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我这个当爹的都很难和女儿说上几句话。”
“说话之前要是身上有一点点烟酒味,她还会不理我……”千泽轩的语气中竟带有一丝委屈。“她和她妈都有一种共同点,就是会特别抗拒讨厌的东西。”
“她特别讨厌烟酒,桃汐特别讨厌脏乱。”
“我这个又不爱收拾,又爱喝酒抽烟的人可老受罪了……”
“你不爱收拾?”严烦看向千泽轩的衣着。
对方全身上下都非常干净,整洁,衣服裤子都穿的十分标准。
而且在千忆梦的记忆之中,千泽轩也没有丝毫邋遢的样子。
“我小时候可是孤儿诶,咱俩身世有点像。”
千泽轩说到这里忽然感觉两人有一种格外的亲切感,怎么说呢?
大概是都没爹妈的那种吧。
“只不过我那会儿没有赶上社会的扫黑除恶,所以我的人生比较惨淡,只有在社会上当混混……”
千泽轩说着说着自嘲一笑,道:“你说离不离谱啊?S校区的校长居然是一个连高中都没有读完的社会溜子。”
“我都不好意思给外人说呢,今天也是看你有望做我女婿的份上才悄悄告诉你的。”
“然后我毕竟是混混嘛,就整天住那破出租屋,里面的环境嘛,你懂的……”
“嗯,能理解。”严烦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都因为贫穷而居住过某些房间里面存在多种动物伙伴(蟑螂,耗子)的地方。
“那大叔你现在怎么这么自律?”
“因为我不爱干净的话就没法和桃汐好好生活。”
千泽轩说着说着语气一顿,眼神不自觉的看向地面。
“你知道的,爱干净是好习惯,不爱干净是坏习惯。”
“倘若两人步入婚姻殿堂,那前提就是性格一定要好好磨合,我总不可能把桃汐带坏吧?所以只能改正自己。”
“而且,桃汐她情况特殊,我爱她,我更得改变自己才行。”
“特……殊?”严烦不理解。
他看过千忆梦的部分记忆,在其中,桃汐似乎并没有什么能称之为特殊的地方。
在配得上父母这个称呼的人之中,桃汐只是更为温柔,更为古灵精怪。
“你刚说你那催眠能力能看记忆,是吧?”
“嗯。”
“你不知道很正常,因为千忆梦也不知道我和她妈妈以前的事。”
千泽轩抽完了烟,喝完了酒,下意识的想将剩余的烟头和空酒瓶乱扔,但他自己又将这种想法给遏制住,这几乎是他的本能反应。
最终,他将烟头塞进酒瓶里,随后又将酒瓶揣回兜里。
随后来到严烦身边,一屁股坐……蹲在地上。
“有兴趣听我唠嗑不?”
“洗耳恭听。”
“注意时间,你要上课了哦。”
“傻*课,谁爱上谁上。”严烦没有自虐倾向,所以打算旷一节课。
至于老师问起来……
那咋了?
我被校长叫过去谈话,不信就去找校长验证,但你惹到校长生气我不负责。
“哈哈,不爱上课啊。我也不爱上课,甚至特别讨厌学习,密码的,那点破知识又用不上。”
“我觉得学习让我们会几个字儿就行了,算数都没必要,不有计算机吗?发明出来干嘛的?”
“现在这个社会的古董也多得要死,总是说什么离了网怎么办,如果这个世界进步到这种地步还能突然断网,那应该是三体人打进来了,投降等死得了。”
千泽轩露出了本来的面貌,说话的语气很放浪,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
“你知道吗?在很多年前,我们这个社会是包办婚姻的,当然我说的很多年前是上上辈,放现在的话就得是你的爷爷奶奶那一块了……”
说到这里两人忽然对视一眼。
严烦:“叔,咱俩好像都没有吧?”
