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们了！”那小宫女对着殿门前的内监道，“真的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请——求公公替蝶儿代为通传一声吧！”
说着，从袖中塞了一包银子，脸上神情急切。
我从这个角度看去，不偏不倚瞧见了这一幕。
那个似乎宫女是琏嫔身侧的婢子小蝶？
正当我准备回去时，迎面看到了一身掌宫宫服的轻音。她先是一怔，然后眯了眯眼睛，看着我屈膝道。
“旻嫔娘娘万安——”
我倒是没有急着走，多打量了她几眼，她的脸上一副愤恨不甘的表情。
“我可是花了好大一笔银子，给那个姓韩的。”轻音哼了一声，周围也没有什么人，“没想到那个废物一点也不中用，真是失算。”
“要我死，你就满意了？”我耸了一下肩，叹息道，“还真是一条白眼狼呢。”
“那你背着贵妃，包庇那个淑妃的孩子，又能好得到哪里去？”轻音狞笑一声，“师傅您可一直都是轻音的好榜样..是您教我，做事情一定要斩草除根！娘娘您的记性可还没有那么差吧？”
“你真的那么恨我么？”我反问道，“我看你不是一般的恨呢。”
“那是因为你挡了我的路。”轻音轻蔑地说道，“你真不是一般的碍眼！当然，你也不要说什么没有你哪来的我这种话。实话说，没有你，凭我自己的本事也一样能行。只不过更麻烦一点罢了。”
“你瞧，还是要承认的么。”我淡淡道，“如果你不是我苏子琪一手提拔上来的徒弟，你以为安喜宫那些万贵妃身旁伺候的老油条，不会对你下手？她们不过是忌惮我，不敢动你罢了。不过你还是巴不得我快点消失对不对？”
我接着说道。
“凝巧和凝心可都是先前大宫女飞漱一手调、教出来的；还有一个凝乐，悬泉尚且扮猪吃虎藏得那么深，她的徒弟就更不是省油的灯..最后别忘了凝兰，你真的以为她只是一个老好人么？你知道之前有一个叫凝枝的宫女，是怎么被她最信任的‘好姐姐’害得毁了容，弄哑了嗓子，砍去四肢丢进酒桶的？那个看似脑子不灵光的凝惠，徒手扼死过一个侍卫，能指挥发、情的野猫攻击目标..同时也是个用毒的好手。”
我总结了一圈人之后，缓缓道。
“你根本没有见到万皇贵妃机会，便会被人悄声无息的解决掉。不过她们一则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二则..她们还不敢动你。”
“哦，那我还应该谢谢你了。”轻音不屑道，可我看得出她将我说的那一干人的特点、长处都暗暗记了下来，但脸上依然是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
“你还是恨我吧？”我道，“不过你嫌我碍眼是一回事，恨我却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有区别么？”
轻音的瞳孔一缩，然后略带警惕地看着我，接而不屑道。
“装神弄鬼...”
“呵呵，”我笑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又哪点像你的父母？他们在九泉之下，恐怕也难安吧...”
“你..”轻音的脸上先是略带惊愕，接而愤然。
“呸——”
她狠狠地啐了一口，咬着牙冷冷道。
“像你这样的丧尽天良毫无人性何言的刽子手，也配提那两个字？少恶心人了！我都觉得听着脏了自己的耳朵！”
我一脸平静看着她，并不生气也没有否认。
“是，我是禽兽不如。可你瞧瞧你自己——为了那些恩怨，你的手上已经有了几条人命？梓纯该被人糟蹋吗？花薇该死吗？胧月该疯吗？青萼该死吗？那个淑妃产下的女婴该被丢进水桶吗？你又有什么立场去说我呢，真是好笑啊..”
我真的笑了起来，讥讽嘲弄地笑着。
“我才不管！”轻音激动起来，吵嚷道，“那我呢？我做错了什么？我就活该吗？我不管我不管！让她们都见鬼去吧——和我有什么关系？都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我早就不是人了——谁也别想拦着我！”
我看着她布满血丝的双眼，眼眶中泪水就快要掉了出来，却被她生生地忍住了。
原来，当年从宫正处大牢里出来的那个十九岁的我，那个一心想要夺回一切的我。
就是这样的幼稚呀..
