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耽搁,等到宫门外各个府上候着的马车都接了各自的主子扬长而去时,天已经全黑了。就在宫门前恢复清净没多久后,又有几辆马车急急赶来,下车的几位老太医互相对了个眼神:今儿个晚上怕是个不眠夜。
皇帝居住的步寿宫前烛影曈曈,进出忙碌的人影不断。
“圣上这是气血亏虚,再加上忧思过多,导致邪风入体。”太医伏跪在地,哆哆嗦嗦地解释道。
“到底什么病症,说明白点!”这些个太医,什么毛病都搞得玄玄乎乎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说清楚点。
“回殿下,是仆击之证。”太医心一横,干脆和盘托出,反正日后圣上出现症状后也是瞒不住。
魏璟一听心口一滞,仆击之证,轻则口眼歪斜、腿脚不便,重则半身不遂或言语不能。“有什么法子治吗?赶紧给我全用上。”
太医也顾不上擦汗,连忙打开随身带的金针,挥中无关人等,专心施针。
“赵罄呢?”里头在抓紧救治着,魏璟终于也有了功夫处理这起变故,据说刚刚圣上发病前一直与威武大将军在一起。“还不赶紧将人带过来。”
“赵将军正被皇后娘娘叫去问话了,奴才这就去报。”
消息还真灵通,皇后娘娘这么快赶来,怕是为的另一桩事吧!
就在东边的一处议事厅里,一身灰白海清服的薛皇后孤身坐在桌旁,与院里的人影绰绰相比,显得格外清净甚至萧索。而她目中压抑着的火光却与这一切都格格不入,她目眦欲裂地盯着眼前年近而立的年轻将军。
“我的洵儿,他,不在了是不是?”薛皇后话音未落泪先流,一连串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掷地有声。
“回娘娘!”赵罄哽咽着,平息良久后,深吸一口气,无奈道:“刚刚圣上他在...抱恙之前,特意嘱咐我不得外传。”
“外传?”薛皇后气了个仰倒,恨不得现在冲过去与皇帝对峙,“我是外人吗?”能说出这样的话,皇帝真是跟她离了心呐!
“并非如此,圣上他或许只是不想你伤心。”此话一出,赵罄顿觉失言,忙低着头不再说话。恰好门外传来内侍的唤声。
“我再问你最后一句,害死我洵儿的可是二皇子?”自己的亲骨肉,那是血肉连心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么可能完全感觉不到。她心里早就有数了,之前还抱有一丝念想,如今却只求一个真相,为她儿讨一个公道。
“恕属下无能,这个目前还尚不可知。”若不是他麾下查出了几个不明势力混进来的奸细,从他们手中意外获得了三皇子已去的密信,待要再拷问时,那几人却直接服药而亡。
而他一直留在北疆就是为了搜寻三皇子的消息,得知此事后是马不停蹄直接归京,却没想到将此事连同证据呈上后又面临这一局面,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威武大将军难得感到了茫然。
或许一开始就瞒着才是最好的法子。
南宫清找他主要还是了解一下当时的状况,再有就是圣上还没有醒来,他就不能放出宫去,问完话后便把他安置好了,还派了几个人里外守着,实际就是软禁了。
不过赵罄一句抱怨也没,打量了一圈屋子后倒头就睡,连跑了两天两夜的马,再不睡他就跟那匹累死的马一样了。
金针扎下去立马就起了效果,顺昌帝悠悠转醒,睁开眼看见围着的一圈人,想要开口说话,支支吾吾反倒流了一嘴口水。
完了!果真是仆击之症!在场的太医见了连忙低下头去佯装没瞧见。倒是于公公见状连忙凑过去假意听顺昌帝说话,实则不动声色替圣上擦去嘴边的涎水。“平王在这守了一宿了,您是有什么要吩咐平王的吗?”
几位太医皆在心中腹诽:论狗腿,还是要看宫里头的这些精怪。瞧人家多机灵,一看形势不对,立马就巴结起来了。
顺昌帝仿佛也明白了自身的处境,无奈只能勉强抬着指头,将老二唤来了身边。一通支支吾吾,旁人都没听懂,平王却好似心有灵犀般不断点头附和着。
“是,好的。我尽力替您先撑着,您也要尽快好起来啊,儿臣许多事都还不懂,等着您教呐!”
不知是金针的效果到了,还是顺昌帝的身子实在损伤得厉害,没几句话又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日,满朝文武都得知了一个消息:圣上病重,暂由平王殿下代管朝政。
朝野上下顿时人心惶惶,在这之前许多人甚至都忘记了平王的存在,而很多人知道他还是因为他带兵击退了匈奴。那就更不能够了,一介武夫怎能接管朝政呢?
当日的朝会甚至只来了寥寥数人,其余人不是请病假,就是出门摔了个大跟头,走不了路了。
就在许多人暗中都等着看笑话的时候,一连串的几项明令的颁发却打得看热闹的大臣们一个措手不及。
首当其冲的就是对西疆战士的提拔,这些年来,跟随他一同守卫国土,立下汗马功劳的亲信们皆得到了提拔。
再者就是推翻了由三皇子与前国舅颁发的“清朗法令”,普天之下的百姓,不论出生,皆可科举入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