂,你总该有个缘由吧?”

白淑珍厉声问:“我问你,是不是你说的,要娶我?”

杨树山说:“没错啊!我说过的,那你也同意了呀。”

“我是同意了,可我没有变卦,那你为啥变卦?不想娶我可以,告诉我们一声。再说,你不同意娶我,为啥你还来撩骚1?”白淑珍满腔怒火,爆豆一般追问。【注释】1撩骚:方言;挑逗。

杨树山多少明白她为什么发火,好像哪里出了问题。问:“我什么时候变卦了?啥时候说不娶你了?”

“那我问你,你去哪里了?干什么去啦?相看几门亲?”白淑珍干脆挑主要的问。

杨树山反问她:“你听谁说我去相亲了?”

白淑珍理直气壮地说:“你们自己家人,谁说的你回家问去。”

杨树山一脸委屈地说:“哪有的事啊?我去依兰送了一次货,啥时候相亲了?和谁相亲呀?”

白淑珍不相信:“我知道你和谁相亲,你家说,还不止一个,不然你咋这么多天才回来?”

杨树山说:“根本没有的事儿,我就是去卖糖了,收完货款一点都没耽搁,马上回来了。除了我七弟、丽秋姑姑,对了,还有娴儿妹妹,其他人一个都没有见过。我相的是哪门子亲啊?”

白淑珍还是信不过:“是不是你那什么娴儿妹妹?”

杨树山说:“你能不能别瞎扯,那娴儿妹妹还用相吗?早认识,一直在我家了,她才豆大个人,你咋疑神疑鬼的呢?”

他一说,让白淑珍也很疑惑:“你真没有去相亲?”

杨树山赌咒发誓:“我要有一句扒瞎的,天打五雷轰。走路卡死,吃饭噎死。我只是进城送一趟糖。”

白淑珍制止他:“别胡说八道,还没开化,哪来的雷。那我问你,那天你太爷回家咋说的?”

杨树山一时想不起来,就问:“哪天?”

白淑珍说:“老爷子来提亲那天。”

杨树山想起来他问过褚老爷子,好像说白伦库没在家。于是说:“太爷说来你家了,白大爷没在家,说等两天再来。我下午的时候,着急去依兰,他以后来没来,我不知道啊?”

白淑珍觉得不对劲儿:“你等等,老爷子说我爹没在家?你不是他来的第二天早上走的吗?”

杨树山说:“不是,我是下午走的。中午吃饭的时候,我问太爷的,他说白大爷不在家,告诉我过后再来。”

白淑珍自言自语地说:“不对呀,这里好像有事儿?”

杨树山问:“啥事儿?”

白淑珍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咱俩知道的不一样。”然后又问:“五哥,你还娶我不?”

杨树山坚定地说:“娶啊!咋不娶呢?我就稀罕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那好,你把地上的东西拣起来,你坐这儿。”白淑珍拍拍她旁边的炕说。

杨树山顺从的拣起东西,坐下来扭过头问:“二丫,出啥事儿了?我咋蒙呢?”

白淑珍说:“蒙点好,你要是明白就麻烦了。你再晚来一宿,明天早上,你肯定看不着我了。”说着又哭起来。

杨树山吓坏了:“拥乎1啥啊?你可别吓唬我。”【注释】1拥护:方言;因为。

白淑珍推搡一下他:“谁吓唬你了,你看看我都准备好了。”说着,把刚才杨树山给她擦眼泪的那团东西,扔给他,他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一条白色的长绫子。

杨树山马上意识到白淑珍的用意:“你是为什么啊?咋那么傻啊?”

说着,搂住白淑珍的肩膀,白淑珍顺从的靠在他身上,抽泣着说:“为啥,为你呗?”

杨树山问:“是不是我们家和你们家没谈拢?不同意咱俩的婚事?”

白淑珍说:“我也没有弄明白,咱俩捋捋,看是咋回事儿?”

杨树山也急切地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连忙说:“你说,我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白淑珍说:“咱们从开头那一天捋。你太爷来那天,当时我不知道,过后听嫂子和我爹他们说的。老爷子是来提亲的,当时我爹说咱们还小,想等几天,也等你家房子盖完,定完亲就结婚。”说到定亲和结婚,她还不好意思了,脸不自主的红了。“你看我爹也没有说不同意,只不过说等几天。也不知道老爷子回去咋说的?就打发你去相亲。”她说,白伦库没有说不同意,自己都觉得有点牵强。

杨树山打断她:“你等等,你说我去相亲这个去掉,没有的事儿。”

白淑珍说:“你接着从老爷子回家说起。”

杨树山说:“太爷啥时候回家的,我也不清楚。他和我妈咋说的我也不知道,我在糖坊和我爹做糖了,是十弟叫我们才回屋的。中午吃饭的时候,我问太爷,定亲的事儿成了吗?他说没见到白大爷,过几天再来。吃完饭,我妈让我去依兰送糖,以后的事情我啥都不知道。”

白淑珍问:“说实话,真地送糖?不是相亲?”