千泽轩:“这个……那换种说法吧,放现在就是六七十岁的老人。”
“反正在他们那个时代,女性社会地位低下,被包办婚姻之后无法离婚,不然就会戴一堆脏帽子,一辈子都没人娶。”
“桃汐的妈妈就是这样的,她的妈妈是个很温柔的家庭主妇,但是她的爸爸是个孬种,抽烟喝酒好赌成性,还经常家暴。”
“桃汐的妈妈还无法离婚,不然在那个性别歧视严重的社会,她无法独自养活桃汐。”
千泽轩说到这里,语气开始变得嘲讽起来。“有些人喜欢将自己的恶毒归于外物,比如那些家暴的人,总是喜欢说自己喝醉了才那样,但人不贱是做不出那种事的。”
“我烟酒全沾这么多年,就算喝的弥天大醉也从来没有伤过桃汐一丁点,因为我清楚我爱她,就算意识模糊我也不可能对她动手。”
“但桃汐的父亲是个标准的杂种,挣了几个逼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地位高了,开始把家人当出气筒了。”
“喝完酒就开始动手了,完事儿之后就说自己酒喝多了才做出这种事的,开始假惺惺的骗取家人的原谅,你说,这不人渣吗?”
严烦点头,道:“确实贱没边了,这种人地府都不收的。”
“当时的我也是这么觉得,所以就把那个老狗日的给揍了,给打残废了,但由于我是黑帮老大,这点事儿让手下的弟兄们盖过去就完事儿了,反正当时扫黑除恶还没扫过来,犯点事也没人管。”
“嗯……嗯~嗯?”
严烦突然疑惑,这画风怎么变了?
大叔,你怎么还是黑帮老大?
“哟,很惊讶吗?”千泽轩看着严烦的表情,笑道。“不过你放心啦,我们不是那种坏黑帮,我们是那种黑吃黑的。”
“就是只打黑帮,然后抢对方的钱。”
“但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人,毕竟我们抢了钱不会物归原主。”
“可奇怪的是,那些被收保护费的商贩都叫我们好人,大概是因为有我们在的地方就没人收保护费吧。毕竟前脚收掉,后脚就会被我们抢走,还得挨一顿打。”
“那大叔,你和桃汐怎么认识的?”严烦问道。“她不是大学学历吗?有那种父亲,她哪来的机会……”
“我帮的啊。”
千泽轩平静的说道。
“帮了四年,呃……不对,算上高中的话应该是将近5年吧。”
“说实话,她读完大学之后我都感觉自己配不上她了,但当她拿到毕业证那一刻迫不及待抓着我去领结婚证的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好幸运。”
“明明她在大学里面有那么多的人追求,还有好多富二代要供养她什么的,但她没选别人,还是选的我。”
“不过也是嘛,收了保护费就要保护她一辈子,虽然我不咋地,但已经超越退款期限了。”
“保护费?”严烦回忆了一下千泽轩前面说的话,道:“你不是说你不收吗?”
“我确实不说话,但她硬给,而且还是她想办法存了好久的钱。”
“那个……我有点难描述那种感觉。”
千泽轩眼神微偏,微敏眉头,似乎是在竭力调动自己的词汇。
“你能想象吗?”
“一位明显家境不好的高中女孩子,拦住了落单的黑帮头子,嘴上嚷嚷着就我这个黑帮值得信任,然后求我保护一下她的母亲,还给我钱的时候……”
“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
“虽然是同龄人,但她却喊我哥哥。”
“虽然她盯着我身上的刀具,有点不自觉的后退,但那可爱却可怜的样子完全无法掩盖,就连她身上的伤口也不行……”
“我说不出来,毕竟爱就是这么空穴来风,就是这么离奇诡异,就像你描绘不出来你对千忆梦的感觉一样,我也描绘不出来我当时的感觉。”
“反正我当时就产生了保护她一辈子的想法。”
“我真的好怪,我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
千泽轩揉着自己的额头,整理着自己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