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兴兵事务自然繁多,皇帝一回勤政殿又加紧召见军机大臣商议。
政务繁忙,一整日皇帝水都没顾上喝几口,等他忙完揉着发昏的额头一看,才发觉殿内竟已经点灯了。
“几时了?”前头和朝臣们讨论得太激烈,眼下皇帝的嗓子都有些发哑了。
苏培盛回道:“回皇上已经戌时二刻了。”又赶紧给皇帝重新奉茶。
皇帝眉头皱了皱,“都这么晚了?”
他还记得说晚膳时去看安陵容,如今早就过了用晚膳的时辰。
“你怎么不早些提醒朕!”皇帝忍不住责怪道。
苏培盛弓着身子连忙请罪道:“是奴才疏忽了,奴才知错。”
这件事原怪不到苏培盛身上,皇上和大臣们商量军国大事,就算再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打搅。
只是皇上说是他的错,他自然也只能认错。
皇帝也是随口这么一说,也没真要怎么样,何况就算前头苏培盛提醒了,他也不可能为了陪安陵容用晚膳抛下政事。
“罢了,摆驾杏花春馆。”
如今渐渐入夏,白日里也变得有些闷热,但到了夜里还是凉爽的,尤其凉风习来吹在脸上更叫人觉得舒坦。
坐上去杏花春馆的步辇,凉风将皇帝原本昏昏胀胀的头吹得清醒了不少。
皇帝放松身体靠在背椅上,长舒出一口气,才又问道:“下午可派人去杏花春馆看过,皇贵妃怎么样?”
苏培盛道:“回皇上的话,皇贵妃娘娘申时的时候起来喝了一回药。”
想了想他又小心翼翼道:“听说还命人侍奉洗了头……”
“胡闹!”苏培盛的话还没说完,皇帝的脸色便当即一变。
有关产妇在月子里的禁忌,皇帝还是大体知道一些,产妇体虚在月子里洗头会导致寒湿之气入体,严重的还会落下病根,正因如此他才如此动气。
皇帝喝问道,“她尚在月子里怎么能洗头,落下病根儿怎么办?奴才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就由着主子胡来?还有芳若呢?她怎么不拦着?!”
听着皇上的诘问,苏培盛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了。
毕竟主子坚持要做的事,奴才们又怎么能拗得过,当然也只能按照吩咐的来,这罪责自然也不该怪在他们身上。
但皇贵妃如今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地,怕是活腻歪了才会想着把责任往她身上推。
所幸皇帝也没有一定要他回话,只是憋着一肚子火气。
原本吹着凉风昏胀的头已经舒坦了许多,头又不禁有些发昏,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想着安陵容身边的宫人都不中用该全部换掉。
尤其是芳若 空长了一把岁数,在陵容身边却什么都做不好,最关键的是由她负责陵容的饮食竟还叫人得了手,实在是留不得了。
不过念在她曾是纯元贴身婢女的份上,还是打发到别处养老去吧。
杏花春馆内殿中
外头通报“皇上驾到”的时候,安陵容正在逗弄着两个孩子。
虽说昏迷了整整九天,但是除了最开始醒过来的时候身体尤为不舒服,之后周身不适的症状就慢慢减轻,直到下午她身上就已经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精力也全都恢复过来。
仿佛就跟平时睡了一觉醒过来一样,完全不像是昏迷了那么久。
安陵容猜想这大概和她奇异的经历有关。
不暇细想,安陵容又注意到另外一件事——一向爱洁的她,身上竟有股馊味。
说起来她昏迷的这些日子,除了不能洗头洗澡,菊清兰清她们还是会日日为她擦拭身子更换衣物。
安陵容的衣物一直都有用她专门调配的香料熏过的,香味淡雅清新,她昏迷的这些日子侍奉的宫人依旧不忘这么做,有香气遮掩所以她身上其实并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
唯一有点气味的就是头发,毕竟差不多十来天没洗过了,而且生产当天还出了许多汗。
安陵容的嗅觉本就格外敏锐,刚发觉头发的问题,就感觉自己周身弥漫着一股馊味。
就她浑身散发着这股味道,甄嬛沈眉庄她们竟然能毫无芥蒂地拉着她的手和她待那么久,还有皇帝……
不说别人,安陵容自个儿都觉得有些嫌弃。
同时她心里也忍不住感叹,生孩子真不是件简单的事呀,十月怀胎的艰辛就不说了,生产的时候更是直接去了半条命,生完孩子之后月子里同样难捱得紧。
尤其不少产妇生产完后还会出现不好言说的后遗症。
在月子里也是有诸多禁忌,一个弄不好就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如在月子里洗头这件事,换做从前安陵容肯定是不会做的,哪怕再难受也得忍着,毕竟难受是一时的,落下病根可是一辈子的事。
但在几百年后的世界里她了解了许多事,尤其是很多产后恢复的事,毕竟她才刚生产完,当然得多为自己的身体考虑。
因此她也了解到了产妇在月子里倒也不是不能洗头,首先得看产妇个人的身体状况,其次得注意保暖和水温,最重要的是得把头发及时弄干。
当然了也不是一生产完就能洗头,最好等个七八天十来天再洗。
正好距她生产已经过去十天了,时机足够了。
恰好此时已经入夏天气暖和,况且只要需要炭盆地暖什么的即刻就能准备好,不必担心受凉的问题。
而贴身侍奉她的这些宫人个个都是灵巧的,虽没有几百年后的吹风机,但有这些人在也能很快帮她把头发绞干。
更重要的是安陵容确信自己此时身体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为此她还特地让一直在她宫里服侍的两个女医替她把脉,得出她身体确实康健,这下便再没有什么能阻拦她的了。
在安陵容的坚持下,她终于还是舒舒服服地洗了个头。
而在她洗完头后,派去宫人们调查私下议论传播流言的小竹子也回来了。
之前小竹子就留意过有那些人散播流言,因此调查起来并不困难,私下议论过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他抓了来。
说是要拔了这些人的舌头,但安陵容并不打算立刻就这样做,得等皇帝来再说。
她不只要罚这些人,更要得到摄六宫事的权利,不然连宫权都没有,她这个皇贵妃岂不只是摆着好看。
因此安陵容这吩咐让那些人在外头跪着,就没再管了。
虽才刚入夏又在下午,阳光不算晒,可架不住一直跪在太阳底下,而且膝下跪的还是坚硬的花岗岩地板,跪了两个时辰后渐渐地很多人都承受不住开始求饶了。
安陵容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相反心狠手辣至极,外头的求饶声并不能让她心软,尤其事关她的孩子,她就更不会心软。
因此她又吩咐小竹子无论用什么法子不许外头的人再出声。
小竹子依照吩咐出去,不一会儿果然没再听到外头的求饶声了。
晚膳的时辰都过了,皇帝还没来,听说还在商议政事,安陵容便以为今天皇帝不会来了。
没想到皇帝居然还是来了,刚好今日事今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