杨树山又要发誓,白淑珍制止他,他只好说:“真地送糖,我妈根本没提过相亲的一个字儿。”

白淑珍说:“好,我信你。第二天上午,你妈给嫂子送猪,亲口说的。你早上去的依兰,是相亲去。现在看,时间都对不上。”

杨树山赞同:“是,时间和事情都不对。”

白淑珍若有所思,想了想:“我好像明白了,都是大人的斗法,把咱俩装里了。”

杨树山问:“告诉我是咋回事儿?”

白淑珍严肃地说:“你想不想咱们顺利地成婚?”

“当然想。”杨树山规规矩矩地回答。

白淑珍说:“那你听我的,过去的事儿,咱俩谁都不要提。如果我爹妈他们问你,你就说你妈让你去相亲,你不敢忤逆,只好进了一趟城。因为想要娶我,在城里呆两天,哪里也没有去,回家糊弄你妈说没有看中。”

杨树山不解:“能行吗??”

白淑珍说:“当然行了,你想咱俩顺顺当当的,你必须按我的说。”

杨树山一心想娶白淑珍,满口答应下来。白淑珍叹口气:“唉,差点害了我一条命。”

杨树山很感动:“你太傻,咋不相信我呢?除了你,我谁都不娶,你要没了,我像梁山伯与祝英台一样,我跟你去。大莲跳了清水河,六哥哥也跟着跳。”

白淑珍又哭了:“有你这句话就行,如果老人不同意,咱们俩私奔。”

杨树山说:“别哭,肯定会同意的。”二人正说着,外屋的门响了,杨树山赶紧下地,站了起来,白淑珍也赶紧擦眼泪。

白伦库几个人回来了,白邬氏首先进白淑珍的屋子,那老两口则回到自己屋。白邬氏看着屋里的两个人,憋不住笑。打趣儿说:“我说兄弟,你是咋搞的啊?看你把二丫给气的,眼睛像个桃儿,嘴像个瓢儿,离二里地都听见嗷嗷嚎。”

白淑珍让她逗笑了:“拿边啦去,你才嗷嗷嚎呢。”

白邬氏拉了一把杨树山:“兄弟,咋说了?”

杨树山问:“啥咋说了?”

白邬氏责怪他说:“不是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白淑珍拦挡嫂子说:“我出去找点东西,你们说吧。”

“你别走呀,咱事儿还没有说完呢?”白邬氏拦着她不让走。

白淑珍没有听她的:“我可不管,你们说去吧。”她竟然真地出去了。白邬氏也明白小姑子的意思,让她单独和杨树山唠。

屋里只剩下他们俩,邬姐姐问:“你真地去相亲了?”

杨树山很是为难,只好按白淑珍教他的话。回答说:“我妈非要让我去,我也拗不过。只好去城里玩了两天,回来告诉我妈,我说我去了,没有相中。”

“我说兄弟,你做得不对啊。你说,二丫多好的姑娘?你咋还去外面相看?你知道不,差点出大事儿。”邬姐姐还是蒙在鼓里。

杨树山按白淑珍说的说法回答:“邬姐姐,我真地没看,我就稀罕二丫,别人我谁都不娶。”

邬姐姐说:“你说的是真的?六奶奶能同意吗?”

“真的,我到家马上就来了,怕二丫着急,只要白大爷同意就行。”杨树山说得很真诚。

“你和二丫和好了呗?”白邬氏刨根问底。

树山回答:“嗯,本来就是个误会。”

邬姐姐骂道:“死丫头,差点把人都吓死,你一回来,满天云彩都散了。”

树山问:“姐姐,往下该咋办?”

邬姐姐说:“你不用管,你们俩别作别闹就行。我现在去西屋,问问老人咋办。明天我去你家,找六奶奶问问。”说完,她去西屋找白伦库。

功夫不大,她和白淑珍一起回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看来这事儿没问题了。她们一进屋,树山问:“咋样?白大爷同意了吗?”

白淑珍躲在白邬氏身后,抿着嘴在乐。白邬氏说:“妥啦,白家这道面啥说没有,就看你们杨家的,明天我去找六奶奶。”

杨树山也很高兴:“真的?那别明天去了,咱们现在去吧。”

白邬氏说:“那不好,黑灯瞎火的。”

杨树山说:“我还给你买洋布了呢,正好取来。”

白邬氏问:“是酬谢我大红媒的呗?”

白淑珍在她身后,掐着她腋窝,弄得白邬氏连连躲避。白淑珍对树山说:“看把你臭美的,直接给嫂子买件衣服不行吗?”

白邬氏取笑道:“真不知道害臊,现在就让树山叫我嫂子呗?”她们二人闹得嘻嘻哈哈的,杨树山尴尬至极,躲在一边插不上嘴。

快到半夜,杨树山、白邬氏都该回家了。杨树山把白邬氏送回家,一路二人又把婚事儿说了许多,姐弟的关系原来越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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