难怪万皇贵妃，那么轻易地便将我为她所用。
我此刻的笑，依然是充满着嘲弄。可那被讥讽的人，却成了自己。
“你太激动了。”我收回笑容，摇头道，“这样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别人的面前，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另外，我没有说教你的意思，我自己杀了多少人都记不清了呢。我告诉你那么多有用的情报，也是在帮你吧？”
“哼——”轻音镇静了下来，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据说岫月死了..”我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又怎么样？”
“没什么，只是好奇她是怎么被人发现的。”我道，“其实接任掌宫的人应该是她对吧？不过她没有上位，而是让给了你。”
“呵呵，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以退为进，想要害我？”轻音冷哼一声，“她自己作死就算了，还差点连累到我..不过早知道她干得是什么事情，我就不费那么多功夫了！”
我只是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看了一会头顶的天空，像是能够看见那个恬静的女子。
“我猜下一个是木槿吧？劝你一句话，和谁斗都无所谓，木槿就算了。”
“你管得着么？”轻音冷笑，“反正，你很快就要死了...”
“是么？”我不置可否，“今天可是个黄道吉日。”
“那你就试试看吧..呵呵，”轻音的笑容带着诡异，“奴婢劝娘娘小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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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快便知道了。
准确的来说，当那个宫道的拐角处出现琏嫔的身影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是非常的不对劲啊..
“啊！！！”
那琏嫔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喉咙间发出一声尖利短促的惨叫声。
我的太阳穴突突地发疼，这是个什么情况？
“鬼、鬼..有鬼！有鬼啊——”
琏嫔向着我冲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抓住了我的手腕，用一种毛骨悚然的声音向我道。
“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鬼！鬼啊——”
她话说到一半，便开始尖叫。却始终抓着我的胳膊不放。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突然又指着我猛地大叫。
“肖氏！肖氏！你这个阴魂不散的贱人——你还跟着本宫干什么？你这个贱人！你、你是向本宫索命来的吗？你..你...”
琏嫔的脸煞白煞白，语无伦次地说着嘴唇颤抖。我看她瞳孔扩张的极大，眼神涣散的样子，神智也并不清醒。她的表情渐渐变得狰狞，带着一丝阴毒。
“没错！是本宫害了你的孩子——那又怎么样？你快去死吧！贱人！”
肖飞燕早些天便在冷宫死掉了，而琏嫔这疯言疯语的样子，神态不甚狼狈。她像是找到了什么支柱一样，伸出手便要掐向我的脖子。
鬼你个头啊..自己心虚，扯上我干什么？
我怀疑我是不是太有疯子缘了，先前是夏才人，而今又是琏嫔！
“贱人！谁让你叔父弹劾我爹爹的？害得我爹爹被降职！害得我失了门户丢了婚事让正房那些贱人们看笑话！”
喂——这又是什么戏本？我莫名其妙地被推到了墙上，后脑勺磕破了，定然是青紫青紫的。这时我隐隐约约地闻见了自己身上一股奇怪的香味，尤其是领口。
“活该你肖家被抄家——我爹爹贪赃，有你叔父收的贿赂多？！你这个贱人！从小你就不是好东西！我在阁楼里练嗓子，你就带了一群贱人看热闹！假仁假义地对我好，背地里说我和我娘一样都是下九流的戏子！肖飞燕！贱人——你快死吧！”
我哪里管她说什么，瞅准机会向着她的后颈处飞起一掌击去。
“唔——”
好了，总算昏过去了。
我抬起头，擦了擦头上的汗，咧嘴朝着那赶来的两列侍卫笑道。
“孟大人，你来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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琏嫔的事情告一段落。
长期服食逍遥散导致的精神恍惚，出现幻觉等症状。是琏嫔发疯的原因，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用说也保不住了。
成化帝震怒，痛斥太医院的太医都是一群无能之辈，居然没有发觉琏嫔服食逍遥散的事情。
孟大人先是被停职一月，而后又将功补过，查出了内监在宫外采买时将黑市的逍遥散夹带进宫中的证据链条。
然后孟大人被卸去统领之职，贬为副将。
我发现我的预言一条条都好像能成真似的。
我没有说香味的事情，但成化帝也不傻，自然看得出是有人在害我。
于是我被一道旨意下来搬进了栖霞宫，这个远离东西六宫的地方。
我看到这座宫殿时，突然有些恍惚。
这个地方..